庄严古朴、稀稀落落地覆盖着几株茂盛绿植的大桥之上,两位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骑士正在不知疲惫地来回巡视着,熟铁精制而成的腿甲与坚硬的石板地面相互摩擦,使得他们沉闷的脚步声在大桥之上来回荡漾。
其中一位骑士手持着一柄精致而优雅的直剑,上面铭刻着无数繁杂的花纹,仿佛一件用来装饰门庭的艺术品,但剑面上闪烁的森森寒光却不断昭示着这柄武器的锋利与威严——类似的长剑在过去横扫了数个强大的王国,与骑士左手所装备的中型盾牌相互配合,用鲜血与战果铸就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另一位骑士则一手持着一面巨大的盾牌,另一只手上牢牢握着一柄锋利的长枪,两位骑士就这样不断在大桥之上往返着,鲜衣怒马,盔明甲亮,浑身都充满了无尽的荣光,仿佛丝毫不知疲惫的机器,只是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立下的誓言。
——可惜昔日光荣的骑士早已失去了理智,如果现在摘下他们遮挡面部的头盔的话,从里面露出的,想必也只有一张干枯腐朽的活尸脸。
现在还在驱使着他们的继续行动的,与其说是对誓言的忠诚,倒不如说仅仅只是一腔无处发泄的执念罢了。
而在这座万物流转沉淀之城——洛斯里克里,如今也只剩下这些游魂的存在了。
“咔叽、咔叽……”
今天,就在骑士们如往常一样在大桥上巡逻之时,一道与骑士们相比显得分外矮小的身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桥的侧面。
“……!!”
那是一个同样全身覆盖着盔甲,手里拿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与盾牌的身影,与已经化为游魂,只会按照固定的路线巡逻的骑士们相比,这个身影的行动显然更加灵动,这个奇怪的家伙此刻正呆呆地站在大桥侧面的阶梯之上,苦恼地看着下方两位走来走去的骑士。
“…!”
矮小的身影似乎并不会说话,在看着骑士们的身影犹豫了一会之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覆甲的身影举着盾牌缓缓走下了桥侧的阶梯。
半分钟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便传遍了整个大桥。
好吧,至少证明了那个家伙不是哑巴。
在可怜的不死人死去的地方,某具沉寂已久的尸体突然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两下。
………
自从那个奇怪的傻子来到这座大桥之后,已经是第三个日夜了。
“当!当!当!”
这是金属的盾牌与长剑相互碰撞、互相格挡时发出的脆响。
“哒哒哒哒……”
这是骑士们追赶敌人,铁质的腿甲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声。
“匡!匡!匡!”
这是长剑挥砍,如裁纸般轻易地撕裂盔甲的声音。
“呃……啊————!!!”
……这是那个傻子被砍成两半,无奈倒地时发出的惨叫声。
艾芙雷德叹了口气,在靠着的高墙旁边尽力地挪了挪位置,以免被溅出来的鲜血沾到。
“呃……呃!xd”
倒在地上的身影像条缺水的死鱼一样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堆随风飘散的灰烬,追赶而来的骑士确认了一下敌人的死亡,随即收剑入鞘,缓缓走向了大桥的方向。
咔、咔……
骑士缓缓地从艾芙雷德的身旁经过,却仿佛视若无睹一般的与她擦肩而过。
——大概在他们已经停滞的思想里,并不存在“死去的敌人还能复活”这种概念吧,不,应该倒也不是不存在,只是游魂们的灵魂已经腐朽到了连“疑惑”这种感情也已经消失了吧。
所以持剑的骑士只是笔直地与艾芙雷德擦肩而过,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
艾芙雷德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失去了思考能力的骑士从自己身旁走过,却只能无力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瘫在地上的手指。
没错,她动不了,至于自己为什么动不了的原因,就连艾芙雷德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按道理来说,她……不,她【生前】,应该也是这些游魂骑士中的一员。
——因为从她睁开眼睛开始,所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那些高墙之下的,数不清的失去头颅的骑士尸体——那似乎是在洛斯里克的内战中战死的骑士,按照洛斯里克的传统被斩下头颅,整齐地摆放在了高墙的下方。
不过这些都只是艾芙雷德的猜想罢了,作为一个刚刚苏醒的游魂(hollow),她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在睁开眼睛的第一个瞬间起,脑海中所留存的记忆就只有“自己是洛斯里克人、这座城市曾经爆发过一场内战、自己似乎还是骑士的样子”这样的、最基本的印象,至于其他的记忆,则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面纱,明明就在眼前,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咔……咔……”
守桥的骑士逐渐远去,艾芙雷德垂下了脑袋,一套与骑士一模一样的盔甲便印入了她的眼帘,她与那些洛斯里克骑士们穿着同样的盔甲,上面却遍布着刀剑的伤痕,这似乎也是证明自己身份的一个有力证据。
不过,作为【游魂】的自己,又是怎么恢复现在的【人性】的呢?作为已经丧失了人性与理智的游魂,自己应该要么死去,要么就无意识地徘徊在这个世界上才对——但自己现在却在思考,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艾芙雷德疑惑地想到,随即便立马将这件事与先前的矮小人影联系在了一起。
在她刚刚睁开眼睛时,好像也有一声这样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耳边,只是当时的艾芙雷德才刚刚苏醒,应该只是将其当成了莫名其妙的幻听罢了。
话说回来,自己刚刚苏醒的时候,甚至就连微微挪动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感觉自己似乎正在逐渐的恢复行动的能力。
——话说回来,每次身体的状况有所好转,似乎都是在那个傻子被守桥的骑士砍死之后呢。
艾芙雷德愣了一下。
等等,难道说……自己的苏醒,与这个家伙有关吗?
………
思考对于一个刚刚苏醒的游魂来说未免是一件太过于辛苦的工作,一阵眩晕感涌上艾芙雷德的心头,她便艰难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艾芙雷德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在她耳边,钢铁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再次出现在了桥侧的台阶之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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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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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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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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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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