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妮丹作示范,第一个垂降。
陡坡上的雪不算厚,积沉得不够实,每一步都会荡起无数雪块哗啦哗啦坠落,非常影响视线。
她在下降过程中,干脆屈膝给大家滑拉出一条比较干净的道来。
拨开积雪后的陡坡,是深褐色的泥土层。
晏归辞皱皱眉,蹲下身,探了探陡坡上积雪的厚度,又戳了戳旁边岩壁上的积雪厚度,起身,对辛守低声道:“这条陡坡被清理过。”
辛守扭头望着他,眨了眨眼,“莫页和王武清理的吗?”
晏归辞摇摇头,不置可否。
第二个下降的人是褚初,他抱着画卷,左腿有些不便利,一直是右腿用劲,但好在陡坡不高,又有蓝巳和姜妮丹一上一下做配合,虽然扑一脸的雪,但总算有惊无险地落地了。
之后大家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连着一个,快速往下垂降。
辛守往下滑时,看见蓝巳和晏归辞互相谦让,拉扯。
蓝巳责任感很强,一定要最后走,但是晏归辞好像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理由,需要最后走。
辛守眯着眼睛看口型,一没注意,脚下踏空,直接跪摔在厚厚的积雪上!
绳子在空中拧麻花似的,打好几个圈,她才晕乎乎地踩到滑行道上。
“辛守,怎么样了?”
“没、呸呸,没事!”
辛守吐掉嘴里的雪渣子,抬头,看向上面的晏归辞,目光闪过一丝困惑。
她落地后,姜妮丹帮忙解着腰间的安全扣。
上面的蓝巳因为拗不过晏归辞,所以三两步就垂降下来。
晏归辞落在最后,背对着众人,好像在掏兜,小心翼翼地装着什么一样。
辛守仰着脸,正看得专注,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我还以为,你摔倒了,晏先生会立即降下来看你,实际上并没有嘛。”
辛守看都没看杨桃一眼,表情平淡地嗯了一声。
杨桃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讨没趣,翻了个白眼,张嘴又想说什么,声音却被一声狼嚎给掩盖住。
“有狼!”
“又有狼!”
所以人都惊做一团,朝着狼嚎的方向望过去。
是干涸的小溪涧对面,狼群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嗷呜——”
接连不断的几声狼嚎,比起昨夜的嚎叫,显得更有气势些,震得树杈上的积雪簌簌直落,浇了大家一个透心凉。
晏归辞已经落到辛守身边,他抓住绳索用力往上一抖,活结自动解开,然后开始卷收绳子,同时对所有人说道:“过河!快!”
蓝巳还在犹豫。
褚初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没听见吗?狼嚎声就在小溪对岸,我们现在过河,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是就是!”
“过不得啊。”
一众附和声响起。
晏归辞非常冷静,“从声音上判断,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只要越过溪涧,再往东走,就是一道天险,形如断头铡,易守难攻。狼群奈何不了我们。”
褚初:“你的地图,能看见这么细致的东西?”
晏归辞:“不能。这是我在进山前,从民宿的旅游手册上看见的内容。”
褚初就笑了,看向蓝巳,“你踩过底儿,你说有没有他口中的天险?”
蓝巳看了看晏归辞,又看了看大家,“我只是沿着营地附近,走了走,没去过溪涧对岸。”
“嗷呜——”
又一声狼嚎响起,距离已经越来越近,没时间再慢慢讨论。
晏归辞再次催促道:“过河!”
他拽着辛守就往小溪涧跑,杨桃犹豫着跺了下脚,跟着跑去,向阳和姜妮丹也跟着在跑。
狼嚎声再次响起,对岸的树林一阵窸窸窣窣地摇晃。
杨桃她们的脚步顿住,一动不敢动。
晏归辞却拖着辛守直接踏着鹅卵石形状的雪球,往溪涧对岸走。
褚初在后面喊道:“我们沿着溪涧往西南边走!有他们在前面挡着,狼群吃饱了,就不追咱们啦!”
他抱着画卷,沿着溪涧往反方向跑去。
许多人犹豫不决,左右张望。
狼嚎就在这时,更近距离地震天一嚎,吓得想要过河的人,拔腿就跟着褚初跑了。
眨眼功夫,六十人的队伍里,就只剩下几个人站在寒风中。
蓝巳咬咬牙,冲姜妮丹喊道:“你带一队,我带一队,分头行动!”
他前脚刚走,杨桃忍不住了,直接调转方向,也朝着褚初他们跑去。
晏归辞看了眼那边五十多个人的大群体,目光森冷。
他松开辛守,脱下外套的一只袖子,从腰间拔出柄短刀,朝着胳膊,划出一条细细长长的伤口。
“你干嘛!”
辛守吓呆了,眼见着鲜血在瞬间浸漫出来,顺着衣袖染得到处都是。
晏归辞随意抹了把伤口,将血大面积涂染开,“我们走!”xiumb.com
“你真想把狼群引开啊?有病吧!”向阳大呼一声,然后瞪他们一眼,暗暗咒骂一句:“圣母病!”
她转着就朝着大队伍跑去。
晏归辞看向姜妮丹,“你也去找他们吧,记住,跑快些!”
姜妮丹不走,“这条路是莫页走过的路,我必须沿着他走过的路找!”
晏归辞没再多劝,他划拉的伤口细长,且浅,很快就会止住血。
“我们走!”
辛守和姜妮丹跟着他,飞快朝着那一处天险跑去。
野道上荆棘丛生,雪又厚又重,一脚陷下去,拔起来都困难。
辛守渐渐落后,速度越来越缓。
晏归辞察觉到她没有跟上,迅速返回,架着她往前跑。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心脏跳得快如擂鼓,看向晏归辞顺着衣摆冻结起来的腥红冰晶,眼前开始阵阵发晕。
她咬住嘴唇,暗暗祈祷,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拖后腿。
晏归辞以为她是被吓狠了,语气温和地安抚道:“别怕,前面百米处,就是天险铡口。”
辛守却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眼前黑得像水墨画一样。
“辛守!”
晏归辞一把将她从雪地里托起,屈膝借力,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姜妮丹发觉后面的异常,背着包迅速跑回来,“这是怎么了?低血糖吗?”
她从衣兜里捞出一块冻硬的巧克力,迅速塞进辛守嘴里。
辛守无力的含着黑巧,一丝丝的苦味,让她的思绪稍微回笼些许。
就在大队伍与晏归辞分开起,她心底就开始腾升起熟悉的不安感,现在这种不安里,透着一股越来越甚的绝望。
大冷的天,她整张脸汗涔涔的,眼前的水墨越晕越开,印染着大面积的血,在眼前荡得像是漩涡一样。
她一把揪住晏归辞的衣角,嘴唇哆嗦着,“不能走,回去!救他们!晏归辞,救他们!”
晏归辞回头,看向大队伍离开的方向,数百只飞鸟突然从林间飞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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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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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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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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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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