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瞅了一眼姬卫东,问道:“你上班几年了?工资不算少吧,攒了多少了?“这·····.”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的话含糊了一下,他现在是正科级,工资一个月六十多元,正经的不老少呢。
不过他是光棍儿一个人,抽烟喝酒啥的,都是挑好的造,吃饭基本都在外面。
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妹妹,虽然也已经开始上班了,但兄妹两個的生活费多是他来承担。
要说攒嘛,还是能攒点儿的,可是看上什么稀罕玩意儿基本上就秃噜没了。这个时候的好玩意儿都得要票,还得排队。
让姬卫东托关系不排队他也老大不好意思的,所以只能去议价商店买。听名字就知道了,不用票,但贵,去的人很少,也不用排队。
结果就是手里的钱出去的快呗。
要不是因为处对象,他还想不起攒钱的事儿呢。
不过处对象也是花钱的大项目,攒钱也是为了阶段性的梭哈。李学武看出了姬卫东的迟疑,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储蓄的习惯。“那咱们不说以前,就说今年,处对象了吧”
李学武很是关心地问道:“大半年过去了,攒了多少钱了?”“足够娶媳妇的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上班这么多年娶媳妇还要用父母的钱吧?”姬卫东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内心实在是说不出来的痛。
你直接拿刀扎我得了,那疼的还是肉,现在拿话扎我,疼的是心啊。
李学武站在站台上,看了看姬卫东一身的溜光水滑,就知道让自己猜对了。“现在我跟你谈投资,你不会觉得我在忽悠你了吧?”
“会!”
姬卫东也是死鸭子嘴硬,不过这种事都是用脚来投票的。“不过你先说说项目的事,我考虑考虑”。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犟嘴,将手里的包递给了韩建昆,示意他跟闻三儿先去里面等,自己则是将烟掏了出来。
“咱们哥们是什么关系,我能坑你嘛!”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烟递了一根给姬卫东。
姬卫东则是看了李学武一眼,接了烟,随后低头去就李学武手里的火,同时嘴里嘀咕道:“你特么坑我的还少了?”
“你看你,就是对我有误解”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给姬卫东点了烟,又给自己点上了。
手上潇洒地关了打火机的盖子,抽了一口烟,一边用手夹了,一边说道:“现在有个机会给你,就看你想不想投资了”。
说着话,比划了一下码头的方向,道:“我手里现在有一批全新的货船,嘎嘎新,人手和货运渠道都是现成的,就差启动资金了”。
姬卫东横着眼睛注视着李学武,问道:“你特么逗我呢?我那点儿工资够你所谓的启动资金?就算有了这次的补助也不够你塞牙缝的吧!”
他是知道李学武搞了些小动作的,在合理的范围内,他也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运作的。
反正现在他知道李学武有钱,尤其是从边疆回来后,这小子一定发了。就是这么有钱了,码的,这小子连一千二百块钱都舍不得给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在钢城捞回来了,他又要骗自己的钱。“众人拾材火焰高嘛”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跟在姬卫东身后的一个调查部的人一眼,随后对着姬卫东说道:“我这人你也知道,爱交朋友,有了合适的机会自然想着有钱大家赚不是”。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他怎么不知道李学武还有这么一条优秀品质呢。
不过他也清楚,李学武既然提了,自然是有路子的。“你是想打我们所有人的主意了?”
姬卫东歪着眼睛道:“合着骗我一个人的钱不过瘾,想着一锅端是吧,你胆子可真肥啊”。
“爱来不来”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我有没有钱你知道,如果不是咱们的关系好,再加上看你们这些光混汉实在不会攒钱,我会帮你们?”
“你的心有这么好?”
姬卫东抹了一下嘴巴子,问道:“需要多少?给个数”。别看他说是说的,可他也知道李学武的搞钱能力。
如果真能如李学武所说,投上一笔钱,每年都有分红,不说当养老的吧,零花钱也总比存银行里来的舒服啊。
所以嘴上习惯性地讽刺着,可还是很现实地问了。
李学武倒也干脆,直接道:“还多少?你们有多少给拿多少呗,现在投资进来,总比胡乱花了强啊”。
“你还真想全包圆了啊”
姬卫东急道:“这次我们每人少说了也得有三百块的补助,四十多人,加一起可一万两千多了,你用的完嘛”。
说着话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是想把船队直接卖给我们吧?
