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武脸色严肃地说了一句,随后便出了门。
樊华和韩雅婷对视一眼,都没来的及说上一句,便各自开始集合队伍。
李学武上了三楼,回到自己办公室,这会儿沙器之正在屋里收拾着,见着李学武回来还以为是要继续办公呢。
“处长……”
“今天可能要加班”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沙器之继续,自己则是走进了里屋。
沙器之看了一眼李学武,发现处长正在换制服,很是惊讶了一下。
一般时间,李学武都是穿着中山装或者夹克,穿制服的时间可是极少。
“处长,用准备什么吗?”
“告诉建昆准备车,我在楼下等他”
李学武边说着边麻利地把衣服穿好了,等换好了皮鞋,这才扎了武装带往出走。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有说带着他,便去安排了车,等待李学武的命令。
这会儿保卫处楼门口已经一前一后站了两队,前面是五名治安股人员,后面是十名护卫队员和两名警犬队员牵着四条警犬。
韩雅婷和樊华都已经扎了武装带在队伍的前面等了。
小车班司机的速度可不慢,李学武下楼的时候车已经开过来了。
李学武看了看集合人员的精神状态,随后见车已经停稳,一摆手,吩咐道:“上车”。
相比较李学武最初进厂的时候,这治安股和护卫队的精神状态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从人员的精气神,从上车的动作和节奏就能看出这是一支精英队伍。
李学武拉开吉普车门,示意樊华和韩雅婷上了自己的车。
车队以李学武的指挥车打头儿,随后便是一台吉普车和一台武装执勤车。
车队直奔轧钢厂车间区而去。
李学武在车上简单跟两人说了一下案件的情况,把自己的怀疑和判断也说了一下,得到了两人的支持。
“这样,你们先去翻砂车间控制钱真娣,也就是钱六子,我去仓库一趟”
“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完,韩建昆已经把车停在了翻砂车间门口。
等两人下了车,李学武的指挥车继续往前开,直奔厂仓库区而去。
韩雅婷和樊华别看是女同志,身手说不上多么厉害,可腰上别着家伙,就是有那么股子英气。
后面的两台车直接在她们的指挥下,吉普车追向了前面的指挥车,执勤车停在了车间门口。
等护卫队的人下来,两人分头带着护卫队员和警犬队员直接冲向了翻砂车间的前后门。
这边的车间大,噪音也大,里面干活的都是大小伙子。
这工种,一般人可吃不消,他们的伙食定量都比别的车间高很多。
原因就是这边的铸造件儿和模具件都是大家伙居多,再有就是翻砂的工作实在辛苦。
一进大门,便见着车间段长茫然地看着他们,还以为咋地了呢。
等韩雅婷一问钱六子,段长的眼神便看向了车间里面。
还没等他带着韩雅婷去找,一个身影突然从工位上窜了出来,直奔车间后门而去。
“那个是钱真娣?”
“是……”
还没等段长确认的话说出,韩雅婷见他点头便已经把枪掏出来带着人追了上去。
“站住!”
她这声算是白喊了,车间里的噪声实在太大,根本听不见。
可这并不妨碍钱真娣拼了命地逃跑。
他现在听不见喊声,只有自己的心砰砰跳的声音,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钱六子想了,只要他跑的快,出了这后门,只要翻过墙头,那边儿是杂草和河滩地,没有人能追的上他。
他想的是好啊,可和没等到他跑到后门,一直关着的后门却是被打了开来。
只见两条警犬不住地冲着他狂叫,五六个人端着枪指着他。
完了~
钱六子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翻砂车间只有这么两个出口,前有追兵后有堵截。
“别动!举起手!”
追到跟前的韩雅婷端着枪指着钱六子,摆手示意护卫队员抓人。
后门进来的樊华也是端着枪,枪口斜朝下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车间里的机器声依旧,可操作的工人都吓傻了。
这什么情况这是,虽说这钱六子平时坏事做了一箩筐,可值当这么大阵仗抓捕的,得是犯了多大的错。
一群不怕事的儿的小伙子已经站在操作台边上看起了热闹。
尤其是刘光天,看着这些护卫队员的穿着和利落的动作,真羡慕啊。
他可是跟李学武求了好久了,就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加入护卫队。
“瞅瞅,这动作,真利落”
刘光天还在这儿夸呢,心里却是呼的一下子想起先前李学武跟他打听的事儿了。
嘿,感情这件事好像还有自己的功劳呢哎!
