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风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昨晚没有休息好,甚至还有厚厚的眼圈,哀求道:“虫王,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我用大黑伞敲击着陈俊风,笑着说道:“没事,我又不会怎么样,你此去侗寨,会见到刀兰衣还有郭泥,你去求他们吧。”
苗无忌眼睛通红,身子弯曲就要跪下来,我一把扶住苗无忌,说:“我说过,不用跪我。苗人谷是十三峒最前沿,你与侗家人打交道的时候,以和为贵,都是十万大山的子民,遇事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
苗无忌说:“虫王,黑家侗寨已经没了三尸蛇蛊,有什么好怕他们的!依我看,你带领我们跟他们干,一定要把他们打趴下。”
我大声喝道:“苗无忌,按照我说的办。以后遇到虫子,黑家侗寨想要,就给他们。不要起纷争,记住我的话了吗?”
苗无忌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苗侗两族蛊术之争,持续了多年,陡然告诉苗无忌,要和平相处,多做退让,是很不现实的。
观念上没有改变的话,不仅苗无忌,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难接受我的说话。
麻乞婆语重心长地说:“虫王,你心地善良,不知道人心险恶。我告诉你,等黑家侗寨再养出三尸蛇蛊,他们会加倍奉还,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我正色道:“我再重复一遍,我是虫王。在蛊事上,你们必须听我的。我是侗人黑摩云的徒弟,又是苗寨白龙峒的大蛊师,是苗疆的虫王。我希望苗侗两族能够和平相处。我们要想办法调解两族之间的争端。我的命令是,不许与侗寨起争执。”
苗无忌把脑袋歪到一边去,对我拜手,说:“好!只要侗寨不犯我,我绝对不主动挑事。”
我心中叹了一口气,用蛊术镇住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改变人的观念却是难上加难,以后再慢慢改变他们的观念吧。
希望自我们这一代起,苗侗两族的纷争可以慢慢地消失。
黑红蝶走上前,款款鞠躬,说道:“虫王,我替黑家人感谢你,你真是有大格局大智慧的人物。我会把你的意愿传达给我阿妈,希望两个族群,可以和谐相融在十万大山中。”
黑红蝶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带有母性的光辉。我从未接触过她这样的女子,听到她的称赞。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抓抓脑袋说:“阿姨,你不用这么夸我,你也不用称呼我虫王,叫我昆仑就可以了。”
雨渐渐下了起来,众人都进入洞穴内躲避春雨。
“昆仑,你阿爸也曾追踪过黑煞的老大,就是那个假老大。就是那个时候,我见过他的。”黑红蝶声音很小,说起这一段往事的时候,脸也红了起来。
我心想,看来当日出现在黑家侗家祭坛上,追击那神秘人的年轻人,就是我的生父“萧魔头”。
我之前有过猜测,今日方才从黑红蝶口中得到了验证。
黑红蝶接着说:“你的样子和他真的很像。不过你的眼睛和他还是有些区别,他的更深邃更坚毅。而你的更柔和更善良,可能你遗传你阿妈的眼睛。”
和黑红蝶对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非常地轻松,又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阿姨,你见过我阿妈吗?”
