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一句脏话,辛守扭头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正在跺脚骂道:“我二十八块钱买的新雨披,刚挂上车,就被那小妮子偷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得把花还给我!”
她说着,几步跑到西面房间的窗台下,将几个青山盆,都搬进她的屋子。
王中立解释道:“上回啊,秀碧在院子里晾被单,不小心踩坏安安一盆花,硬是被她磨得,又赔了盆一模一样的。这小姑娘,斤斤计较得很。”
辛守收回被带偏的思绪,继续问廖勇多,“那天晚上,雨下得大吗?”
廖勇多摇头,“那天晚上没下雨啊。”
“没下雨?”
“没下雨。就是风大了些。周安安本来就瘦弱,兜在秀碧姐几个叉的雨披里,被风鼓得像个气球,走路都偏偏倒倒的,但她还是罩着雨披,没有脱下。”
辛守点开手机里的地图,距离掸子湾最近的地铁口,就是场北医院三号口,步行距离六百五十米,需要拐三个弯。
她将手机屏幕递过去,问:“你在哪儿遇见的周安安?”
廖勇多指着第二个口子说:“这里,再过去,就是地铁口。因为天色还早,附近没什么人,我还喊了她两声,不过她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跑得更快了。”
辛守:“在那以后,你就没再见过她?”
廖勇多点头。
辛守扫视一圈看热闹的租客,问:“你们有比小廖的时间点,更近的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齐刷刷的摇头。
乔靡糯接着话题问:“从那以后,周安安就消失了。那她男朋友,可有来过?”
王中立抢答:“来过来过。他被周安安的爸爸妈妈揪过来,揍了个鼻青脸肿啊,看起来好生凄惨。这孩子,也是可怜,像是丢了魂一样,无论周安安的妈妈怎么撒泼,周安安的爸爸怎么揍他,他都一言不发。因为怕他被打死在院子里,我就报了警,是掸子湾派出所来将人带走了。”
王中立又感慨道:“他交了两个月房租,还剩一个月呢,他没有来退钱。周安安房间里的东西,她父母也没来收走。”
辛守:“所以周安安的东西还在?”
王中立指着厕所旁的一个杂物房,“我都打包放在那儿了,都是些女孩的东西,我可啥都没拿。”
辛守起身,往杂物房走。
说是放在那里,不如说是扔在那里。
塑料袋早就被打开过,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被翻过多少回,七零八落的。
辛守一边翻找,一边问:“从那以后,你们都没有再看见任何与周安安有关的人?”
杂物房很小,跟来看热闹的人,都在门外点头应是。
辛守翻着那些东西,问:“你们各自都拿了哪些东西?”
门外一片死寂。
她冲唐枫儿使了个眼色。
唐枫儿掏出钱包,亮了亮里面一沓崭新的钞票,走出杂物房。
很快,院子中间临时铺起来的塑料薄膜上,就出现不少女孩的物品,不过都是些常见的毛巾、浴巾、牙刷杯一类……
倒是其中有几只化妆品,让辛守稍微有些在意。
她看向周安安原本住过的房间,问:“现在已经租出去了?”
王中立:“短租过两拨人,昨天刚退租,里面还没来得及打扫。”
辛守示意他开门,“我看看。”
王中立早有准备,取下腰间的一大串钥匙,找了找,打开一零一号房的门。
里面是个单间,一扇朝西的小窗户,一张一米二宽的钢丝床,一张简易的木质梳妆台,两把塑料凳,再无别的。
乔靡糯问:“这些东西,都是周安安住的时候,原本就有的配置?”
王中立摇头,“周安安那张床太恶心了,全是颜料,又被她那泼妇妈砸塌一处,我就给扔了。这钢丝床是临时搬进屋的。以前可是配的张一米八的大木床!”
辛守看向贴着喜鹊的老式梳妆台,上面的镜子裂出一道纹路,粘着透明的胶布,所以没碎开。
王中立解释道:“这梳妆台是我表姐以前的陪嫁品,被那泼妇砸烂一点,差点气得我心梗,只好用胶布又给糊上了。”xǐυmь.℃òm
辛守觉得那镜面的裂缝中,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将梳妆台往外挪了挪,乔靡糯上前帮忙。
王中立恨不得这梳妆台在此刻碎开,他好有笔收益,也要上前帮忙,却被唐枫儿挡住了。
镜子背面,就在裂缝上,有一块黄色颜料。
看破口的边缘,这颜料应该是在镜子碎裂前,就存在了。
乔靡糯问:“这是什么?”
唐枫儿瞥一眼,“出厂标记吧。有时候作坊的师傅们,会在加工的物件背面,打个记号,方便记忆。以前很多做手艺的老师傅们不识字,喜欢这样做标记。”
辛守喃喃道:“为什么是黄色的颜料?”
她见过老物件上的标记,多数是黑色的墨、白色的粉笔、红色的朱砂,极难看见这样明艳新鲜的黄色。
颜料大约有鸡蛋大小,只是做标记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而且圈、叉、三角、方块、勾、数字等各种简易的图案,都能做标记,为什么非得是一坨完全没有形状的黄色颜料?
既没有规则的边缘,也没有分明的轮廓,就像是随意滴了一坨黄色颜料,自然风干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辛守弯着腰,看不出这团黄色颜料,藏有什么特殊意义。
乔靡糯见两个女孩走火入魔似的盯着一坨色渍看,提醒道:“这很可能,就是一团不小心染上去的污渍!”
唐枫儿:“难道没有任何意义?”
乔靡糯:“能有什么意义?这房间里的污渍还少吗?”
辛守:“枫儿,让徐管家安排一下,将这梳妆台拖去检验血衣的那家机构,好好鉴定一下。”
王中立又慌又喜,刚要张嘴,唐枫儿已经抽出一沓钞票,塞进他怀里。
他立即闭嘴,还小心翼翼地上手,一起帮忙往门外抬梳妆台。
“大小姐!找到了!”
阿虎的声音,响亮地从窗户口传了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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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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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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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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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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