“嘿嘿嘿,想瞎了心了你!”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一万二,还船队,买我个船尾巴吧你!”“草!”
姬卫东眯着眼睛问道:“一万二,我们能占多少股?”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毕竟分红可就指着股份多少呢。
别看现在是公有制社会,但姬卫东等人可不是傻子,都是走南闯北的精英。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这些人可是门清,毕竟是要对付那种人的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掰着手指头给姬卫东算道:“我的船都是千吨货船,还是外国造,按十五万元的资本计算,二··....”
“啥玩意?”
姬卫东一听这话就急眼了,打断了李学武的话,用眼睛瞪着李学武问道:“分东西的时候你特么不是说这玩意儿不值钱嘛!
“还十五万!”
一想到这些船的真实价格,姬卫东的心直淌血啊。
码的,当时这小子可是按照废品的价格从自己手里买走的,一共才给了一万四的废铁价。
现在到了他的手里怎么就嘎嘎新了!!!
“你特么别告诉我你那些价值十五万的船是从我这一万四买走的那批”“嗯~~~不”
李学武在红眼了的姬卫东注视中摇了摇头,否定了姬卫东的话。
这倒是让姬卫东诧异了,追问道:“不是从我这买的?那不可能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李学武补充道:“不,我说的是船,一艘船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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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武按住了要跳起来咬人的姬卫东,安抚道:“这些破铜烂铁在你们手里确实不值钱,但是在我的手里就不一样了”。
“我真的谢谢你了”
姬卫东是咬着后槽牙,忍着要暴击李学武却知道打不过的痛苦说出来的。
而李学武则是混不在意地说道:“客气啥,不过别着急,我还没有给你算码头的资本和我投入的人力管理资本呢······”
姬卫东差不多是红着眼珠子听完李学武的介绍和运营演说的。
很精彩,可以说李学武确实是一个有能力,有想法,有目标的人。但······这关他姬卫东屌毛事啊!
他现在就知道自己把西瓜丢了,捡了一个芝麻,还特么沾沾自喜呢。
一想到前天当着李学武的面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炫耀自己的战绩就觉得特么的脸红。
最后李学武计算下来,按照姬卫东所说的一万两千块,能拿到百分之零点二七五左右的股份。
姬卫东也总算是看清了资本家的丑恶嘴脸了,更知道为啥要人民当家做主了。
自己等人把积蓄拿出来投资过去,让李学武用着赚钱,合着李学武赚一百块,他们只能得其中的两毛七分五。
这特么两毛七分五还得是四十多个人分......“你耍我呢是不是?”
姬卫东使劲咗着香烟,急声问道:“我们怎么拿的这么少?”“你投入的就少啊”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道:“合伙做生意,我拿的多,投入的多,赚钱了,我分的就多,没毛病啊”。wWW.ΧìǔΜЬ.CǒΜ
姬卫东一想到李学武所说的船队发展钱景,什么钢铁货运,什么外地物资河运,乃至是未来的海运,南北运输等等。
这得多赚钱啊,他既然知道了,也看见了李学武的投入,怎么舍得就只赚那两毛七分五啊!