这些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儿大,这边护卫队员已经对着钱六子动手了。
这小子是翻砂工,力气挺大,给他上铐子的时候还别着手喊冤枉。
刘兆伦抡起拳头照着这小子的肚子就怼了下去,刚才还别着劲儿的钱六子直接缩成了煮熟的大虾,让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韩雅婷等钱六子被提起来以后,抓着钱六子的脖领子问道:“你喊着冤,见着我们跑什么呀?”
“我打小儿就怕警查,我就是……”
这样的韩雅婷见多了,皱着眉头一怼拳头,随后撒了手,对着刘兆伦说道:“带走”。
看着钱六子被从后门带走,这些年轻工人算是炸了营了,一个个凑在一起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车间主任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见着人带走,皱着眉头示意段长赶紧恢复车间秩序。
保卫处抓人,不通知他,无非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事态紧急,没时间通知他,一种就是来的人级别高,没必要通知他。
现在来看,这两种都有了,就没必要跟保卫处去问为啥抓人了。
看这全副武装的情况,事情小不了。
李学武从仓库回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抓完了人,钱六子被蒙了头在车里蹲着。
“处长,人看见我们就跑,已经抓到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示意她们上车,随后便示意韩建昆开车去改装车间。
在路上的时候李学武通报道:“仓库查了,三根焊条,事发当日由改造车间领走,流程和报请程序没问题”。
“那就查改造车间”
韩雅婷立着眉毛说道:“最佳的破案时间已经过了,真不知道保密部是干啥吃的”。
已经两天了,保卫处该知道消息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值班的韩战已经把当日情况形成报告提交给了李学武,所以保卫处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李学武虽然皱着眉头,但并没有加剧这种对立情绪。
他可以在会议室怼保密部,但不能跟下属或者让下属在私下里说这些。
等车队到了改造车间,李学武带着人便往大门口走。
先前跟着一起开会的余大儒已经在车间门口等着了,见着李学武过来,也是皱着眉头没说一声便把他的人叫开放行了。
李学武见他没有为难,也是投桃报李,遵守保密要求,只让韩雅婷跟着自己进了车间。
他倒是谨慎惯了,在进门的登记台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进入时间。
韩雅婷见李学武如此,也依照签了字。
改装车间其实就是轧钢厂诸多工作车间中的一间,这样的大车间轧钢厂有很多。
像是这种类型的项目轧钢厂也不是头一次做,无论是厂领导还是施工的技师,都有了丰富的经验。
有时候这种改装车间可能同时封闭好几处,也就代表好几个保密项目同时开工。
反正轧钢厂的工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至少没有人在外面随便说起这种事儿。
这会儿车间里正停着三节火车车厢,几十个工人正围着车厢忙活着。
李学武带着韩雅婷进来也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只有一个人,看见大门口的动静,眼睛一直看着进来的人。
而李学武踅摸了一圈,跟这个人的眼睛也对上了。
看着照直走过来的李学武,这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在那儿脸色白了又白,可还是强装淡定。
“是在这儿说?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聊”
李学武走到这人跟前,很是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聊?聊什么?”
“呵呵,你说呢?”
李学武见他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这笑容听着是轻笑,可在看见的人来说,这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的笑声。
“我不知道!”
这人晃了晃还缠着白色纱布的脑袋,强忍着害怕的心思,嘴里犟着说道:“这里是改造车间,是保密的,我还有工作,你少跟我打嚓”。
“保密的,还工作!”
李学武吊着眼睛转了转身子,踅摸了四周一眼,冷笑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保密的,我要是在这里对你动刑,外面会不会知道?”
“你敢!”
这人哆嗦着嘴唇,显然是被李学武气急了,用手里的焊枪指着李学武说道:“李学武!你敢对老工人动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李学武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笑呵呵地低头看了看他正在焊接的部位,抿着嘴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外行人啊,但看着您这手艺还真是高”。
这人紧张地看了看李学武和他正在看着的焊接部位,手哆嗦着端着焊枪说道:“你别猖狂,我也不是好惹的,给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敢说”。
“说!你得说!”
李学武微笑着踢了一脚水泥地上碍事的扳手,发出了铛啷啷的声响,随后从怀里掏出了心爱的小锤子。
“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包括批评我的话,但你得跟我回去说”
李学武嘴里说着,拎着小锤子在周围工人惊恐的眼神中点了点对方手里的焊枪说道:“刘海中同志,您手里的虽然也叫枪,但终究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你看这个”。
“你不敢开枪的”
被李学武逼迫的这人正是院里的二大爷刘海中,这会儿已是六神无主,慌乱地比划着手里的工具对着李学武愤怒地吼着。
“李学武,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这个是什么项目嘛,你知道……”
“我知道你要是再不把这叽霸玩意儿给我放下,我就给你手上钻个眼儿!”
