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高洪山指了指一个黝黑的年轻人说道:“以后像你们这样的小伙子,就不用撇爹舍娘的出去打工了,就守在家门口打工,这不好吗?”
说罢,高洪山又一指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说道:“还有这孩子,其他县也不是没有案例,人家大企业一旦在这里赚到了钱,很多都会给当地捐学校的,到时候,孩子都不用跑到乡里县里去读书了,在家门口就把学给上了,家里也不用再抽出一个劳动力去为孩子陪读去,这不好吗?”
说着,高洪山环顾了一圈众人,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家好好想一想,这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这人死了啊,那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咱总得为活着的人想一想吧?”xǐυmь.℃òm
村民们听了高洪山的话,有几个人着实是被他的话动摇了,可还有绝大一部分依旧坚持不挪坟的决定。
就听这时那个李三叔开口说道:“这位高县长,放在我小的时候,见着您我都得下跪磕头叫声县官大老爷。”
高洪山闻言连连摆手:“大叔,您这说的哪里话,咱们这是新社会新时代了,可不兴那个了。”
李三叔点了点头:“您说的好,我们这是新社会新时代了,可我想问您,新时代就不认祖宗了吗?”
高洪山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是个黄土都没了脖子的人了,不懂什么招商、政策,但我也知道现在的新时代让我这个老头子吃饱了饭,穿暖了衣,我发自肺腑的感谢新时代新社会;可我想问你,你有爹没有?有娘没有?有祖宗没有?如果有的话,你能不能为了这些招商、政策把你爹娘祖宗的坟像这样推平?”李三叔打断了高洪山的话,指着那被推开的坟墓和四分五裂的墓碑以及跪在坟前抱头痛哭的李大发问道:“他有爹有娘在这埋着,那是他的根儿,他死后的归处,他犯了什么错了?他死去的老子娘犯了哪条王法了,才使得你们不由分说的就把人家的坟给推了?”
高洪山看着李三叔手指的一幕,也觉得有些理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凌游听了这个李三叔的话,心里五味杂陈,老人不懂什么新时代的政策,他们吃了一辈子苦,躲过了战争、逃过了饥荒、活到了现在,他们是受国家和党恩惠最早的一批人,他们也是最懂得这份恩情有多深的一批人,但话说回来,就像老人说的那样,这一辈人还没有死绝,根儿还在呢,以后的归处也在这呢。
时代发展的洪潮是奋勇向前的,可对于人文教化是要循序渐进的,国家明白这个道理,党的政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有的时候也难免在政策传达下来之后,被基层的一些领导误解了这其中真正的道理,急于求成、急于表现,没能领会中央真正的指示,就由着自己的思想胡来,然后在出事之后,又拿政策当挡箭牌,伤人的刀自己劈了,事后的锅却让国家背了,而挨刀的苦最终还是老百姓抗下了。
这时见高洪山被问的哑口无言,那胡乡长便站了出来:“张三叔,话也不能这么说,县里也是为了大家好嘛,领导每天跑断腿、磨破嘴的是为了谁啊?”
话音刚落坟前的李大发吼道:“为了谁也不能推我家的坟吧,这是人干的事吗?”
胡乡长闻言便一指李大发:“你这叫什么话,你注意你的态度。”
众村民又被激怒了,纷纷七嘴八舌的质问起了这个胡乡长,人家祖坟都被你们推了,你还希望人家有什么态度。一时间,现场又闹哄哄了起来。
凌游这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个事就不是双方面的事,而是三方面的事,这个僵局陷在这里,最终也不会拿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式,县里好容易拿到的投资不可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村里的老百姓也不可能容许他们迁坟,尤其是在闹出强推人家祖坟的事件之后,这本就理亏,可问题是还有一方那就就是企业方,别说其他的乡镇,就说这个东庙村那么多的土地,为什么就非要选在人家的祖坟上建厂呢,换个地方,这盘僵棋自然也就解开了,何苦现在闹得地方和老百姓吵得不可开交呢。
凌游知道,事态要是在这么发展下去,定然是要愈演愈烈的,而且他也认定最终吃亏的还是老百姓,纵使这个投资飞了,那么老百姓家这被推的祖坟谁又能来给个合理的解释呢?如果因为村民的执拗导致县里的招商黄了,县里可能会给予老百姓道歉和赔偿吗?凌游是不信的,因为但凡这个县里有这个意识,就不会导致今天这样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而凌游经过这两天,也果真对吉山这个地方有了兴趣,相较于一些发达的经济大省来说,凌游更愿意来到这样的地方,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一番,而他此时,缺一个敲门砖,一个能够让他未来真的走进吉山这片土地之后能够占住先机的敲门砖。
所以凌游走远了些后拿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便拨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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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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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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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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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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