“所以,投的多,赚的就多?”“对啊”
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要是能拿出四百多万,咱们五五开也不是问题”。“少扯淡”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要是有四百万,还能让你把船买走了?”李学武也没跟姬卫东犟,这毕竟是未来的天使投资人,得放尊重点儿。
姬卫东想了一下,道:“这次的缴获······嗯,我跟领导请示一下,如果······嗯···
···到时候跟我们的一起联系你”。
李学武也是看见火车要发车了,笑着点头道:“我们这边有负责人和财务,到时候你决定好了可以直接联系他们”。
“嗯嗯,知道了”
姬卫东像是赶资本苍蝇似的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同时不忘对着要上车的李学武叮嘱道:“照顾好我妹妹啊,我这边忙完就回去”。
李学武站在车厢门口,回头对着姬卫东说道:“你别忘了月底我结婚,你如果实在赶不回来,记得把礼钱带过来啊,人不到,礼钱再不到就不讲究了”。
“滚犊子,就知道算计我”
姬卫东明着说烦李学武,却是实实在在地送了李学武的车离开这才回了招待所。一进招待所便去楼上给领导打电话去了。
在将李学武的话复述了一遍,将船队的货运钱景按照李学武的说法讲的天花乱坠后,只听电话对面的领导给他回道:“你没病吧?”
“啥?”
姬卫东愣目愣眼的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的领导回道:“呼呼哒哒跑边疆溜了一大圈,分毛没落下,这次在钢城蹲了一个多月,你又要干手爪子回来?”
这是说的姬卫东了,调查部是不吃亏的,李学武确实很帮忙。
可姬卫东个人呢,边疆一趟,他除了那次意外之旅,确实啥都没落下。这次钢城嘛······本来是有的,可刚才已经决定投资李学武的项目了······也就是说,领导说的话没毛病啊!
码的,都怪李学武,又上了他的大当了!
这边姬卫东正愤恨着,那边电话里又有了声音,道:“不过他所说的这个项目嘛,还是可以谈一谈的,至于你们”。
在姬卫东等待领导的迟疑中,领导笑着说道:“几百万的资产,怕不是一个忽闪,一年到头不说分红可能没有,你们的股份都有可能减少了”。
“啥!”
姬卫东惊讶道:“我们投了钱怎么会减少?”“扩本增资呗,要你追投,你有钱吗?”
这领导看样子是个行家,对这一套倒是门清。
“草,他又坑我!”
姬卫东就知道李学武这损小子没正型,让自己跟着赚钱是假,码的,让自己联系领导谈那笔缴获才是真的!
听着电话里领导让他回去后找时间约李学武坐坐就知道李学武干的这事有门了。
“所以,昨天晚上我们找你要钱,你说不急,有人送就是这个?”
闻三儿跟李学武坐在软卧里,满脸的不敢置信,尤其是在李学武说了刚才跟姬卫东的对话后。
“不动用家里的钱我理解你有用,可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敢骗·····.”“哎!”
李学武打断道:“怎么能说是骗呢,我们谈的是合作,是投资啊!”“那要是赔钱了呢?”
闻三儿很是认真地问道:“毕竟咱们谁都不知道水里飘着的明天会发生啥,是不是?你也不敢保证你想的就都能赚钱,对吧”。
“对”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点头承认了,他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哪里敢保证次次都成功。
“所以啊”
闻三儿苦着脸说道:“咱们自己的买卖赔了钱都好说了,那是调查部啊,跟公家合伙,咱们亏了怎么办?”
“亏了就再找他们要钱啊”
李学武很是光棍地说道:“他们就是天使投资人啊,不找他们要找谁要,天使嘛,善良的化身”。
我劝你善良啊!!!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脑袋瓜子嗡嗡的,这损小子谁都敢忽悠啊!
李学武看着苦瓜脸的闻三儿,笑道:“没事的,咋可能赔钱呢,就那些人,光是炼钢厂的货物就够你们保本的了,要是能出了海,还不是可劲赚,这个时候可没有能跟你们竞争的”。
“话是这么说”
闻三儿还是有些迟疑,道:“可我这心里咋老是放不下来呢?你就不能挑个软柿子捏嘛?”
李学武点点头,敷衍道:“下次,下次一定听你的,专挑软柿子”。闻三儿才不信李学武的话呢,要是真听他的,就不敢招惹调查部。
可他也知道李学武的情况,钱实在是不凑手了,家里的本钱李学武说有用,不能动,这边又开了个办事处,处处都需要钱。
但一想到这些钱的来源,闻三儿就有些忍不住着急想赚钱了。“你跟姬卫东说的路子是啥?”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问道:“就是咱们的船队能出海的路子”。“就是姬卫东他们啊”
李学武现在正看着从炼钢厂带回来的资料,同时琢磨着写调研文件呢。
闻三儿有些傻眼了,感情李学武跟姬卫东吹的他有出海的路子就是姬卫东啊!这可真是······可真是机灵啊!
