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以为李学武要喝酒呢,没想到李学武倒了酒后竟用火机把酒点燃了。
“快点儿伸过来,不然一会儿酒精烧没了”
“真的……真的不用了”
李学武笑着搓了搓手说道:“不会非要我管你叫妈妈吧?”
“唔~”
顾宁捂着嘴笑的时候脚却是被李学武弯腰捉了上来。
“咱俩这关系,又没有外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抓了一把火在手里揉了一下便往顾宁的脚踝上揉去。
“唔~”
本来还惊讶于李学武说的话,但是随即酸痛的脚腕上传来炽热的感觉,让顾宁浑身一麻。
李学武看着仰躺在沙发上,紧咬着嘴唇的顾宁,笑着说道:“忍着点儿啊,一会儿就不疼了”。
“嗯”
顾宁满脸通红,回答李学武的更是蚊子一般的声音。
回来的时候外面就已经飘着雪花了,这会儿坐在温暖的壁炉前,看着窗外点点荧光。
这……这人好像什么都会啊。
周亚梅出来的时候看见顾宁的脸色好像红布一样,不知道李学武在做什么坏。
但看见茶几上的白酒时,却是尴尬地笑了笑。
“从哪儿翻出来的,我都忘了”
李学武将茶杯里的火苗盖灭,不经意地说道:“我得了心病,你能治,你要是得了心病,伱找谁?”
说着话便站起身说道:“我都不靠酒精麻痹自己,我相信你比我更勇敢”。
盯着周亚梅的眼睛看了楼上一眼,随即进了卫生间。
顾宁感受了一下温暖的脚踝,但踩在地上的时候又传来一阵激烈的刺痛。
她知道,这是因为淤血被揉开了的原因,睡一觉就好。
“他说的对,酒不是药”
顾宁强忍着疼痛,走到神情落寞的周亚梅身边拉了拉她的手。
“嗯嗯,我知道”
周亚梅捂着自己的脸,长舒了一口气。
“他好像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他来我家的第一天就知道我吸烟,那酒你们来了我就没喝过,可他还是能找出来”。
顾宁晃了晃周亚梅的手,说道:“他比你还要痛苦,但他从来不说放弃和苦难”。
周亚梅抬起头看着顾宁说道:“其实你要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他”。
“可能吧”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壁炉还在燃烧着。
看了看时间,李学武走到茶几旁,将桌上的酒拿起来晃了晃,扔进了手指里。
东北下雪后的早晨是别处无法体会的那种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怪不得引无数英雄折腰。
李学武下楼时便听见了一个惊讶的消息。
壁炉旁的柜子上收音机里还在播报着新闻:实行计划生育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没想到一觉醒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吃过早饭,在顾宁两人的目送下,李学武穿了大衣便往炼钢厂去了。
来时的路上还在飘着雪花,李学武抬头看了看天上越下越大的鹅毛雪,跺跺脚走进了招待所大厅。
“李科长早!”
“早!”
打了几声招呼,李学武上了三楼,往会议室看了看,倒是没几个人在吃早饭。
“来来来,吃早饭”
杨元松见李学武到了,便招招手示意李学武吃饭。
李学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手套,说道:“先去把衣服脱了”。
说着话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在走廊上跟执勤的护卫队员说了两句,推开门进了房间。
“刚起啊?”
“哪儿啊!刚准备睡!”
杨宗芳将身上的毛衣脱了下来,揉了揉眼睛里的痴抹糊,踢了鞋便进了被窝儿。
李学武甩出一根烟,自己倒是没抽,边脱了大衣边问道:“招了吗?”
“没”
杨宗芳疲惫地将烟在手里转了转,皱着眉头说道:“他还真是能坚持,说实话,换我上去都不一定能坚持的住”。
李学武放好了大衣,问道:“不吃早饭啊?发昏当不了死,坚持得住又能怎么着?”
