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察觉到她心情不佳,沈季舟没有再追问什么。
她独自回到公寓。
红色数字不停变化,电梯上升,又打开,沈如樱脑袋一片空白,机械地离开电梯,输入公寓密码,换鞋,脱下外套,然后坐在沙发上。
整个人宕机一般,除了呼吸,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明天上午有课,她需要去学校。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必准备,只用等待明天的到来就好了。
沈如樱还处于一种迷茫又混乱的思绪中,只能干坐着发呆,漫无目的地思索一些杂事。
夜幕降临,微凉的夜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沈如樱打了个寒颤,她感到有点饿了,于是起身关好窗户,然后踩着拖鞋,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
冰箱也空荡荡的,跟她的心一样。
脑袋靠着冰箱门,沈如樱想了想,决定泡桶泡面吃。
她一直有屯泡面的习惯,哪天不想吃外卖的时候,可以在家里吃泡面解决一餐。
满满一柜子的泡面,各种口味,如数家珍。
沈如樱拿了个“粉面菜单”,金汤肥牛味,黄色盒子,挺大一份,里面有面饼和粉饼,以及一颗卤蛋,面汤醇厚,是沈如樱最喜欢泡面之一。
冲了开水之后,室内弥漫着泡面的香味,她的味蕾被勾了出来,但是吃了一半,便觉得腻得慌,喝了些面汤,将剩下的都倒了。
分手之后,太阳还是继续转的,日子还是得继续过的。
沈如樱定了个闹钟,幸好她的大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你已经跟裴晏初分手了,你已经跟裴晏初分手了,你已经跟裴晏初分手了……
沈如樱难得没有赖床,倘若她不小心睡过头,没有人叫醒她。
她换上温暖的衣服,戴着蓝牙耳机,音乐随机播放,悠闲地骑着单车,在秋日的朝阳中,顺着人流往前。
在等待某个红绿灯的节点,沈如樱蓦然听到一首熟悉的歌曲,是之前她和裴晏初一起听过的歌,沈如樱蹙了蹙眉,想要换一首,这时候,红绿灯跳转。
一首歌,最多不过五分钟,很快就结束了。
沈如樱觉得自己仿佛被抽离成了两个人,或者说身体和灵魂分离了,听起来有点玄,不过她清晰地觉得,自己好似在冷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按部就班地学习和生活,一切都很正常,甚至还能说点俏皮话,引得沈季舟批评她两句,家人、同学和室友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那她应当就没有异常。
分开没多久,她再次遇见了裴晏初。
沈如樱已经不再跟着何穗穗一同出去玩了,她有点害怕,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收拾了东西要回公寓,出了宿舍大门,恰好遇见他们。
何穗穗正在与杨潼说话,手里拎着杨潼给她带的礼物,笑容灿烂。
裴晏初则淡淡地立在一旁,表情疏离。
当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很容易被对方吸引视线,仿佛一种奇妙的缘分。
沈如樱一眼看见了他,脚步微微停滞。
男人的目光挪到她脸上,沈如樱有一瞬的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看着他,直到裴晏初迈步走到她面前。
“樱樱。”
他还是喊她樱樱,语气如常,嗓音富有磁性。
沈如樱含含糊糊“嗯”了声。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就像熟悉朋友之间久违的寒暄。
沈如樱捋了捋书包肩带,比划一下,“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裴晏初默了默,微微颔首。
沈如樱硬着头皮走出很远,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她感到身后的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她,那种被笼罩的压迫感,直到回家还挥之不去。
可能裴晏初并没有看她,是沈如樱疑心病发作,自作多情了,她捧了把冷水泼在脸上,一下子清醒许多,抬起眼,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面色有点憔悴,这几天晚上没睡好,也没什么胃口,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当时跟他打招呼的语气活泼一点就更好了。
云城迈入十二月,沈如樱怕冷,早早地穿上厚棉服。
周末,沈如樱出门买了几包姨妈巾,在店里吃了碗热乎的麻辣烫。
但今天她没有带帽子和围巾,回家时,耳朵冻得通红,并且开始流清鼻涕。
她搓搓冰冷的手,捂着暖手宝取暖,窗外的大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梢,什么都带不走。
一幕画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脑海中,也是这样冷的天,裴晏初耐心帮她理顺帽子两边坠着的小毛球,周围白雪皑皑,人流拥挤。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沈如樱蓦然回忆起来,忍住没有细想。
她必须得尽快忘记他,要不然就没办法开始新生活了。
夜晚,她感到不太舒服,身体发酸,没有力气,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呼吸沉沉地陷入梦魇之中。
很混乱的梦,由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组成。
以为自己身患绝症,去找裴晏初寄存遗书闹的笑话、家里出事,搬家时坐在大货车上,看见道路两旁的风景飞速掠过、考取省南中后哥哥欣喜又自豪的表情,母亲喜极而泣,抱着她痛哭……wWW.ΧìǔΜЬ.CǒΜ
许多许多,一闪而过,抓不住,沈如樱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室内光线昏暗,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梦里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脸侧的枕头湿乎乎的,沈如樱深深呼吸着,抬手捂住湿润的眼睛,眼泪越擦越多,然后喉咙里溢出细细,极压抑的哭声。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鼻塞头痛,沈如樱有些喘不上气,她平复了几秒,接通电话。
沈季舟的声音传入耳畔,“樱樱,喷泉广场的烟花会,去不去?”
“我不去了。”
沈如樱的声音含含糊糊,有一丝沙哑,还带着点隐隐约约的哭腔。
“你不舒服吗?”
“嗯……”
“很难受?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没,普通感冒而已,我自己买药了。”
很难受,沈如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不清楚具体哪里难受,就是很难受。
她拒绝了沈季舟要过来看望她的好意,随口敷衍几句,垂下手,将手机搁在一边,阖眼继续休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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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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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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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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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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