调查部是有出海的方便的,如果他们能帮忙,那可真是······
“快点快点”
黄诗雯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不断地催促着股里的人,把暖瓶送过来。上面来调研的领导正坐在会议室里跟着轧钢厂的一众领导开会。
早上王处长就让她们准备了,说是要去招待所集合,准备替换招待所的服务人员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们股都准备好了,领导又说不去了,改成来会议室这边准
备着。
好么,抢招待所的活儿没抢成,倒是把办公室的活给抢了。
不过相比于招待所,办公室这边的态度很随和,有人来帮着他们伺候领导还不满意?
是,能进会议室服务是能看见领导。
但,没什么用,因为来的领导级别太高了,总不能因为你倒水倒的好就夸你吧。更多的是不搭理你,能说声谢谢都算是客气的,有素质的了。
现在黄诗雯这么急于表现,完全是因为服务处王敬章搞出来的风,她是实习的大学生,自然想顺着领导的意。
被提拔成了服务处的股长,自然是要在服务改革的活动中好好表现的,争取在毕业定岗的时候有个更好的成绩。
总不能像周瑶似的,就认死理儿,守着那张办公桌就知道扣字儿吧。
她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新时代青年女性,自然要在轧钢厂实现理想,实现自我。所以在这种重要的接待场合,她带着股里的同志忙前忙后,不能辜负了王处长争取来的机会。
接了股里老同志手里的暖瓶,黄诗雯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呀!”说完也不理这个老同志,推开门便进了会议室。
相比于在会议室门口的冷言冷语,进了会议室的黄诗雯自动换上了一张微笑的脸。
悄声行走在会议室里,从大领导开始,准备给领导们续热水。
其实她的进来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的,不过见她是来服务的,就没人再理她。只有坐在最边上列席王敬章看着自己从保卫处撬来的女大学生。
这一批里就属这几个长得好,不给服务处,却被办公室老徐给了保卫处,这不是明珠暗投嘛。
他王敬章可不能看着人才被埋没,所以把人调过来,安排了个股长的位置,主要打造服务处的变革急先锋。
好。
王敬章看着黄诗雯袅袅婷婷地走到大领导身边,按照礼节拿了暖瓶塞,掀开茶杯盖用手指夹了,又端起茶杯,转到领导身后,拎着暖瓶倒热······
“哎呦!”
一众厂领导还听着厂长做汇报呢,却是见着大领导激灵一下站了起来,还用手捂着身后。
而大领导的身后则是被吓傻了的黄诗雯。
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直观察自己手下大将的王敬章看的很清楚。
不知道咋回事,那暖瓶里的开水特别的满,黄诗雯顺势一倒,却是猛地蹿出来,淋到了领导的后背。
不怪大领导跳起来叫出声,那是刚烧开的开水啊!“你在干什么!
坐在大领导旁边的是书记杨元松,见着领导的尴尬表情,也是皱着眉头斥责了黄诗雯一句。
黄诗雯这会儿小脸吓的唰白,再也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子从容的劲儿。
尤其是这会儿杨元松一问,本就吓着的她,更是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住,“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没事没事”
见着众人慌乱地站起身往这边看,大领导很有风度地摆摆手,笑着让众人坐下。同时对着杨元松摆摆手后,又对着哭出来的黄诗雯安慰道:“没事没事,没烫着,别哭了”。
她要是不哭还好,改道歉道歉,这事儿都只当是个意外。现在可倒好,大领导也是很难过,觉得自己吓着小姑娘了。
而杨元松等一众厂里的领导则是更尴尬了,这是啥场合,这是啥位置,怎么会安排一个会哭鼻子的人来服务。
再看向王敬章的时候,王敬章正在跑过来,嘴里更是跟领导说着抱歉。如果事情到了这里,那王敬章最多也就是被领导批评用人不当罢了。可作为先锋队的骨干,一直急于表现的黄诗雯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呜呜,王处长,是有人想要害我!”