“我吃过了,你去吃吧”
杨宗芳把手里的烟放在了床头,也没有点上,而是闭着眼睛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
李学武伸手将窗帘拉上,屋里顿时昏暗了起来。
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就听杨宗芳的声音传了过来:“书记说你推荐了我,谢谢啊”。
“呵呵,咱们之间不说这个”
李学武拉开门走了出来,等回手关上了门,李学武的脸上恢复了自然的神情。
正科升副处,还是外任,这馅饼确实香。
李学武倒是不羡慕杨宗芳,虽然自己现在还是正科。
但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杨宗芳是杨元松信任的人。
赶到会议室,李学武笑着拿了饭盒打了米粥,又夹了一小盘咸菜。
“听宗芳同志说他昨晚一宿没睡?”
跟杨书记说着话,走到桌边坐下便开始吃早饭。
虽然出来的时候已经吃了,但身子还是有些冷,准备喝点儿粥暖暖胃。
“嗯,都没怎么睡好”
杨书记的眼睛里也有了血丝,看样子也是没怎么睡。
回了李学武一句,看着轻松喝着米粥的李学武,杨元松觉得好像这趟来钢城就属自己这边几人累着了,这小子像是度假来了。
其实李学武也叫屈,这哪里是度假,这是跑路,避避风头。
“明天,明天最后再审一天”
杨书记看着李学武说道:“无论结果怎么样,明晚咱们启程回京”。
“嗯?”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了杨书记,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么急?”
….一般来说,纪监办案没有时间短的,基本都在三两个月以上。
现在杨书记一直加快审讯速度,不惜用上了大招儿,一定是有李学武不知道的消息。
“刮风了~”
杨元松转过头看向了窗外,这个时候风雪正大,北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让他的心更乱了。
这会儿会议室已经没了别人,就剩李学武低头喝着米粥,和正在皱眉看向窗外的杨元松。
“你是聪明人”
杨元松不知怎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看着李学武说道:“对炼钢厂这边的干部选调有什么建议吗?”
“我哪儿有什么建议,我就是一业务……”
“我想听听你的实话”
杨元松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转头盯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端着饭盒的手就是一顿,随即低下头喝了一小口粥掩饰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
李学武可不会相信杨元松是随口问出来的。
“书记,这炼钢厂是处级单位,我现在是科级,就算我说了,这也是越级了”
“嗯嗯”
杨元松眯着眼睛点点头,再次问道:“轧钢厂呢,保卫处,你对保卫处有什么建议?”
李学武抬起头真诚地看着杨书记说道:“这个我倒是有些想法,保卫处得扩编了”。
杨元松没想到李学武说的是这么个想法。
李学武端着饭盒说道:“咱们厂去年兼并了几个钢厂,人数已经过万了,刚开始还行,但保卫科现在满打满算只有80人,这还是全员上班的情况”。
杨元松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学武,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问道:“你打算扩编多少?”
“再扩两个连”
“哦”
杨元松倒是没有对李学武的说法表现出什么惊讶,知道李学武是转业干部,说法习惯用连队计数。
“三百多人的保卫科”
杨元松迟疑了一下,说道:“三个人管一百人,嗯,不算多”。
李学武倒是对杨书记的话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
我就是说说而已,漫天要价啊!等你坐地还钱呢!
“等你接手保卫处以后可以提交个申请”
“嗯”
李学武感觉自己好像掉进这老杨的坑里了。
“有这么个事儿”
杨书记好像刚想起来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怀德同志跟我沟通,想要提后勤处的张国祁过来任职一把手”
就知道没好事儿,听见杨元松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李学武哪里会接茬儿。
见李学武要说话,杨元松摆摆手,制止了李学武,继续说道:“你是工作小组的成员,又对这边的情况比较了解,我想想听听你的意见”。
特么的,还价这么狠?
