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小镇时,她几乎半点记忆都没有,只知道自己名字里有个雪字,似乎是家乡发生了什么大灾难,逃难过来的。
这种情况在粟米平原并不少见。
这儿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居民都是在黑渊战乱中失去家园,流离失所的难民。
或许是气质干净,又或者面相看起来单纯,又或者是实力低微所以看起来比较无害,总之这个小镇很轻易便接纳了她这位来历不明的新居民。
小镇的管理者是黎明教会的教士,听说这个教会是唯一能够避免黑渊清洗的势力,力所能及地庇护着这一方净土。
当然,得益于那位名为缪萝的大主教做出的努力,黑渊在近些年来已经很少做出屠城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了,粟米平原接纳的外来流民也越来越少。
少女迫切地想要知道有关于自己过去的一切,
眼前的男人,或许就是曾经与她一同逃难的同伴。
又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少女突然伸手啪的给了男人一拳。
嘶......舒服了......
一拳之后,她开始清理男人身上的污秽,并且跑到屋子外面生了一堆火。
然后朝着小镇里面跑去。
等回来时,手里拎着几幅灵药,然后继续添柴,搬出自己平时用的大桶,把烧好的热水一一倒进桶里,再往桶里洒下自己买回来的药材。
这种药材算是最基础的药剂。
当然,之所以不买药剂的原因是她没钱,再加上镇子里住着的大多数都只是一二阶的凡俗生灵,这种基础的大火烧开已经够用了。
只有精致的世家大族,又或者是炼丹师学徒才会去炼制一二阶的丹药。
弄好这一切,少女把男人拖到桶边,三下五除二把他剥光,一个背摔扔进了桶里。
直到噗通一声,少女才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嘴唇也有些颤抖,不自觉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就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做过了成百上千次一样。
甚至刚刚自然而然地就做了出来,根本没意识到男女有别的问题。
这个男人......不会是我的丈夫吧?
少女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满眼惊恐。
不要啊......这个男的这么瘦,这么白,跟个鬼一样......
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啊......
少女觉得自己有点汗流浃背了。
她深呼吸了好一会儿,之后又默默去提来热水,保持桶里的水温。
窗外的黑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卢卡斯的“药浴”泡完,少女将他从桶里弄出来,而后默默把他擦干丢在床上,再扭头在床边铺了床被褥,随后少女爬上床,一脚把卢卡斯踹在了地铺上。
黑鸦歪了歪脑袋,飞离了这座小镇。
.
卢卡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wWW.ΧìǔΜЬ.CǒΜ
离开魔域的十余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进行睡眠。
这一觉,睡的无比安详。
但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正上方垂着一条手臂。
他坐起身来,刚好看到少女恬静的睡颜。
她的睫毛很长,脸上因为受伤留下的那些细微伤痕都已经消失,唯独张着嘴巴睡觉的习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嘴角还垂着一丝晶莹。
卢卡斯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擦去,但手指刚刚碰到她的唇角,少女便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成千上百个日日夜夜的习惯让卢卡斯忍不住身躯一颤,在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前段时间已经将修为突破到了界主,只用一根手指就能镇压昔日动不动就对他大发脾气的少女。
果然,少女眉头猛地竖了起来,目光凌厉。
“你叫什么名字!?”
“卢......鲁卡,我叫鲁卡。”
卢卡斯眸光黯淡,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他害怕对方知道自己就是万族战场西南区域臭名昭著的魔头。
哪怕只是短暂的相见,请至少,不要讨厌我。
少女皱着眉头,似乎并没有怀疑他的话:“你是什么种族的?”
“血魔族,或许......还有翼魔族。”
卢卡斯看向少女那仅有一边的羽翼。
他在想那位为她重塑身躯的前辈为什么不将这个最后的缺憾补全。
少女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因为她确实没有在对方眼神中看到有关于嘲弄又或者嫌弃的神色,反而读出了几分怜惜。
“你认识我吗?”
“算是......认识。”
“太好了!我失忆了,请你务必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北雪。”
“你叫北雪,北方,雪原的北雪。”
少女自顾自地低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随后抬起头看着男人的眼睛:“好,那么我再问你,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有一种让我非常熟悉的感觉?”
卢卡斯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
他低下了自己的头,神色间满是茫然无措。
什么关系?
是一种扭曲的,丑恶,畸形的,相互依恋的关系。
严格意义上来说,当初在魔域时,自己是北雪在荒地里捡回来的奴隶,后来成为了她的男宠,虽然是唯一的男宠。
他们是对方在那个黑暗世界里麻木地活着的唯一寄托。
自己确实在那种畸形关系里感受到了逐渐积蓄的温情。
他肯定,他对北雪有着最纯粹的,内心深处的悸动。
他也肯定,北雪对他,也多多少少有一些这种感觉。
即便她到了最后都还在嘴硬。
但自己要怎么说?
他,卢卡斯,不仅仅是一个拖累了北雪好几年的臭累赘,还带着拖油瓶的妹妹一起拖累她,甚至到了最后,还害死了她。
害她止步于黎明的前夕,在涌起希望之后又重新陷入绝望。
卢卡斯只是一个废物。
他双手遮住自己的脸,眼睛无比酸涩。
北雪一看他这副样子,立马就慌了。
特么的,如果真按她之前猜测的那样,但现在一提起双方的关系他就忍不住要掉小珍珠的样子......自己不会是绿了他吧!?
靠!不至于吧!?
我以前是这么恶劣的人!?
她咽了口唾沫,揪着被子的一角去给他擦眼泪。
“对......对不起啊......无论我之前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太无能了......”
欸你怎么回事!?真是我绿了你!?
欺负这么一个弱小的男人,我真该死啊......
不过他说自己无能......
她下意识看向某处。
回想起昨天傍晚看到的东西,北雪忍不住老脸一红,迅速移开了视线。
虽然身躯确实有点瘦弱,但似乎有点不像是无能的样子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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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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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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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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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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