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风摸了摸把八字胡,脸上堆上笑容,说:“你是扁郎吧,我是陈俊风,和你父亲麻食有过约定,与你们青崖峒结亲。路上顺利,提前了两天到达青崖峒。”
麻扁郎连忙上前,笑得跟朵喇叭花一样,双手挥动,围着陈俊风的众人都转移到我这边。
“陈叔叔,怪我失礼,没能下山去迎接你。陈小姐走了一路,肯定十分辛苦吧。”麻扁郎客客气气地说着,眉眼尽是谄媚。
“我不姓陈,我叫郭泥。”郭泥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这里可没有陈小姐。”
麻扁郎不是愚笨之人,笑着说:“郭小姐,请和令尊一起去青崖峒做客吧。”
陈俊风道:“扁郎,这小子是个刺头,我本想出手收拾的。不过到了你的地盘,就由你出手了。”陈俊风指着我。
麻扁郎点点头,厉声喝道:“萧昆仑,走吧。去和你的麻二雷会合吧,他闹个不停,说我们把你拉去喂养蛊虫了。”
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是我的好兄弟,还知道担心我的安危。”
麻扁郎在前面带路,陈俊风和郭泥走在后面。持刀的壮汉看着我,一行人就往青崖峒而去。云朵压得很低,越往上走,雾气缭绕。整个青崖峒笼罩在云雾之中,恍如仙境。
“陈叔叔,郭小姐,青崖峒风景绝佳,住在这里,长命百岁。”麻扁郎一边走一边介绍。陈俊风附和了两声。
到了寨子口,两个牛角吹了起来。
麻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大步迎上来,说:“陈兄弟,我就知道你这两天会来的。路上还好吧。”
陈俊风说:“路上没什么惊险,只是快到青崖峒的时候,遇到个刺头,拿七色蛊跟我咋呼,说要把七色蛊丢到悬崖下,让我空手而归。”
麻食微笑地点点头,移动步子,目光落在我身上,刚要开口说话,嘴巴张开却没有说出话,过了好一会,才惊道:“萧昆仑,你身上的……五色蛊呢,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我不相信,你能把五色蛊逼出来?”
陈俊风也是一惊。
我呵呵笑道:“麻食,五色蛊这种不入流的蛊虫,要想弄死还不是易如反掌。你家七色蛊知道你要把它送人,逃到山洞里去了。我冒雨帮你追回来,你怎么感谢我吧。”
我把黑罐子拿出来,在空中晃动了几下。
麻食脸色有些难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丢过来,保不齐七色蛊已经死了。汉人最狡猾,万一你拿只死虫子骗我。”
“是活虫子,休养个七八天,再喂养些毒虫,会恢复到巅峰状态。”郭泥插嘴,说了一句公道话。
七色蛊失而复得,麻食和麻扁郎两人之前的计划都会落空,再加上郭泥确定七色蛊还活着。
此刻,麻家父子找不到任何理由为难我。
以汉人身份闯入苗寨,算不上大罪名。
“萧兄弟,请你完璧归赵,将七色蛊还给我。”麻食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之前有些误会,现在说开了,大家还是朋友嘛!”
我耸耸肩膀,说道:“麻族长,原来大家还是朋友啊,您老人家真是能说会道!我肚子饿了,送饭菜到吊脚楼,把麻二雷带来。今晚,我会在青崖峒祠堂,正式把七色蛊还给你们。”
麻扁郎叫道:“萧昆仑,你别给脸不要脸,乖乖交出来。你再龇牙,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喂虫子。”
“扁郎,萧兄弟帮我们追回七色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吩咐下去,晚上祠堂准备宴席。你先带陈先生,郭小姐去休息。”麻食有礼貌多了,呵斥了麻扁郎。
我径直朝之前休息的吊脚楼走去,并没有人阻拦我。麻食并没有为难小玉刀,解毒的药汤没有动手脚,也有人照顾她的饮食。这会喝下了药汤,又深睡了过去。
麻二雷也重获自由,见我重新出现,红着眼说道:“昆仑哥,我还以为他们把你害了呢。”麻二雷眼角处黑气越来越浓,五色蛊蛊毒越来越深。
我附耳说道:“二雷,七色蛊我已寻回来了,晚上我会把七色蛊还给他的。我要麻食跟我们道歉,礼送我们离开青崖峒。你多吃饭,积攒力气,好背小刀离开。如果麻食不帮你解除五色蛊,我帮你想办法。”
麻二雷说:“你还七色蛊的时候,让他以蚩尤大帝的名义发毒誓,绝对不能反悔。否则,万蛊钻心,永世不得超生!”