这一声哭诉可是给众人吓了一跳,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而黄诗雯没等着王敬章回答,便委屈着说道:“是股里的周应强,故意将热水打的这么满······”
这下子事情复杂了,轧钢厂领导看向黄诗雯的目光再没有了好笑和惋惜,俱是深邃。
而王敬章这会儿恨不得捂住黄诗雯的嘴把她拉出去。
干笑着跟看过来的领导点点头,王敬章好言好语劝了黄诗雯出去,连地上的茶杯碎片都是王敬章给收拾的。
本来一场意外,现在成了有预谋的家丑,这人丢的可真够大的了。
尤其是当着大领导的面,当事人还是大领导。
会场的气氛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就连大领导连连说的不在意的话都没有缓和下来。
以致于接下来的汇报工作暂停了下来,容大领导回去换身衣服。
可当大领导一行人从会场出来的时候,却是见着走廊的一端,正是刚才那个倒水的姑娘跟一个男人争吵着,声音连这头儿都能听的出歇斯底里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得有多大的戾气才能发这样的脾气。
今天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杨凤山看了书记一眼,铁青着脸,送领导下了楼。而跟在后面的王敬章看着周围同事看自己的眼神,只觉得身处冰窖一般。
真的是太长脸了,服务处一个多月的变革成果很丰厚,让领导们很满意啊。
不提王敬章小跑着过去灭火,这边领导回到招待所,却是见着招待所的同志已经在准备了。
肖远华对着跟过来的杨凤山叹气道:“看来你们厂的根结还是管理上的问题啊”“是是是”
杨凤山面对领导的批评还能说啥,只能是点头称是。
肖远华对于杨凤山的态度并没有满意,而是一边点着,一边说道:“你好好想想其中的问题吧”。
说完便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上了楼,留下皱着眉头的杨凤山站在大厅里罚站。秦淮茹是懂事的,见着厂长来了,又见着领导皱眉头的上楼了,这边主动请了厂长去茶吧坐着等。
杨凤山看了看这个被李学武从车间里调来当招待所所长的女人。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秦淮茹的丈夫原来是厂里的职工,后来因工伤去世,求了厂里才将她安排进来的。
没想到跟李学武还是一个院的,现在倒是做的很好。
至少这个招待所在她的管理下很好,他可从来没有听招待所的人往出传闲话的。别看他的位置高,但厂里的事情他都知道,都记得,这是他的基本功。
有时候他也很佩服会用人的李学武,到底是沧海拾遗,还是鸡犬升天,看看成绩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即使李学武有安排亲近的嫌疑,但人家做的足够出色,叫你有话都说不出来。
“是服务处的人在倒茶的时候烫了领导”
知道秦淮茹看见了领导的窘态,所以杨凤山也就直接解释了一句。
这倒是让秦淮茹很诧异,除了安排领导就餐的时候说过话,她跟厂长很少有接触的时候。
现在听见厂长跟她解释这个,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凤山也没在意秦淮茹的迟钝,看了一眼井然有序的大厅,又看了看室内的装潢,再看看室外的景色。
不得不说,他小舅子就是借两条腿也赶不上这个车间女工的。
人比人真得死啊,黄平还是初中毕业的呢,都没干过一个小学文化的女工。“招待所管理的不错”
杨凤山对着愣住的秦淮茹笑了笑,说道:“我听领导夸你们了”。“谢谢领导,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秦淮茹礼貌地回了一句,看着杨凤山的面色,道:“会议如果要开的话,我可以让人收拾辅楼的小会议室或者大会议室的”。
“不用了”
杨凤山知道秦淮茹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道:“领导一会就走了,不用麻烦了“好”
秦淮茹点点头,见着厂长不去茶吧,便示意了一下食堂,道:“要不您去食堂等吧,我给您泡杯茶”。
“不用了”
杨凤山再次拒绝了秦淮茹,不过却往食堂走了过去,同时对着秦淮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秦淮茹也是被杨凤山这一示意弄的有些迷糊,她很厂长的接触可不多。
等到了食堂,按照厂长的摆手示意下,秦淮茹和杨凤山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杨凤山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楼梯口的方向,倒也方便他等着大领导。
“领导夸你们服务做的好,我看不假”
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杨凤山随后点点头说道:“我倒是想跟你请教请教这管理上的学问啊”。
“啊?”