李学武放下饭盒想了想,说道:“张处长的情况我不大了解,也仅仅是在酒桌上见过一次,在招待所的复业上我们有过一些交流,其他没什么业务接触”。
….说着自己的情况,李学武给杨元松点了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但在炼钢厂的情况来看,确实需要一位轧钢厂自己的干部过来坐镇”
看着李学武认真想着自己的话,杨元松眯着眼睛说道:“咱们厂的领导班子一直没有满员,这你知道吧?”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知道,不是兼并二钢厂的时候调整的嘛”。
这个情况李学武是知道的,轧钢厂一直在接收前几年步子迈大了扯着蛋了的那堆烂摊子。
大大小小的钢厂接收了不少,从三千多人的厂子一直扩充到了现在的一万多人的大厂。
而扎钢厂马上要面临调级,这边的领导像是走马灯一样地调整。
按照轧钢厂现在的规模,应该有一正、四副,五个厂长,而d委这边应该是一正三副的书记配置。
按照要求,厂长会兼着一个副书记的位子,这就形成了七个人的班子。
现在厂长只有一正两副,d委那边只有一个正职的杨元松。
这也是为什么正职书记做了专职纪监书记的工作,跑到钢城办案的原因。
杨元松在自己的饭盒里弹了弹烟灰,皱着眉头说道:“今年的调级不知道能不能调,但是上面已经有了补充班子的意见”。
李学武终于知道轧钢厂那边为什么热闹了,感情是狼来了,这锅饭再不吃,就有人进来一起吃了。
“炼钢厂一定是要集权处理的,再加上两个副处级的位置”
李学武抽着烟轻声说道:“与其吃不着,不如落子为安”。
“你年纪轻轻,却是懂的取舍,行事很老道啊”
杨元松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随后说道:“你站在圈儿外面,自然说得轻松,唉!”
说着话还叹了一口气,随后轻声说道:“凤山同志说张国祁少有容人之量,大局观不足,怕是不能撑起这边的大任”。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杨元松,就知道这件事有后续,自己要是贸贸然信口开河,呵呵。
“书记,一把手我是不敢说,我倒是建议尽快把副职定下来,这个没什么问题吧?”
“嗯?”
杨元松点点头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抿了一下嘴,说道:“一定要有个懂业务的副厂长,一个懂内务的副厂长,再加上宗芳同志的监管能力,我相信炼钢厂歪不了”。
“唔!”
杨元松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面露思考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从生产处调一个,从后勤或者财务、人事那边调一个?”
“这我可就说不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的情况您也知道,我对副处级以上的干部真的了解不多,根本没什么业务接触,我信口胡诌,这不是让您看笑话嘛”。
“哈哈哈哈”
杨元松看着李学武笑道:“你啊你,浑身都是心眼子”。
….保卫科是干什么的?
那可是带着内保的任务,他是保卫科的科长,能不了解厂里关键人物的情况?
今天追着打着地问了这么久,这小子说的都是车轱辘话,放的都是罗圈儿屁。
“哈哈哈”
李学武站起身拿着饭盒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烦心事儿还是交给你们这些大人物去考虑吧”。
说着话还点了点饭盒里剩下的一块腌萝卜笑道:“别看我咸吃的萝卜,哈哈哈”。
看着李学武嘻嘻哈哈地出了会议室,杨元松的脸色很是玩味地看着门口。
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操心”吗?
真的,说不操心就不操心,李学武一整天都安静地待在房间里陪着杨宗芳睡觉。
别误会,是两张床。
两个人比着赛地打呼噜,到最后还是杨宗芳比不过李学武,坐起身子看着比自己睡的还香、还沉的混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熬了一宿呢。
“草拟大爷的,你是真心大啊!”
杨宗芳骂骂咧咧地下了地,挠了挠鸡窝头,看了一下手表,伸腿踹了一脚李学武的屁股。
“哎!吃晚饭了!”
“嗯?”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杨宗芳,又躺了回去,闭着眼睛问道:“几点了?”
“你几点睡的?”
李学武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早上陪书记吃了早饭就过来陪你了”。
“滚犊子吧你!”
听李学武说的暧昧,杨宗芳都气笑了,点了点自己的手表说道:“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
李学武睁开一只眼睛,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无语地说道:“时间过得好快啊,可累死我了!”
杨宗芳才是无语了。
看着伸懒腰的李学武,颇为羡慕地说道:“沾枕头就着,一睡一天,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带着女朋友来一宿没睡?”