李学武虽然表情依然的和煦阳光,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阴狠无比。
“你也是老同志了,这么抵抗有意思吗?”
韩雅婷也把腰上的枪抽了出来,对着刘海中说道:“别想着什么项目了,你看看大门口站着谁,要是没有把握,我们能来找你?”
刘海中喘着粗气,不甘心地看了看大门口站着的项目组管理人员和保卫人员。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有句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觉得自己就做的天衣无缝?”
“我不知道!你少污蔑人!”
刘海中脸色苍白地动了动下巴,满脸的胡子茬,咬着牙,面上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老刘!”
就在刘海中跟李学武僵持的这会儿,站在一边的工友开口劝道:“有什么话还是跟李处长说清楚的好,你是七级工,可别犯糊涂啊”。
“是啊,有啥不能说的”
都是抽调来的技师,这些人也是感同身受地劝着刘海中,让他把手里的工具放下。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家伙,道:“这车间是封闭的,你终究跑不掉的,配合了,那就舒服地聊,不配合我就只能让你配合了”。
“老刘!”
站在附近的这位显然跟刘海中关系是要好的,见他态度见缓,上前抢了他手里的焊枪,又把他手里的焊条接了过去。
“好好说,想想家里”
这位在临走前还劝了刘海中一句,这是他们共同的弱点。
在遴选技师的时候,项目组一定是要找有家有口的技师参与工作的,这叫正治安全。
而刘海中的家里人口多,连孙子都要有了,更是安全中的安全。
这个时候讲究一人光荣,全家光荣,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所以工友提出的这个提示,算是击中了刘海中的弱点。
这时站在大门口一直望着这边的余大儒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刘海中。
“刘海中同志,请你配合李副处长的工作”
余大儒明着是说刘海中,实际上看向的却是李学武,嘴里还强调道:“我是项目组的保卫,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攻击我的项目里的工人的,更不会允许别人冤枉你们”。
车上抓的那个他不知道咋回事,可这个刘海中是厂里选上来的,他也看了档案,是没问题的。
怎么保卫处李副处长就对着这人来了,而且看这人的表现好像没啥问题啊。
有问题还能这么嘴犟?
李学武也看见余大儒过来了,对他的话也没在意,努努嘴,对着刘海中示意着说道:“带我去保管焊条的库房”。
“李学武,我知道你想收拾我”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事儿说出去嘛,你等着,冤枉我,针对我的事儿我一一都会向厂里告你的”。
“可以”
李学武点头道:“但现在配合我们的工作”。
刘海中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往库房走去。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示意了一下,跟了上去。
看着保卫处的两个人跟上,余大儒也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那间库房他们已经查过了,焊条就剩两根了,确实在那一天丢了一根。
因为这些工人的档案都是他审核的,所以他很确定这些人的活动时间,所以没认为这里有人搞鬼。
就算是搞鬼,也是自己拿,怎么可能把价值两百元的焊条送给别人。
改造车间很大,可以容纳三节列车车厢,就知道有多大了。
在车间的一头是一排带门的小库房,里面保存着施工的工具和工料。
等刘海中打开库房的门,李学武让他把焊条的存放位置指出来。
刘海中阴沉着脸指了指存放焊条的铁盒子。
“处长,我来”
没等李学武动手,韩雅婷进了库房,将那个铁盒子拿了出来。
李学武没叫韩雅婷动手,示意她放在桌子上以后,对着刘海中说道:“打开”。
刘海中看了看李学武,伸手打开了铁盒子。
“怎么!……怎么会这样!”
先出声的不是李学武他们,而是跟在身后的余大儒。
他只觉得自己眼花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个焊条保管盒。
盒子里赫然存放着三根银质焊条。
“我说的不是玩笑话吧?”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余大儒说道:“我在会上问您什么来着?”
“这……这怎么可能呢!”
余大儒也说不清楚了,手指着铁盒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们查的时候明明只有两根的!”
“是啊!为什么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么,易忠海包里的那根焊条就是易忠海本人的”。
“不……”
余大儒想说不可能,可李学武没给他机会,继续说道:“要么,就是有个好心人,觉得轧钢厂不能有损失啊,自己买了一根补上了”。
“那就更荒谬了!”