黑红蝶摇摇头说:“没有见过。但我听过她的名字。我想她一定是一位很温和善良的女性。”
我有些失落,相比我的生父“萧魔头”,我更愿意知道我阿妈的样子,她的事迹。
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黑红蝶说:“昆仑,我还是那句话。世人都觉得呢阿爸是大魔头,可我不这么认为。如果他是大魔头,为什么要追击先天虫,对付那神秘的傀儡呢。这么多年来,有些事情我也没有想清楚。你不要苦恼,事情总会有拨云见月的一天,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才把先天虫放入你身体里面的。”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鼻尖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话,这么关心我。
我抬起头看着黑红蝶,眼泪在眼眶打转,说:“黑阿姨,我会慢慢求证的。你别笑我,我没有哭。”
黑红蝶还是笑了起来,看我眼神越发地柔情。
雨一时变大,一时又变小。
苗无忌走出来,身后几人押着陈俊风,牛阿丁也跟着一起。
“虫王,春雨绵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我们先走了。”苗无忌道。
“虫王,我与无忌兄刚好顺路,也就一起赶路了。”牛阿丁坛子里的甲虫少了一大半,有些留恋地说,“虫王,您老人家多多保重。你说要我迎战倭寇的虫师,回去后我一定会多多钻研虫术,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两人齐齐说道:“后会有期。”
陈俊风耷拉着脑袋,几次都想说话,都没有开口。
黑红蝶跟在后面,走出几米,挥挥手说:“虫王,不用送了,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悲伤,未来都会有好结果的。”
我心想,可能黑红蝶曾迷恋过我的生父“萧魔头”,这么多年来都认为他不是个坏人,由此形成了种种痴念。转念一想,如果黑红蝶是正常判断,并没有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
一切,只能让时间去检验吧,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
我返回洞穴中,洞内重新烧起了篝火,铁罐子里烧着热水。
小玉刀小心翼翼地喂昏迷的麻二雷喝水。
刚喝进去一口,麻二雷就咳嗽起来,水花溅在地上,瞬间就变成了冰霜。
我忙道:“小玉刀,我来照看二雷,你腿上有伤,也需要休息。”
同时对小玉刀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小玉刀心思敏捷,当然知道那冰霜不同寻常,点头说:“好的,昆仑哥,一切都拜托你了。”
若无其事地退到边上,接着烤火。
苗无忌与牛阿丁冒雨走后,其余寨子的人人不急着赶路,都留在洞内避雨。
我扶着麻二雷,把手放在他后背心,感应了一下,心中震惊不已,他后背异常地寒冷,体内蕴藏着巨大的九幽寒气。
可以说非常地凶险,万万没有想到,经过一个晚上,麻二雷的身体状况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把红布包着的小金蚕王,直接绑在麻二雷腹部,心中念叨:“小金蚕,照看好二雷,压制住他体内的寒气。”
有一丝金色煞气沁出来,钻入麻二雷体内,那股凛冽的寒意,方才缓解。
我再倒水喂麻二雷喝,这才没有吐出来,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我抬头望向萧天刑,他正在打坐,却发现守在他身边的古秀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神越发地诡秘。
古秀成问道:“虫王,麻二雷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呢,快昏迷一天一夜了吧。”
我撒谎道:“老金蚕王在他体内多年,有些后遗症。再加上昨天受了点伤,所以需要好好休息。天黑之前应该可以醒过来。”
古秀成哦了一声:“那是需要好好休息。”
顿了一下,古秀成又问:“对了,黑煞假老大身上的那只先天虫,在什么地方呢,恩公入定了,我不好打断他,你应该知道吧。”
绿意飘渺的沈君君幻化出身形,嘤嘤地叫了两声。
我咳嗽了一声,道:“先天虫在义父手上,等他醒来后,你自己问他吧。”
古秀成数次追问先天虫的下落,目的是要杀死先天虫,给妻子沈君君报仇。
他要是知道先天虫在麻二雷身上,怕是又要疯癫。
古秀成脸色一沉,绿油油的脸由绿色变成乌青,挥动袖子,就在角落里打坐休息,很快闭上了眼睛。
我暗暗松了口气。
雨下了整整一个白天,萧天刑如同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天黑后,洞内开始飘起烤肉与烤馒头的香味。
麻二雷还是没有醒过来。
古秀成睁开眼睛,毕恭毕敬地说:“恩公,你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萧天刑嗯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
古秀成走到我身边,道:“虫王,二雷现在这个样子,和我也有一定关联。我是三清山道士,知道些疗伤的法门,他现在还没有醒,我好好看看他。”wWW.ΧìǔΜЬ.CǒΜ
古秀成言语诚恳,我不疑有诈,一只手握着大黑伞,说:“好的,你试一试……”
麻二雷体内寒气平稳不少,古秀成应该察觉不出来。
古秀成缓缓弯下身子,弯到一半的时候,速度忽然加快,一只毒手朝我打来,道:“我看到他吐出冰渣子了。杀死我妻子的那只先天虫,就在他体内。”
毒手打来,浓郁毒气袭来。
我被迫往边上一滚,右手的大黑伞就朝古秀成砸去。古秀成很灵活,身子稍稍后移,我大黑伞落空,没有打中他。
古秀成一手抓住麻二雷,转身就往洞外跑去。
外面雨声嘈杂,大风不断地吹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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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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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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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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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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