“哈哈哈哈”
李学武坐起身拐着腿下了地,笑道:“去年我哪儿歇着了,净加班了,好不容易有个清静的时候你还眼气!”
“啧啧啧”
杨宗芳穿好了衣服,开了灯,撇着嘴说道:“说的好像就你自己忙,轧钢厂没了你都不转了似的”。www.xiumb.com
“是是是,我错了”
李学武站起身穿衣服,笑着说道:“我不该发牢骚,不该抱怨,这跟纪监的同志说话咋就不注意影响呢”。
“你就嘴损吧!”
杨宗芳穿得了衣服拿着自己的饭盒等着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你手底下那个许宁跟你一个德行?”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这还没过门儿呢,就想着陪嫁丫鬟的事儿了?”
“去你的吧!”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会议室走去。
杨书记还是坐在那个位置,好像从早上一直没动似的。
看见李学武两个人进来,还调侃道:“宗芳同志辛苦了,学武同志辛苦了”。
….“哈哈哈哈”
杨元松听见书记的调侃声笑哈哈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浑不在意地该打饭打饭,该吃吃。
自己越是这样书记越放心,自己要是在炼钢厂转两圈,那轧钢厂那边就有人睡不着了。
别看杨元松说李怀德支持张国祁,这打死李学武都不会信的。
李怀德是什么人?
粘上毛比特么猴儿都精,他会支持墙头草?
这张国祁明显就是不上路,被李怀德推出来挨炮弹的。
谁特么一上来就是俩王、四个二的,还不得试试水的深浅啊?
李学武早上看着是说了不少,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可那些建议根本不指名不道姓,又能得罪谁?
别以为两人说的话传不出去,李学武不相信任何人的嘴,也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不透风的墙。
杨凤山那样的领导并不可怕,李怀德这样的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张国祁那样的。
“要说辛苦,还是书记辛苦”
李学武端着饭盒说道:“看看书记的头发都累白了”。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杨书记的白头,俱是笑了起来。
杨元松少白头,年轻那会儿头发就星星点点的白了,现在也才是正当年,可头发确实全白了。
看着就跟修仙返老还童了似的,脸上褶子没多少,样子却是仙翁一般。
众人吃完了饭,杨宗芳又开始上夜班,这次是奔着杨明肃那屋去了。
在杨书记和杨宗芳的眼里,这杨明肃并不是难搞的角色。
他老婆已经招了,他即使僵持着也是自取其辱。
李学武站在走廊尽头看了会儿窗外的雪,便下了楼。
这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宿,李学武下楼的这会儿倒是不那么大了。
但地上已经积了小腿肚子深的雪,车轱辘都被埋了大半截。
“科长”
李学武刚走到门口便见韩战从大厅休息区站了起来。
“回来了?”
招手示意韩战跟自己过来,便带头儿先出了招待所。
李学武的指挥车一直在门口停着,时不时的还有队员过来给热车。
所以一上车倒是没有多冷。
给车打着了火,韩战便跳了上来。
“科长,查清楚了”
韩战看了一眼大厅的方向,低声跟李学武说道:“死的那个是钢厂今年新招的技工,刚毕业,这些人正在培训,赶着放假的时候溜出来玩儿”。
李学武递给韩战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儿,问道:“家庭背景查了吗?”
“查了”
韩战接了李学武的烟也没急着点,而是拿在手里汇报道:“工人子弟,父亲是厂车间段长,家里行六,几个哥哥都在车间工作”。
说着话还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看见聂连胜带着人上门了,但黑着脸出来的,听邻居说,这家人不好惹”。
“呵呵”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问道:“钢厂那边有动静吗?”
“看着没有,挺安静的”
“那就不对了”
李学武手掐着烟头说道:“那是什么规模的厂子?聂连胜要是能摆平就不会带着人上门了”。
韩战也是摸不准这里面的情况,问道:“那怎么办?”
“不等了”
李学武打开窗户,将烟头弹飞,转头问道:“枪带了吗?”