余大儒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现在他脑子里有一道算术题,计算着这根凭空出现的焊条是怎么来的。
“是挺荒谬的”
李学武冷笑着看向了站在门口一脸不忿的刘海中。
刘海中也是对上了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老易是被冤枉的是好事儿,现在我被你无缘无故地针对,这得说道说道了”。
“嗯~~”
李学武瘪着嘴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您,您一定岁数大了,忘了些什么”。
说着话突然抓住了刘海中的胳膊按在了桌子上,从铁盒里抽出一根银焊条比划着放在了刘海中的手掌心。
“你要干什么!”
刘海中挣扎着要抽回手,可他自觉地一身的蛮力,在李学武的手里却是抽也抽不动。
李学武嘴里笑呵呵的,手上比划好了以后,拿着小锤子对着焊条的顶部轻轻敲了敲。
“您要是不说实话,或者想不起来什么,我就把您钉在这儿慢慢想”
“李副处长,你在动刑!”
余大儒刚才还在想着那根焊条,这会儿被李学武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见李学武要动刑,赶紧上来制止。
可他本以为一拉就能拉开李学武的,因为后面的刘海中还在挣扎呢。
但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的力量很大,任他使了力气也没有拉动李学武。
“李副处长!”
余大儒没法儿,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就是这么办案的?动刑的结果是无效的!”
李学武不管他的话,眯着眼睛看着刘海中说道:“你信不信我敢砸?”
刘海中惊恐地看着李学武,这特么还用问?
“李、李、李、李学武!”
刘海中瞪着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李学武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可是厂里的老工人啊,我可是七级工啊,我还是你二大爷啊,你你您,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呵呵”
李学武邪笑道:“二大爷,您说,您想要钉多深的,我跟我姥爷练了有一段儿时间了,手里有准儿着呢”。
“李学武!”
刘海中脸上的汗都下来了,他万分肯定这小子一定敢钉自己的,他敢的。
“你想问啥,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怎么说!”
“问昨天早上刘光天给您送什么了?!!”
李学武问出这一句,眼睛盯着刘海中,把他眼中的慌乱看了全。
“您不会就是那个怕厂里损失,怕一大爷名誉受损而自掏腰包买了焊条补上的好心人吧?”
刘海中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他有想到自己家老二给自己送东西来会被人看见,可是没想到被李学武看见,还猜到了是什么。
本来站在一边还想劝李学武的余大儒也看出不对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刘海中。
这……这人的档案没问题啊,怎么……怎么会……
李学武见刘海中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使劲按了按焊条,惹得刘海中嘶呵出了声。
“用我把刘光天抓起来审一下吗?”
“不……不要”
刘海中的汗水浸透了头发,顺着脸上的胡子流了下来,眼神慌乱地摇了摇头。
犯错牵扯出儿子,那他可真的就要在家待不下去了。
“那您现在想跟我聊聊了吗?”
李学武的声音一直都是这么个阴狠状态,脸上也是一直的和蔼可亲,如果站的远了,还以为李学武在跟刘海中开玩笑呢。
可他越是这个样子越叫人害怕,尤其是刘海中,他亲眼见过还是保卫干事的李学武用手铐子吊许大茂。
他一把年纪了,不想被李学武动刑,他真怕疼,更怕丢脸。
“我说……我说”
刘海中根本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从他一直当不上干部就能看得出来。
他根本就没有那股子狠劲儿,只能说是一个心眼儿有点儿坏的老文盲。
“早这样我就省的脱了裤子放屁了”
李学武松开了按着刘海中的手,耸了耸肩膀甩开了余大儒拉着自己的手,顺便不屑地看了余大儒一眼,表达了鄙视的神色。
余大儒知道,李学武一个是鄙视他的力量,二一个是鄙视他的智商。
人活着就这两样能赚脸面了,现在李学武站在这两个上面咵咵踩他脸。
“咔哒”
李学武没再看他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掏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倒是没有问为什么刘海中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保密部来的保卫组,也并不在意站在一旁想要问问题的余大儒。
李学武看了看刘海中脑袋上还包着纱布,吹了一口烟说道:“咱俩是邻居,我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我,你也不用骗我,告诉我实情,我保你继续享受七级工的待遇”。
“我……”
刘海中被李学武吓的有点儿哆嗦,耷拉着肩膀,嘴里犹豫着说道:“我……我真没想到老易会上吊,更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他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怂。
“现在说这个没有多大意义了”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不顾远处技师们的错愕和关注,轻声对着刘海中说道:“你要想想你自己,想想你的三个孩子啊,一失足可是要成千古恨的,而且是在这个项目上”。