秦淮茹惊讶了一声,随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我哪能跟您···杨凤山再次摆了摆手,示意紧张的秦淮茹坐下说。
“达者为师嘛,随便聊聊,不要紧张”
安慰了秦淮茹一句,杨凤山解释道:“从小看大,从你这招待所,就能看轧钢厂的管理,你招待所管理的好,那就一定有你的可取之道啊”。
秦淮茹现在还是有点儿懵,厂长不会是睡糊涂了吧,管理招待所怎么可能跟管理轧钢厂是一样的呢。
见秦淮茹不说话,杨凤山笑了笑,说道:“跟我说说,你是当好这个招待所所长的,怎么管理你手底下副所长、股长的”。
“这······”
秦淮茹还是有些迟疑,她现在明白了厂长的意思,可她怕自己说错了话,给李学武惹麻烦。
杨凤山倒是很有耐心,鼓励道:“没事,就是随便说说,畅所欲言嘛”。“「木”
秦淮茹开口道:“其实我您可能也了解,我就是一个钳工车间的工人,哪里学过管理啊,只不过是有了这个机会而已”。
“嗯,这就很不一般啊”
杨凤山笑道:“可不是谁都能从一名工人成长成为干部的,总不能现在这个招待所还是别人在管理吧?”
说着话还笑问道:“不会是李学武亲自在管理吧?哈哈哈~”知道领导说的是个笑话,但秦淮茹可不敢当笑话听。
李学武一直不让她探听什么消息,更不允许她们往出传闲话,跟保卫处也是分得开卡卡的,就是不想联系上。
现在领导问了这句话,秦淮茹倒是必须得说清楚的,不然让领导误会了,还说不定惹出什么闲话来。
“厂长,李副处长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呢”
秦淮茹努力让自己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解释道:“不过招待所的管理方式和方法确实是李副处长教给我们的,这是事实”。
“哦?说说,我听听”
杨凤山点点头,他故意提起李学武,就是想让秦淮茹说一说,没想到秦淮茹毫不惜功,直接说起了李学武。
“这招待所就是在李副处长的关心下整理整顿重新开展服务的”
秦淮茹介绍到:“在开展服务前,李副处长就给我们指导了三条意见,一个是服务,一个是团结,另一个是安全”。
杨凤山点点头,没有打扰秦淮茹,示意她继续说。
秦淮茹解释道:“说服务,李副处长要求我们分别在设备设施上,在人员素质上提升服务品质”。
“说团结,李副处长要求招待所所有员工上下一心,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即使有争端和矛盾,也不能影响工作,不能让客人感受到”
“说安全”
秦淮茹顿了一下,指了指墙角的灭火器说道:“食堂的饭菜安全,房间的卫生安全,就连灭火器都在时刻提示着我们安全”。
杨凤山点点头,问道:“就靠这三条?你就把招待所管理好了?”“哪儿啊~”
秦淮茹也是越说越顺溜,嘴里也不卡顿了,笑容也很正常了。
“刚开始的时候也是鸡飞狗跳的,员工有车间来的,有从服务处挑选来的,有后勤处派来的,总有矛盾发生”。
“你是怎么处理的?”