“在车上”
“去拿”
“是”
就在李学武把车调了头的时候,却是从大厅跑出一个护卫队员,对着李学武招呼道:“科长!”
这个时代家里人口多就代表家里劳力多,如果时候赶上的好,家里都是职工,那这家人家的条件就了不地了。
钟家有六个儿子,老子在厂里是车间段长,五个儿子都在车间里工作,这特么说话比车间主任还好使。
五个儿子都不成器,各个都是榆木脑袋,只能去车间吃体力活儿。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脑瓜儿好使的,刚进了厂里当技工,还特么没上岗呢,就被毙了。
这让老钟家怎么能甘心。
虽然厂里来人解释了事情的原因,市里也来人做了说明。
但老钟就是不信,他不相信老六会做出那些事儿。
要说其他儿子这样他还可能信个一二,但老六学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调戏妇女呢。
“不管怎么着,我这口气咽不下去!”
老钟看着老大说道:“你不是问出了车牌号了嘛,还没找到车?”
钟老大阴沉着脸摇了摇头,说道:“两台车,一台不是本地的,一台是炼钢厂罗成的车,可罗成前天晚上被人揍了一电炮给带走了”。
老钟瞪着眼睛问道:“那就一点儿都没查到?”
“不是”
钟老二接话儿道:“罗成失踪了,我们就去炼钢厂问了,知道炼钢厂来了两台京城的车”。
“那就去找啊!”
老钟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说道:“京城来的就好牛哔啊,把他找出来!”
钟老二看了看自己大哥,示意大哥说话。
钟老大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皱着眉头回道:“来的不是简单角色,炼钢厂一把手、二把手就被那些人抓了,就在炼钢厂招待所审着呢”。
“不是简单角色咋了?”
老钟手指点着儿子数落道:“瞧瞧你们的熊样子,在车间里的劲头呢?”
钟老二抿着嘴唇看了看大哥,随后说道:“爸,不是俺们怂了,您去您也怂!”
“咋了!架炮了啊!”
老钟横着眼睛说道:“我就不信一个两千多人的小厂子还能翻了天了,杀人偿命的道理到什么时候都好使!”。
钟老二虽然看见大哥拦着自己了,但还是撇着嘴说道:“他们是没架炮”。
“哼哼”
就在老钟的哼哼声中,钟老二撇着嘴说道:“他们架枪了,楼上一挺轻机枪,楼下一挺轻机枪”。
….老钟差点被二儿子噎的背过气去,噌地一下站起来说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钟老二手揣在袖口里,不服气地说道:“东头儿小嘎子都说了,还带着我去看了,真有家伙支在那儿!”
老钟得了儿子的消息,有些阴沉着脸坐了下来。
“爸”
钟老大看了看自己父亲的脸色,迟疑了一下。
但还是问道:“爸,下午来的那个队长不是说给调节嘛,这都到点儿了,您去不去啊?”
“我不赞成去”
钟老二撇着嘴说道:“这就是那什么红什么宴”。
“跟你老婶儿有啥关系?”
见自己爸爸问,钟老大拐了拐胳膊说道:“不是那个红艳,是鸿门宴”。
“对对,鸿门宴”
钟老二捏了一把鼻涕说道:“要我说这个什么队长就没安好心,让您去把您扣住了,好收拾您”。
“收拾谁啊?”
老钟横着眼睛说道:“不说你老姑,我这大小也算是个干部,谁敢收拾我?”
说着话摆摆手示意几个儿子站起身,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就得去看看是哪位真神!”
看着自己老爹的犟脾气上来了,钟老大再想劝已经是劝不住了,只能穿了棉袄跟着自己的活爹出了门。
钟老大知道这次去不一定讨到好处,本有心叫上几个邻居。
但往日里霸道的行径让钟家的人缘儿都走尽了。
老六出事儿,只有几个至近亲属来看了看,剩下的街坊四邻看都没来看过。
李学武带着人到了上次的饭店时看见门口停着吉普车和几台自行车,知道聂连胜到了。
站在门外就听见屋里的动静了,吵吵把火的。
等掀开门帘子进了屋,屋里登时一静。
李学武往屋里看了看,六七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满脸的义愤填膺。
而聂连胜带着手底下人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好像正在说着什么。
剩下的就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妇女了。
“李处”
聂连胜见李学武进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问道:“怎么个意思?”