“我……我说”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苦着脸说道:“我都说,是……”
“等会儿”
李学武见刘海中说了,却是没有叫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示意韩雅婷带着他往出走。
“你!”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打断刘海中的话,就知道是在防着自己呢。
“李副处长,我也有权参与这个案子吧?你这么做可不团结”。
说着话又对着刘海中说道:“刘海中同志,你是项目组的工人,有什么话你可以现在说,我虽然不是你们厂里的,但我也可以保证你的待遇”。
刘海中哆嗦着着身子,根本不听余大儒的话,跟着韩雅婷战栗着走向了门口。
还特么保证呢,刚才自己被李学武钳制住要被钉钉子的时候都救不了自己,现在更救不了自己了。
刘海中想的很明白,现在只有跟李学武说明白才行,别人,不顶用,反而要惹李学武生气。
他刚才就看见了,大门口站着十多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可比保卫组那几个人强的多。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李学武先前在轧钢厂的事,毙掉的那些人可不是大家互相传着的牛哔,而是确确实实有一堆人给李学武当了枪下死鬼。
他是七级工,他是老同志,他是技术规范设计组提议者……
刘海中想着能为自己解脱的荣誉,可还是禁不住地腿软。
他想遍了能想到的理由,却是不敢再想他是李学武的二大爷了。
因为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小子根本没拿自己当过二大爷。
尤其是门口站着的人,等着他,两条大狗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这感觉就像是要奔赴刑场一般。
李学武站在原地看了看车间里的技师。
许是李学武的目光太过犀利,又或许是迫于这个案子的压力,这些技师全都躲了李学武的目光,忙起了手里的工作。
有用眼睛余光偷瞟李学武的,看着他那副叼着烟,眯着眼睛打量众人的神情,好像又到了那段屈辱的时代,当年那些……
“从你在会上说结案的时候你就没有资格参与我的案子了”
李学武看都没看一脸阴沉的余大儒,吹了一口烟,说道:“还有,别跟我提团结两个字,从你这种不负责的同志嘴里说出来,啐!”。
说着话,冲着一边啐了一口唾沫。
随后在余大儒胀红的脸色下,伸手将烟递到了嘴边叼住,抬了抬眼皮迈步往大门口走去。
“恶心~~~”
不是他神机妙算,就知道二大爷会招。
而是那天晚上回家这位表现的忒高调了,就算是见着热闹也不至于乐那样。
要是真恨易忠海,那也不至于胆战心惊地乐啊,看自己的时候躲什么呀。
还有,那天早上,刘光天手里拎着的那根长条袋子里装的东西,处处都透露着不对。
除非……
“说说吧”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坐在刘海中的旁边。
因为李学武没有发话,所以刘海中被带到了吉普车上,李学武跟他一起坐在后车座上,副驾驶和驾驶位上是做着记录的韩雅婷和樊华。
“李处长,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老易命的”
“我知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在意地说道:“一个院儿一起住了多少年了,没必要”。
“是是是”
刘海中急忙点头说道:“您也知道,我跟老易都是大院儿里的大爷,哪里会那啥,是吧?”
“呵呵呵,说完了?”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后面的执勤车说道:“钱六子就在后面,跟您这待遇可不一样,您要是不着急说,那我就去问问他”。
“说,说,我说”
刘海中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苦着脸说道:“那啥,老易包里的焊条是我放进去的”。
“嗯,继续”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早就知道如此,手上弹了弹烟灰,根本不在意刘海中的着急。
“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想着老易处处压我一头,我就……”
刘海中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本来我想着我要是先提出来那个操作规程标准化,我今年就能评八级工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我……我的文化程度不够,跟不上这些人的进度,到最后还是老易进了设计组”。
“是我跟易忠海说的那个标准化?”
“是”
刘海中不好意思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解释道:“我跟着设计了一段时间,可慢慢地被边缘化了,受伤以后他们更是借此将老易招进设计组,替换了我的位置”。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想到刘海中是在这个事件上产生的怨恨。
“回来上班后,正好赶上这个项目抽调技师,我们两个又撞在了一起”
刘海中语气苦涩地说道:“如果他不在,我就是这个工位上的主要负责人了,项目组长说项目结束后,会在评优上倾斜”。
“你今年要晋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明白了刘海中的意思。
“是”
刘海中点头道:“我的技术够了,就是正治表现和文化素质不够,我就想着拿几个分,可老易每次都站在了我的前面”。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解释道:“他已经是八级工了,到顶了,还跟我争什么,一个院儿里住着,让我过了这关就不成?”
