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樱越照顾，他病得越重，真的有点尴尬。
临近圣诞节，校外小摊贩开始售卖鲜花、贺卡、苹果，以及精致的小玩意。
过什么节都无所谓，哪怕今天是鲜花节、骨头节、鸡蛋节……只要是个有理由庆祝的节日，处于高压状态的学生们都得热闹会儿。
沈如樱同周书雅闲逛，给彼此挑选一份礼物。
现在的商家们坐地起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苹果居然要三块钱。
沈如樱和沈季舟都不喜欢吃苹果，他们两人每年收到的苹果放坏了都没人吃。
但送肯定要送的，她在苹果堆里挑出最大最饱满的那个，让老板好好包装一下，改天带回去送给裴晏初。
圣诞节当天上午在送礼物和收礼物中度过，沈如樱用袋子将礼物装起来，沉甸甸的两袋，她看着这堆礼物，犹豫要不要叫裴晏初来接她。
“沈如樱，”靠窗的同学往里喊了声，“有人找你。”
“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沈如樱从桌洞里抓了个苹果。
她到走廊外，看见徐文玥，愣了愣。
他面含笑意看着她，拎着一个白底粉色碎花礼品袋。
少年身形清瘦，面容清隽，他走近，递出礼品袋，面庞微红。
“圣诞快乐，如樱。”
自从转班后，沈如樱便很少与他联系了，逢年过节群发祝福，在学校里偶遇时打个招呼，除此之外沈如樱几乎忘记这位前同桌。
她看见他不免回忆起被蒋翎欺负的那段时间。
“圣诞快乐，”沈如樱看着他，笑了笑。
她没有事先给他准备礼物，只能送他一个别人给的苹果，即使这样，徐文玥也感到受宠若惊。
交换礼物后，徐文玥没走，站着跟沈如樱闲聊，说到上学期的五四青年节校庆，他无意提了句，“你穿旗袍特别漂亮，演技也很好，可惜那天的话筒有问题，声音太小了。”
十六班表演民国话剧，沈如樱饰演一位军阀太太。
她抬起眼，打量着徐文玥的表情，笑道：“只有半分钟的戏份，你居然还记得。”
徐文玥的脸瞬间爆红，他的神情有些别扭，也不敢直视沈如樱，恰好上课铃响起，匆匆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ωωω.χΙυΜЬ.Ｃǒm
下午放学时，沈如樱收拾东西，又看见徐文玥送的礼品袋。
她一般不在教室拆礼物，不方便带回去，但是此刻突然好奇他会送些什么。
打开礼品袋，首先是一个苹果，和校外一车一车卖的苹果不太一样，个头比较大，色泽鲜艳，红得很均匀，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沈如樱不清楚这是什么品种，但它长了一副很贵的样子；苹果压着一顶毛绒绒的圣诞帽子，沈如樱试戴一下，保暖又舒适，她还蛮喜欢。
最后，礼品袋底部静静躺着一张樱粉色的信封。
沈如樱捏着信封的一角，抬高到与视线齐平，信封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中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少年清秀的笔迹写着：“致美丽的如樱同学”。
拆开信封，粉色系的信纸散发着淡淡花香。
信纸较厚，摸着很有质感，沈如樱撑着下颌，视线掠过少年真挚又青涩的文字，以及他在结尾的“merrychristmas”后画的一颗小小的桃心。
***
裴晏初开车到省南中，等了约莫十多分钟，他看了看腕表，眉头微蹙。
关上车门，风撩动他的衣摆。
今天天气晴朗，裴晏初一眼看见迎面向他走来的沈如樱，还有与她并肩同行的男生，男生提着两大袋东西，应当是沈如樱所说的礼物。
两位同龄人有说有笑，交流融洽，看似寻常的同学友谊，男生的目光却始终定女孩娇媚的面庞，那种溢于言表的爱慕之意，旁观者清。
裴晏初目光沉了沉，没有上前，他靠着车门，手指无意识地叩了叩，淡淡地注视他们。
放好东西，和同学挥手告别，沈如樱小跑到他面前，笑容粲然，小鹿眼里仿佛藏着一缕光。
她献宝似地捧出一个大红苹果，“圣诞快乐!送给你，祝小哥哥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sekai-ichi苹果，圣诞节期间炒到三百多一个。
裴晏初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苹果，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反而平静地问：“这是你自己买的，还是拿别人送的来敷衍我？”
沈如樱愣了下，心莫名虚了一截，硬着头皮说：“我怎么可能送小哥哥二手苹果呢，肯定是我自己精挑细选的。”
他又继续问：“在哪里买的？”
不知道徐文玥在哪儿买的，沈如樱随手指了指对面卖苹果的小商贩，暗自腹诽裴晏初这小王八难伺候，她都舍得挑出自己最好的苹果给他了，他还问东问西，搁这儿查苹果的祖宗十八代。
裴晏初显然不信沈如樱的鬼话，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目光也冷凌凌的。
“我不喜欢，苹果你自己留着吧。”
裴晏初转身去拉车门。
见情况不妙，沈如樱忙上前环住他的手臂，眼巴巴望着他，迅速认错：
“我真的有亲自为小哥哥挑选苹果，只是……只是我自己买的苹果没有别人送来的好，想送好的给小哥哥……”
沈如樱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两人都穿得厚，这样的姿势并不暧昧，裴晏初却觉得心烦意燥。
她在书包里拿出最初准备送裴晏初的苹果，礼盒里有署名卡片，的确是给他的。
裴晏初的神色缓了缓，默不作声收下苹果。
关于那个男同学，沈如樱没提起，裴晏初便没多问，他从不主动插手别人的闲事，哪怕这个人是沈如樱。
次日周末。
哥哥跟郑栎姐姐同居，妈妈要上班，沈如樱在家呆着无聊，索性溜到裴晏初的公寓。
裴晏初回到家，鞋架上摆着女孩的小白鞋，书房门敞开着。
沈如樱盘腿坐在转椅，左手拿着咬了几口的苹果，笔尖哗哗地在草稿纸演算数学大题，看见裴晏初，她抿唇笑了笑，“小哥哥，你回来啦。”
“嗯。”
“这道立体几何大题不会画辅助线，小哥哥能帮我看看吗？”沈如樱想得脑袋都秃了，郁闷地在草稿纸上画两个圈。
蓦然间，强烈的压迫感袭来，男人的阴影笼罩着她，他弯腰，一手撑在桌边，宽阔的肩膀几乎将沈如樱揽在他怀中，男性荷尔蒙扰乱她的心绪，沈如樱顿了顿，脸颊温度攀升，她默默屏住呼吸。
裴晏初简单说了遍解题思路，方才被沈如樱握着的签字笔，现在在他的手里。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无论握什么都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听懂了么？”
沈如樱偏移的视线挪回草稿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晏初的嗓音似乎沙哑了些。
她点点头：“懂了。”
实际根本没仔细听。
沈如樱犹豫一秒，微微侧首，眼睫颤了颤，低声道：“小哥哥，你要吃苹果吗？”
她试探着将苹果递到裴晏初的唇边，“这边，我没咬过。”
四目相视间，女孩纤细的手腕仿佛承受不住苹果的重量，轻轻晃了晃，男人的大掌适时地覆上她柔软的手腕，炙热的温度烫得她肌肤发痒。
薄唇压在苹果表皮，随即一声汁水四溢的闷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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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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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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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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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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