聂连胜拉着李学武往这些人跟前走了走,介绍道:“是这样的,这是那天没了的那个青年的家长”。
李学武横了横下巴,吊着眼睛看了这一桌子人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聂连胜问道:“嗯,然后呢?”
聂连胜见李学武的态度不好,赶紧踮起脚尖在李学武耳边说道:“这老钟的妹子是市……”。
给李学武解释完,聂连胜转过头对着老钟说道:“这是那天处理事情的李……”。
还没等聂连胜介绍完,老钟吊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李学武,随后看向聂连胜问道:“这就是杀我儿子的那个王八蛋?”
“不是不是”
聂连胜摆摆手说道:“杀人的那个是保卫,是他的……”。
….“那就是你指使的了?”
聂连胜被打断了两次,脸上很是不满,但想到这人的关系,还是忍了下来。
老钟咬着腮帮子,瞪着了李学武说道:“你倒是好胆子,敢替你手底下人出头!行,那我就找你算账!”
李学武看了看聂连胜,想听听他怎么说。
但这会儿聂连胜有些不敢看李学武,而是在两人中间摆了摆手,道:“老钟同志,事情总要解决的,你们双方都在这儿,把话说开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人都没了,总不能闹个没完是不是?”
“我闹?”
老钟看着聂连胜说道:“你儿子没了你也这么想啊?”
老钟是不知道聂连胜的儿子确实没了的,但这会儿他也不在意聂连胜的想法。
“好,不是说解决嘛,那我就解决”
聂连胜虽然受了一肚子气,但好在这会儿李学武不吱声,算是好的开端。
想到李学武也是不想惹事儿的,所以聂连胜对着老钟说道:“这样,你提条件,我这边跟李处商量商量”。
说着话一脸严肃地说道:“但是该解决事儿解决,别跟我嚷啊,我为了谁啊,你说是不是?”
老钟咬着牙说道:“好,行,冤有头,债有主,我不针对你”。
说着话看向力学与我说道:“提条件是吧,我就一个条件,杀人偿命”。
“老钟”
聂连胜拦在两人中间,对着老钟劝道:“要不经济补偿?”
说着话转过身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看看,要不给个补偿,稍后哪管我贴补你点儿”。
李学武看了这么一会儿总算明白了,感情儿这是聂连胜准备“帮”自己调节呢。
“呵呵,这就是你说的给我的交代?”
李学武一巴掌推在聂连胜的脸上,毕竟帮过自己,李学武也没使劲儿,就是推了开来。
但是这会儿聂连胜的脸也红了起来,他也是没法儿,没想到一个车间股长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
还没等聂连胜再上前劝说呢,就听“喀嚓”一声。
再抬起头,就见李学武拎着桌上的啤酒再次砸在了老钟的头上。
“喀嚓~哗啦~”
啤酒和血液搀和着便顺着老钟的头上流了下来。
就这李学武还不罢休,不顾收银台站着的妇女尖叫声,再次拿着桌上的啤酒撵着已经倒在地上的老钟砸了下去。
老钟是带着五个儿子来的,见老爹被打了,这儿子还能见事不管?
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来。
可哪想门口“哐当”一声,就见四五个大小伙子拎着56式冲了进来,见着人就打。
这56式打人就一招儿,那就是用枪托砸。
枪托是木头的,一砸一个血印子。
这些护卫队员可不管那个,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屋里除了科长不允许有站着的人。
好么,这钟家的几个大小伙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枪托砸倒了。
….砸倒还不算,带钢板的鞋尖直接就往这些人身上招呼,打的几人哭爹喊娘。
就连上前拦着的聂连胜都被一枪托砸在了脑门儿上,登时晕的乎的哐当一下就坐地上了。
聂连胜带来的两个手底下人也不敢上来,只能识时务地躲到了收银台边上。
李学武这边没管其他人,而是拽着老钟的脖领子拉了起来,再次从桌上拿起一瓶啤酒,笑着问道:“杀人偿命是不是?”
