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虞太倾一现身,她顿时便明白,都监应当是天枢司的官职。
虽说那日他曾调遣天枢司校尉楚宪去抓她,但不会术法的他居然是天枢司都监。
画角还是很惊讶的。
作为一个伏妖组织伴月盟的盟主,画角以前曾特意去了解过天枢司。
天枢司成立已有上百年,起初也不过只有几位伏妖师。其后,每隔几年云沧派都会下派弟子到天枢司,到如今,天枢司已有几十位伏妖师。这其中,除了指挥使雷言,还有左右两位校尉。
那日追捕画角的楚宪,便是左校尉。还有一位右校尉,名陈英。
伏妖师之下,便是跑腿的枢卫,他们不是伏妖师,只是寻常人。
枢卫虽不会术法,但却有武艺傍身。他们起初就是给天枢司充门面充排场的,毕竟,伏妖用不上他们,但随着人数愈多,如今也兼管阑安城守卫。
天枢司以前并没有都监这个官衔,也未曾听章回提起过,想必是新设的。
天枢司枢卫的服饰是玄衣黑甲,瞧上去气势逼人。
都监的官服却与枢卫不同,绯色罗袍,色泽比玄色艳丽,袍角以彩线绣着五彩团花,行走间波光潋滟。
一个穿惯了素服的人,忽然换上了锦袍绣履,一如银装素裹的雪野,忽然绽开了一大片绚丽的花海,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秋娘在绕梁阁做了多年掌事,很有识人之能,一眼便瞧出虞太倾是掌事之人,忙上前躬身施礼,一脸堆笑,说道:“敢问官爷,您,您是哪位?”
身后的一名枢卫亮出天枢司牌子,漠然说道:“这是我们天枢司新任虞都监。”
秋妈妈脸色微变,迟疑着问道:“敢问虞都监,为何要将这些伶妓抓起来?她们可是犯了什么事?”
昨夜里虞太倾与周升一道来绕梁阁时,是戴着帷帽的,秋娘还不知昨夜的贵客便是他,还想狡辩几句。
虞太倾瞟了秋娘一眼,牵唇一笑,说道:“秋妈妈,你不会不晓得,豢养妖物触犯了本朝疏律吧。”
秋娘晓得事已败露,眼神慌乱,瞥了眼画角她们,问道:“这……这……虞都监,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豢养妖物?您是说她们是妖物吗?”
虞太倾点点头,淡淡哼了声。
秋娘哎呦一声,一脸惊骇:“她们竟然是妖物。这我实在是不晓得啊,我又不是伏妖师,如何能瞧出她们是妖,只是瞧着她们貌美,便收到了阁里侍客。”
虞太倾挑了挑眉,颇为认同地说道:“这倒也是,妖物变幻为人,你自然瞧不出。你不知她们是妖,不知者自然无罪。秋妈妈你被妖物蛊惑,还是受害之人,是不是?”
秋娘慌忙点头,连连称是:“是啊,虞都监所言极是。”
虞太倾负手缓缓踱步,行至刘奎前面,问道:“此人是谁?”
秋娘忙过来应道:“这是我阁里的护卫刘奎。”
虞太倾哦了声:“这么说,他也未曾看出这些小娘子是妖?”
刘奎躬身施礼,说道:“某也不懂术法,未曾看出,不然早就提醒秋妈妈了。”
画角五花大绑蜷缩在地,听到秋娘和刘奎的推脱之语,心知秋娘和刘奎完了。
果然,虞太倾顿住脚步,蓦然回身,一双冷眸静静看向秋娘:“可昨夜里你却不是如此说的啊。你说朏朏妖胆小,又是初次侍客,若有失礼之处万望海涵。还说豹妖有些难驯,但有刘奎刘伏妖师在侧,绝不会让她伤到我。这位鹤妖,你们说她身子不适,我只匆匆见了一面,如今看来,她是服侍别人了,还受了伤。”
秋娘长袖善舞惯了,什么场面都能应付,这会儿却舞不动了。那张嘴原本舌绽莲花,此时也哑了火,别说莲花,狗尾巴花都绽不出来了。
“你……你……你……”秋娘指着虞太倾,你了一会儿,颤声道,“你是昨夜周升带来的贵客?”
“不错!”
秋娘和刘奎腿一软,再无话可说。
虞太倾瞥了两人一眼,说道:“豢养妖妓,纵妖害人,被查后还拒不认罪,妄图狡辩,如此重罪,依着本朝疏律,杀无赦。”
他语气淡然,仿若说的不是杀人,而是拂去衣袖上的浮尘一般。
秋娘和刘奎惨白了脸。
“害人?侍客时,刘奎一直在门外候着,并不曾让她们害人。”秋娘颤声说道。
虞太倾挑了挑眉,懒得理睬,身后的枢卫上前说道:“礼部侍郎的四郎君、尚书左丞的大郎君、国子祭酒的侄子,皆被妖妓勾了一魂一魄,礼部侍郎的四郎君梁骜还中了妖毒,几欲丧命。”
画角原本缩在一边装死,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是胆小怯懦、绝不会伤人的好妖。听到枢卫的话,不由得一惊。
但想到这些纨绔子弟胆大包天,居然召妖虐妖,到头来不仅失魂丢魄,还几欲丧命,他们也算是找死如了愿。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轻轻嗤笑一声。
虞太倾似是听到了画角的冷嗤声,垂眸朝她瞥了一眼。
画角慌忙垂头,怀疑他听到了,但又觉得不可思议,他耳力不会这般好吧?www.xiumb.com
秋娘和刘奎早已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连喊饶命。早有枢卫上前,将两人也捆了起来。
这时,几名佩刀枢卫快步行来,说是虞太倾命他们去后园池塘擒拿的荷妖已是死了。
昨夜画角见荷妖时,觉得她虽然如风中残烛,但不至于这么快就没命。莫非那雾团又去吸附她的妖力了?
虞太倾闻言蹙了蹙眉,看着秋娘说道:“伱们两人,只要好生配合本官,想让本官从轻发落,倒也不是不行。”
两人忙点头。
虞太倾问道:“你们阁里还有别的妖,你们可晓得?”
秋娘瞪大眼:“没有啊,除了死去的荷妖,都在这里了。”
“不对。”虞太倾起身说道,“这阁里还有妖。梁骜失去魂魄前,召的妖便是荷妖,可依着荷妖的妖力,根本勾不了人的魂魄。那日的妖,不是荷妖,而是其他的妖附身于荷妖前去侍客。”
此话一出,秋娘和刘奎皆呆住了。
“妖附身妖?某并未瞧出来啊。”刘奎战战兢兢说道,“梁骜最后一次来时,阁里只有荷妖和鹤妖,荷妖有客时,鹤妖也会有客。这么说,那附身的妖藏在何处?”
虞太倾冷冷一笑,行至窗畔,指着前院临街的楼阁说道:“那里。”
原本,画角实在想不通似虞太倾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到底是如何当上天枢司都监的。
如果说他身后的枢卫身强力壮,锋锐如刀。那风姿端雅的他混在枢卫群中,便如刀柄上垂挂的流苏,彩线编织而成,精致美丽,纯粹是装饰用的。
此时却有些了然,他还是有一点本事的。
这绕梁阁里,除了几名妖妓,果然还有旁的妖隐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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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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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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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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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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