我点点头记了下来。
距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我吃了些米饭,守在小玉刀身边,沉沉睡了过去。天刚一黑,便有人过来邀请我去青崖峒赴宴。
青崖峒祠堂前烧起了篝火,冷风阵阵,火苗呼呼地晃动。
祠堂里面摆好饭桌,几味冒着热气的小菜端上桌。
刚一进去,祠堂屋顶上又传来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又开始下雨了。
麻食换了一套说辞,道:“萧兄弟,你帮我追回七色蛊,成全了扁郎与郭小姐这段姻缘,是我青崖峒的大恩人,请坐下来喝一杯酒。”
我大方地走过去,坐在长板凳上。
麻食又把陈俊风和郭泥请到桌子上坐着。
陈俊风说:“郭泥,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
郭泥咬着嘴唇,低下头,又悄悄地抬头,瞟了我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狡黠。
麻扁郎并没有上桌,而是站在麻食身后,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落在郭泥身上。
麻食倒了半碗米酒,道:“萧兄弟,你是如何追到七色蛊,能不能跟老夫讲一讲呢?这杯酒我敬你。”话声刚落,便把碗推到我跟前。
我心中明镜式的,这半碗米酒里,绝对动了手脚,这回不是五色蛊,应该换成其他蛊虫。
我笑了一声,把筷子交错放着,端着酒碗,摇头说:“麻族长,你何必又浪费一只蛊虫呢?这蛊虫到了肚子里,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的。”
我咕地一口,直接把半碗米酒喝了下去,酒香散开,随即就有一股隐隐刺痛的感觉散开。不过这些都可以忍受。
麻食面不改色,说:“我听不懂萧兄弟说什么。这酒是我全心全意敬你的,怎么会下蛊虫呢?”琇書蛧
陈俊风也道:“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寻到七色蛊的。”
我看了一眼陈俊风,道:“七色蛊不愿离开青崖峒,知道青崖峒不肖子孙要把它送走,就躲到蝎子洞里。我循着它的气息追上去的。抓它的时候,费了点力气,还好它不敢咬我,被我乖乖抓到罐子里。”
我本想说养尸洞,转念一想,说养尸洞的话,有可能暴露萧天刑的行踪,所以改口为蝎子洞。毕竟山洞里住满金尾蝎子,称为蝎子洞,也很正常。
我信口胡编,麻食和陈俊风两人面面相觑,从两人脸色来看,两人也在犯迷糊。
麻食问道:“那个洞不叫蝎子洞,而是叫做养尸洞。洞内聚集大量尸气,毒蝎子都是金尾的,剧毒无比。就算是我,也不敢贸然闯进去。一年之中,会有那么两天尸气变淡,可以送些罐子进去。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陈俊风道:“就算是自小养在毒罐子里的蛊人,也无法闯入尸气密布的洞穴里。浓郁的尸气,沾到皮肤上,会腐烂皮肤,甚至会灼蚀骨头!你不会拿我们逗闷子吧。”
麻扁郎插嘴道:“胡说八道!我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走到里面去。”
“你们不行,不代表我萧昆仑不可以!”我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把装着七色蛊的黑罐子取出来,重重咚在桌子上,桌上碗筷跟着一跳,哐当作响,“麻族长,七色蛊物归原主,请你以蚩尤大帝的名义发誓,承认自己的错误,礼送我们离开青崖峒,不得对我们的人和身上带的东西,生任何贪婪之心。”
我一只手压着黑罐子,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麻食。
郭泥忽然抬起头,眼珠子微红,似乎有泪水在闪烁。我心中清楚,七色蛊回到麻食手上,就会送到陈俊风手上。而她郭泥,就会成为麻扁郎的妻子,永远留在青崖峒里。
可我没有办法,确保麻二雷和小玉刀的安全,我们三人安全离开青崖峒,是我当下最为要紧的任务。
我与郭泥萍水相逢,没有能力也没有责任,搭救她脱离苦海。我不是人世间的大侠,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用尽所有力气的普通人。
我眼中露出一丝愧疚。
麻食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被一个晚辈逼着以蚩尤大帝名义发誓,不是一件太光彩的事情,而且土卵的诱惑太大了。
祠堂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烧着的柴火噼啪作响,没有一个人说话。麻扁郎眼巴巴地看着麻食,充满了期许。
郭泥的眼睛转动,越来越红。
足足过了一分钟,麻食喉结动了动,给自己倒了半碗米酒,咕嘟咕嘟地喝了下来,把碗放在桌子上,说:“好,我可以以蚩尤大帝的名义发誓……”
原本坐在陈俊风身边的郭泥,忽然一弹而起,从陈俊风身后绕动,径直到了我身边,伸出双手握住黑罐子。
我重重压着黑罐子,她根本拿不走的。
这时,她眼角泪水滑落。我心一软,微微抬手,松开了黑罐子。
“七色蛊是萧昆仑给我的,并非青崖峒所赠。我就算要嫁人,不是嫁麻扁郎,而是嫁萧昆仑。”郭泥声音响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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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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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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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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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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