“喀嚓!”
“上面有人儿是不是?”
“喀嚓!”
又是一下子,就连站在收银台附近的几人都感觉脑门疼。
那饭店的妇女更是如此,上次来的儒雅青年竟然这么暴躁。
李学武看了看满脸血的老钟像死猪一样,只顾着喘气,也不敢再呲牙,便松开了手。
“啪嗒”
随着老钟身子落地,屋里除了收银台边上站着的几人,已经没有能站着的。
李学武手指点着几个“儿子”和地上的死猪说道:“铐起来,带走!”
“等……等等”
聂连胜这会儿缓过来一些了,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也不顾脑门流下来的血,对着李学武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闹大了……”。
李学武走到聂连胜跟前站定了,看了看还在流血的脑门,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尿性呢,就这么点儿胆子也敢说给我处理事儿?”
说着话饶开打晃的聂连胜,对着护卫队员说道:“行动”。
“是!”
这些队员可不管手里的是谁,李学武让行动,直接就给上了项目。
手铐,掀背,踹肚子。
随后便拎着一个个大虾出了饭店。
聂连胜这次终于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傲气,这是一点儿都不留面子了,直接往死了结仇了。
李学武也没管身后的聂连胜,而是直接出了屋门上了车便回了炼钢厂。
聂连胜脸上阴翳的厉害,推开了上前给自己擦血的妇女,走到里屋拿起电话就打了出去。
李学武这边带着人回了炼钢厂,直接让护卫队员把人铐进了招待所。
还是保留项目,暖气管子,又暖和又舒服。
李学武交代完便开车回了别墅。
还没到门口呢,便看见别墅门口停着一台车。
李学武放缓了车速,等近了才看见别墅的灯亮着。
把车停在了这台车的前面,推开车门子,把枪上了膛便往别墅走。
刚进玄关,便见屋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李学武往客厅瞧了瞧,颇为意外的发现沙发上坐着的是昨晚俱乐部遇见的那位。
“来客人了?”
“是”
周亚梅走过来帮李学武收了大衣,解释道:“说是昨晚跟你遇见的,手里还拿着你送走的那盒香烟”。
“哦?”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跟站起来的青年握了握手。
….“您好,久等了,下班突然遇见点儿事儿,耽误了一会儿”
“我也是贸然来访,还请李处不要介意”
“坐,坐”
李学武对着青年示意坐,随后自己坐在了单人位置上。
“昨天玩儿完后朋友累了,便先回来了,也没机会跟你道一声谢”
知道李学武说的是橘子的事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小意思,知道李处瞧不上,就是个心意”。
周亚梅给两人倒了茶便上了楼,客厅就剩下李学武和这位青年。
“我还不知道您是谁呢”
李学武笑着给这青年递了一根烟,
青年接了李学武的烟,先拿出打火机给李学武点上了。
李学武看了看青年的动作,稍稍低头用手扶了火儿。
这青年给李学武点完,才给自己点了。
在盖灭了打火机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实在是仰慕李处的风采,尤其是轮酒瓶子的动作,比那天的一电炮还有魄力”。
“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也是没想到刚刚做了些不雅的行为,这等在家里的人就知道了。
见李学武态度的变化,这青年笑着说道:“我不是聂连胜那样的人,您放心”。
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姓于,干勾于,单名一个敏,在工人俱乐部上班”。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示意这个叫于敏的青年继续说。
于敏倒是没在意李学武的态度,自己不请自来,没有吃电炮和大酒瓶子,就算是客气的了。
“我也是偶然的机会听说了您的名字,包括马三儿那档子事儿,包括炼钢厂那些事儿”
“我这么有名呢?”
李学武笑着看向了于敏,问道:“这些事儿好像跟工人俱乐部不沾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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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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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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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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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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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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