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守穿着白袍,忍着脚踝的肿痛,腰背佝偻,小心谨慎地提着药箱,跟在阿米身后,进入谜狱大门。
如山岳般高大的石门,在她们身后轰然闭合,将一室光亮,遮挡得干干净净。
阿米对外眼盲,行动自然无恙。
辛守忽的眼前一黑,惊得脚步都差点踉跄。
好在阿米暗中递过来一根细绳,她牵着,迈着小碎步,往前踱。
她们走出去不到百米,就在黑夜中,看见一根白森森的人骨,悬空飘来,越靠越近。
阿米停住步伐,辛守胆战心惊地往她背后挪上一小步。
人骨靠近,映着白光,却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壮硕男人。
他手里一段五十公分长的股骨,跟荧光棒一样,亮着森森白光,照得周围三米范围内,一片阴森。
他率先开口:“有劳圣侍,我来引路。”
阿米露出些惊讶之色,“竟得端木先生亲自相迎,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人物吧。”
辛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阿米眼角余光,悠悠瞟了她一眼。
被称为端木先生的盔甲男人呵呵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米朝前走去,辛守垂眉耷眼地跟上。
端木跟在她俩身后,只有遇到岔路口时,才会出言提醒,其他时间,届时沉默不言。
辛守原本有心记忆路线,谁知进来后,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足足遇到上百处转折。
她有些困惑,这谜狱,怕不只是一座暗狱,更是一座颇为复杂的迷宫。
她和阿米最终停在一间钢筋铸造的铁囚前。
铁囚位于一根类似独木桩的金属杆上,四四方方,仅仅三五平米左右。
远远一看,很像是一根方正的钢铁棒棒糖。
她们站上木板,端木先生并没有跟上,只是走到另外一边,手动摇起转盘来。
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她们脚下的木板微微晃动,很快就将她们托举到铁囚门前。
辛守悄声道:“很原始。”
阿米解释:“要论奇门遁甲、机关器械,自是昼澜谷更胜一筹。”
铁笼是栅格栏的设计,门只有四十公分高,比狗洞还不如。
辛守有些理解底下的大叔为什么不跟上去,需要手摇是一回事,当着她们两个小姑娘的面,撅着腚往里爬,实属太丢脸了。
铁笼里黑漆漆的,辛守不好出声喊人,只率先钻进了门洞里。
阿米跟着钻入,而后摁亮了手腕上的灯圈。
辛守看清角落里的人,眼眶一热,鼻头酸得涕泗横流。m.xiumb.com
她小跑过去,轻轻抱起蜷缩成团的人,带着哭腔,低声呼喊:“辛承!你醒醒!辛承!阿米,我弟弟好烫,你快看看他……”
她泪眼朦胧地回过身来,才看见阿米蹲在乔寅跟前,重重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一下,一下,又一下,重复又机械地擦着他的脸,神态隐隐有些癫狂之状。
辛守吓了一跳,慌忙摁住她的手,问:“阿米,你怎么了?”
阿米抬起头来,惨白的瞳孔边缘,那圈绿环,又开始渗出血来。
辛守被吓得浑身一颤,听见她阴恻恻地问:“他就是你说的绑架犯?”
她的手指看似把脉一般,搁置在乔寅手腕上,实则指尖泛红,使出的力道,不像是把脉,倒像是要把他的手腕捏报废。
辛守连连替乔寅求饶,“那什么,也、也不算多丧心病狂的绑架,他他他他还算理智,并没有怎么欺负我。”
阿米的手指松了松,辛守看见乔寅腕上已经清白两道,好在几秒后就回血了,一切正常。
她长舒一口气,听见阿米说:“药箱!”
辛守迅速打开药箱,趁机摸了摸乔寅,发现他也是周身滚烫如同火球,便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外伤,所以才在尸潭里,感染上你们昼澜谷的秘制奇毒?”
阿米点头,气势依旧凌厉,语气却轻缓很多,“这毒不能见血,见血封喉。”
辛守紧张得结巴个不停,“那那那那……”
“无碍。尸潭常年焚煮尸体,这毒早就在尸骨的发酵中,弱去七分。剩下的三分余力,脏是脏了些,好在他们伤口不深,又都避开内脏器官,处理及时,也就只需受些刮骨疗伤之罪。”
“刮骨、疗伤……”辛守打了个哆嗦,就见阿米从药箱里,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叶片小刀,简单消毒后,便朝着乔寅污糟的腐肉割去!
乔寅昏昏沉沉,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看起来意识全无。
辛守转头看向辛承,或许因为创面较小,他的情况要好一些,虽然因为高热不退,人陷入昏迷中,但眉头紧蹙,牙关紧咬的样子,多少还残留一些意识。
辛守抱住他,像晏归辞哄她一样,轻轻拍着辛承的后背,顺着气低喃:“别怕,别怕……”
辛承拳头松开,忽而拽住她衣袍,低低喊了声:“姐姐……”
辛守鼻腔又开始酸涩,她将冰凉的额头,抵在辛承滚烫的额头上,轻轻回应着:“姐姐在,别怕,姐姐在呢。”
阿米抬眼瞥了姐弟俩一眼,然后垂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将乔寅骨头上残余的腐肉,全部剔除干净,再将瓷瓶里的一颗药丸碾磨成粉,均匀涂抹在他的伤口处,包扎起来后,拿出注射器,敲了一支抗生素。
辛守看得眼皮抽抽,问:“还需要打针吗?”
阿米头也没抬地反问,“你弟弟有药物过敏史吗?”
“我不太清楚。”辛守摇头,反应过来后,问,“你怎么不问问他有没有药物过敏史?”
“他没有。”阿米语气十分笃定。
辛守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阿米消毒好第二把薄刃小刀,“把脉把的。”
“你可真行。”辛守见她随口胡诌,不愿回答,只得叹道:“你还真是中西合璧。”
阿米晃了晃手里寒光湛湛的刀片,“摁住了,割多割少,全看你掌握。”
辛守被她吓得,八爪鱼似的紧紧锢住辛承,咬牙切齿道:“下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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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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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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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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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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