“嗯,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要是我,我也会这么想”。
肯定了刘海中一句,见他眼中有了认同感,便继续问道:“所以你就想着栽赃陷害易忠海同志了?”
“没……”
见李学武这么说,刘海中眼中的火苗又灭了,躲闪着李学武说道:“我真没想着害老易,那天出事儿以前,我就买了焊条是要准备给补上的”。
“刘光天送的那根?”
李学武不在意地看了看窗外,余大儒正站在门口看着车上,想要听刘海中说什么却是听不见。
看着他干着急的模样,李学武现在觉得蛮舒服的。
“是”
刘海中回答道:“我买完了焊条准备老易被怀疑后再补的,就是不想他承担多大的责任,只要有了怀疑,他就不会再被放进这个项目组了”。
说着话看了看前面记录的两人,又说道:“我儿子不知道这个事儿的,我也是知道老易上吊后赶紧让他给我送过来补上的”。
“那为什么不跟调查组说?”
韩雅婷瞪着眼睛看着刘海中,她对这个老同志很气愤,一个嫉妒就让一位八级工上了吊,如果真的出了事儿,拿什么补?
“我……我也没想到调查组这么快结案,而且……”
刘海中眼睛的余光偷偷看了看李学武,心里想的是:而且没想到这小子会参与进来啊。
“侥幸心理是吧?呵呵”
李学武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把他揪出来,还说不定得几天才能被别人发现这件事儿呢。
“你想的是,易忠海同志包里被发现有焊条,就会被怀疑,就会被调出项目组,等他被查的时候你再放一根,这样他那根说不清,这根又不会出多大的事儿,但他回不到项目组了,这个工位只能是你负责了,是吧?”
刘海中苦着脸点点头,说道:“我确实没想着让老易怎么着”。
“那后面那个呢?”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的车里问道:“那个钱六子不会是无私奉献主动帮你发现易忠海这个目标的吧?”
“他……”
刘海中低着头说道:“他不是我找的,甚至这个主意都不是我想出来的”。
“那就别抻着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示意了一下将要燃尽的烟头,说道:“让我知道知道,想出这么个‘高明’主意的是哪位神仙”。
“是……是我在朋友那儿遇见……遇见黄平了”。
“黄平?”
“就是厂长的小舅子!”
刘海中主动地说道:“不是我先找他的,是遇上了,他给我支的招儿,那个钱六子也是他帮我找的”。
“是嘛~”
李学武瘪着嘴点了点头,他一直都在肯定地顺着刘海中说话,就是让他不停顿。
“黄平说老易不出事,这个位置一定没有我的份儿,还说……”
刘海中看了看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交代道:“还说只要我这边搞定,帮他办一件事儿,他就帮我找人过考”。
“呵呵”
李学武听到这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您也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了,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八级工晋级考试有可能作弊吗?”m.xiumb.com
“我就是糊涂了啊!”
刘海中抱着脑袋懊悔地说道:“打老易出事儿以后我就后悔的不行不行的了,整晚都睡不着觉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韩雅婷瞪着眼睛看了刘海中一眼,很是看不起地说道:“你这已经违法犯罪了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刘海中点着头懊悔地说道:“我对不起老易,我对不起他啊”。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跟黄平搭个上了?他现在干啥呢?”
“他……”
听见李学武这么问,刘海中看了前面的两位女同志一眼,对着李学武犹豫着说道:“我……是别人介绍了一起玩牌认识了的,看着挺阔绰的,不知道干啥呢”。
“谁介绍的?”
李学武吹了吹身上的烟灰,用最后一点儿耐心问道:“在哪儿能找到他,你知道的,如果能抓到他意味着什么”。
“你这点儿事儿说白了就是栽赃,充其量就是一个扰乱工作秩序,相信我,没啥事儿”
“在雍和宫旁边的藏经胡同,十八号门,我们经常在那儿打牌的”
刘海中现在就像掉进泥潭里的骆驼,李学武给根儿稻草都当活命的宝。
李学武说没啥事儿,他就相信没啥事。
“介绍人呢?”
刘海中哎哎思思地先说了跟黄平见面的地址,见李学武追问又低声说道:“是院儿里葛淑琴介绍的”。
“谁?”
樊华正在做记录,见他说的小声便出声问了一句。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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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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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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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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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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