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肉强食,这是兽的天性。她伏过妖,晓得这些兽虽说化成了人身,但兽性未消。
画角捂着脸,自指缝中看着黑豹,见它目光贪婪地盯着自己,似乎随时都会凶相毕露,将她一口吞噬。
她着实想不通,绕梁阁要一只兽性未敛的豹妖做什么?
画角放下手,佯装欢喜:“那太好了。”
黑豹身形变幻,转瞬化作一名女郎,肤色略黑,如果忽略双眼中透着的一丝戾气,倒是一个妖娆多姿的美人儿。
她一抬下巴,问道:“你,可信那狗屁刘奎说的话?”
画角瞥了眼豹妖的丰臀蜂腰,小心翼翼说道:“你可否先穿个衣衫?”
既然都变幻成人了,还和原身一样光着是怎么回事?
她都按耐不住想伏妖了。
豹妖随手将地上的衣袍捡起来,极其敷衍地裹在身上,说道:“我跟你说,一旦入了绕梁阁,就别想逃出去。你瞧见墙上那些咒文了吗,就是那个封住了我们的妖力和妖气。”
画角如今也没想逃出去,试探着问道:“绕梁阁抓你来,是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接客呗?”豹妖懒懒说道,“一伙儿贪婪至极的人。”
画角不解,秋娘瞧着精明能干,怎会做如此傻事。这豹妖瞧着是能出去接客的样子吗?兽性未敛,一副随时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样子,谁敢点她陪客?
“那你去陪过客吗?”
豹妖伸了个懒腰,舔了舔唇,得意地说道:“听闻是有個不怕死的人,出了重金,点了什么貌美如花、凶悍如豹的妖,所以刘奎才抓了我。不过,自从我来了后,那人不知为何,却突然不来绕梁阁消遣了,那刘奎昨日还嘀咕这件事呢,要我说,那人想必是当初说了大话,如今却怕了,算他识趣。旁的人又不敢点我,我自从来到这里,还不曾出过这间暗室。”xǐυmь.℃òm
画角着实未曾想到,居然当真有人敢要妖陪客。也怪不得绕梁阁铤而走险,暗中豢养妖妓。
“那这阁中,现有几个妖?你可晓得?”
豹妖歪头想了想,指着画角道:“你,我,还有外面池子里的白荷,听刘奎说过,似乎还有一个,不过,我从未见过。”
画角有些吃惊,没想到居然有三个。
也不知左儿奴遇到的,是哪一只。黑豹一直被关在这里,自然不是她。听左儿奴的描述,那只妖显然也妖性极凶。
“外面池子里的白荷快不行了,刘奎这才巴巴地又弄了你过来。打量你性子软,多半是想让你顶了她。”
画角垂下眼思量。
她原本以为只有一只妖,想着进来查明真相,便将妖降服后离开。
如今看来却不行。
那只连黑豹也不晓得的妖,想必就是左儿奴遇到的,在未曾弄清它是什么妖,又在哪里之前,画角还不能妄动。
“那你没见过的那只妖,她住在何处?伱晓得她是什么妖吗?”
牢笼的地面上,铺着一层毡毯,豹妖席地而坐,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却不知。”
“你不怕吗?”豹妖忽然反应过来,疑惑地望向画角,“你与我认识的朏朏妖有点不一样。”
画角挑眉,问道:“你认识的朏朏是什么样的?”
豹妖想了想,说道:“她修成人身后,容貌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而且,天性胆子小,动不动就哭,我瞧你似乎不像。”
起初,当她说要扮成朏朏妖时,章回就说她的脸和朏朏不贴,性子也和朏朏妖不同。
她的确不像。
她这样的人,只会让旁人哭,哪会自个儿流泪,要她扮成哭包,还不如杀了她。
可是她,最终还是扮了。只是,似乎扮得不像,连这只豹妖都瞧出来了。
“我只是觉得和你很有缘,所以就不觉得怕了。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妖,好不容易修成人身,却又被抓了起来,都是苦命的。你虽然是豹,但看得出,你是好妖。你也说了,不会吃我的,我为何还要怕你。”画角说完,朝着黑豹怯怯一笑。
豹妖闻言一愣,随后呲牙一笑:“说的是。”
画角问:“你认识的那只朏朏后来怎么样了?”
“她啊,还挺好吃的。”豹妖说完,惊觉失言,忙道,“啊,不是,我是说我们一起吃过好多好吃的。”
画角眸中滑过一丝冷意,不过,她依然笑着道:“我信你。”
说完,画角忽然嘘了声:“有人来了。”
她蜷缩到牢笼一侧的毯子上,闭目假寐。
片刻后,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是刘奎又下了暗室。他快步行至牢笼前,隔着栏杆望着画角。
“今晚有客,秋妈妈命我来带你出去。”刘奎打开牢笼的锁链,阴沉沉说道。
画角吃了一惊。
这是要让她去陪客?
今晚刚来就让她去陪客?
秋娘难道不怕她把客人给弄死?
这是吃准了朏朏妖胆小啊。
***
画角被带出了暗室。
秋娘吩咐两个婢女为她沐浴梳妆。
她们手指灵活,为画角挽了高高的灵蛇髻,额间点了花钿。又在髻上簪了一枚扇状步摇,一举一动间,步摇上的串珠摇曳生辉。
秋娘又特意挑了件色彩潋滟的芙蓉御风裙让她穿上。
衣衫是素底的轻纱,芙蓉花是彩线绣的,很是艳丽。上身后,彩绣辉煌,行走间,裙裾飘飞,翩翩若仙。
她们还给她描眉敷粉点唇。
待到妆罢,铜镜中映出妆后的面容,华妆盛颜,容色慑人。
秋娘看着她满意地笑了:“今日来的可是贵客,你要好生伺候。若你伺候得好,日后就不用再去暗室了。我会给你安排专门的屋子,添置你喜欢的物件,吃穿用度,皆可满足。”
画角垂下眼,低声道:“可是,我不晓得如何伺候人,倘若惹怒了贵客,可如何是好?”
秋娘蹙了眉头:“原本是要命人教习你,只是今夜却来不及了,端茶倒水你总会的吧?你去了,只管依着贵客,莫违逆他便行。”
画角点点头,又问:“秋妈妈,我有些怕。听闻阑安有天枢司,是专事擒妖的,您不怕贵客将我交给天枢司吗?”
秋娘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你这个朏朏,果然是胆子小。你放心,贵客是不会说的。他们皆是我这里多年的常客,起初啊,也是因着他们有人提议,想要见识你们这些妖,我才会豢养你们。不过,今日倒有一位新客,不过却是常客引荐的,不会出事。”
画角哦了声,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秋娘很满意,她要的便是这样没有攻击性的妖。
刘奎挑灯引路,秋娘和两个婢女押后,引着画角向后园的枕星楼行去。
夜色已深,天地间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借着风灯微弱的光芒,画角看清了楼阁周围的布着的阵法,和暗室周围一样,也是敛妖阵法。
看来此楼是专门招待点了妖妓的客人。
几人沿着走廊,行至一间雅室门前。
门口站着一名黑衣护卫,秋娘上前行礼道:“人来了。”
护卫面无表情地看了画角一眼,说道:“主人适才还问起,怎么这么久还没来,请稍候,我进去通传一声。”
片刻后,护卫出来,低声道:“主人有请。”
画角看了秋娘一眼,提裙走入屋内。
她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不要命的人,究竟是何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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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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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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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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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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