杨凤山显然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的,示意秦淮茹详细说说。
秦淮茹笑着解释道:“先讲明白道理,再讲明白纪律,私下里多关心同志,工作上要严格要求,平等对待,我想再不服气的,就可以送回服务处了”。
杨凤山从食堂的门口已经看见领导下楼了,站起身,对着秦淮茹说道:“受教了,看来我要多跟你学习了啊”。
“您太谦虚了厂长”
秦淮茹送着杨凤山出了食堂的门,见着领导过来,便站在了一旁。
肖远华见杨凤山跟招待所的人走出来,知道这是招待所的负责人,点点头道:这两天谢谢你们的服务了,代我谢谢大家”。
“领导您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秦淮茹笑着上前一步回了话,说完后又退了半步。
肖远华和杨凤山都很满意秦淮茹的言行举止,从刚才秦淮茹的表述中,杨凤山知道,这李学武在管理上是真有几下子的。
而早上肖远华就从杨元松的口中得知了招待所的管理制度的建立过程。所以两人现在的表情都是一般无二的。
杨凤山顺着领导的话笑着说道:“招待所的管理好,我这刚刚也是在跟秦所长取经呢”。
“哦,是嘛”
肖远华对基层的同志很是客气的,微笑着对秦淮茹点头道别,一边往出走,一边对着杨凤山说道:“基层就是能找到问题的解决办法啊,你这条思路是对的”。
杨凤山笑着附和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嘛”。“。
肖远华已经见着了门口的汽车,其他的随行人员已经在办公区那边等着了。
趁着招待所门口没有别人,肖远华看着杨凤山语重心长地说道:“管理学是一个大学问,要用一生去追求,去探索,去学习”。
“你想要往东走,就得学会往西走,你想要往北走,就得有能往南走的能力”
肖远华知道杨凤山在轧钢厂的管理工作中很有压力,但这个位置就不是游戏玩乐的位置,轧钢厂也不是游乐园。
若戴王冠,必承其重,就是这么个道理。
你想要有指挥的权利,那就要承担被攻击和质疑的义务,要么修炼自己,要么被别人当成修炼的对象。
肖远华也希望杨凤山能勇于承担起管理的责任和担当,不能因为一个副厂长就影响了工作的计划和目标。
“把这次的事情当个锻炼”
在上车前,肖远华对着杨凤山交代道:“也是对你自身的一次审视和提升,信我的话,对你有好处”。
说完,也不等杨凤山再说,便已经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了。
看着领导的车出了招待所的院门,杨凤山也是站在院里沉思了许久。说跟秦淮茹讨教学问那是玩笑话,他的目的可不是那个。
而大领导的话却不然,是他不能忽视的,更需要他理解和思考的。
为什么没有找李怀德谈一谈,而是直接在座谈会上谈起了相关的工作。可见现在的情况是大领导都不好随便说话,随便下达指示的了。
而跟杨元松的那一次对话,也让杨凤山明白了他对于轧钢厂当前形势的态度。大领导说是锻炼,说是审视,何尝不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呢。
招待所的管理好,领导夸,更显得他的能力不足,魄力不足来。
再回头看了看招待所,看了看站在门口跟着自己送领导出来的秦淮茹等人,杨凤山倒是想起来一个人。
这个人说是今天往回走,许是得明天才能见到了。
让厂长惦念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学武,这秦淮茹从厂长的眼神中都能看的出来。所以当李学武于四月十六日星期三的凌晨五点多到达轧钢厂的时候,秦淮茹值班,知道李学武要回来,早准备好了休息的房间。
不过李学武没去休息,而是坐在了招待所的食堂,等着钱师傅给自己准备早餐。“你是说厂长跟你问了这些?”
李学武看了看餐桌对面的秦淮茹,没想到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意外。
秦淮茹是不将招待所里的闲话说给李学武,又不是不能将她自己的事说出来。再说了,她也是怕厂长的突然问话是对李学武有什么,所以才照实说的。
当然了,服务处的人在会议室里做了什么,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恨不得全厂都要知道了。
告诉李学武又没有什么,只当给李学武今天上班前普及一下厂里的新闻了。李学武对于这个新闻倒是没什么兴趣,而是问起了家里。
“这几天我家里没什么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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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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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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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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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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