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早上六点半,天却没有亮开,到处都是一片昏暗。
海波娜酒店前后两个出入口,均留有警察把守。
原本空荡荡的酒店大堂,此刻闹哄哄的。
从酒店员工到酒店住客,都被强制性汇聚在大堂内,等待做笔录。
辛守和唐鼎睿被分开,单独讯问。
她一脸严肃又凝重,很认真地开口道:“我说我只是来寻求刺激的,你们信吗?”
一墙之隔的唐鼎睿,声音洪亮地补充道:“她要找一种濒死的快感。”
辛守扭头,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墙壁,又听见隔间那边解释着:“也不能算濒死……应该是欲生欲死?”
她气得太阳穴都在抽痛,“唐鼎睿,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凛风峤微微掀开一点儿困倦的眼皮,叩了叩墙面,“隔音不好,挪远点儿。”
“是,凛队!”
隔间那边响起小周警官的声音,很快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搬动声,接着,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于欣悄悄打量晏归辞一眼。
见他就像个监护人一样,淡定从容地站在辛守背后。
凛风峤打了个哈欠,“年纪大了,熬通宵费劲。辛满满啊,流程你都熟,开始吧。”
辛守也困,在她的意识里,她这一整夜可没来得及睡觉。
刚从十楼摔下去,就吓醒了,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晏归辞,这会脑子又涨又晕。
她简单捋了捋思绪,结合辛满满的个人兴趣,按照时间线开始讲述——
“我的工作是插画师,经常给灵异类杂志社和网站供稿,所以会去一些比较有氛围感的地方收集灵感。”
凛风峤和于欣互相对视一眼,又扫视一圈布置得跟婚礼现场一样的酒店。
辛守见警官们没有任何的异样表情,出口也就更顺畅——
“隔壁的唐鼎睿,是个外地小道士,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他说带我来见鬼,说在昨夜子时,会有一道鬼门关开启。”
“这栋酒店靠闹鬼出圈,网上讨论的沸沸腾腾。听说,下个月就要被拆迁了,所以现在一卡难求。我有一张会员卡,就订了房,满足自己的猎奇欲。”
凛风峤问:“既然一卡难求,你的卡哪儿来的?”
这个,辛守是真不知道,她是在辛满满的卡包里找到的。
于是抿了抿唇,小声道:“钞能力吧……”
凛风峤叹口气,有钱人真是无聊,他叩叩桌板,严肃道:“继续。”
“我下午一点半到达酒店,因为唐鼎睿先到,他就提前要了房间,在7749,是个古代婚房主题的大套间。”
关于房间,凛风峤一众警察,都已经看过了,还在宁唯那里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现在房间已经被封锁,法医和痕检都在里面忙。
凛风峤突然问道:“水床是你加热的?”
辛守脸色一白,身体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身后的晏归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勉强稳定下惊恐的情绪,诚实回答:“我觉得冷,就中档升温了床铺。我不知道晃晃悠悠的水床里面,还藏着一具尸体……”
她的气息明显急促许多,是真害怕,毕竟正常人住酒店,不会想到掀开床褥检查有没有尸体。
凛风峤转移话题问,“你们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
辛守点头,“晚餐是打前台电话,送进房吃的。唐鼎睿很忙,又是晒东西,又是修补东西,我……手机才到手,所以一直在浏览未回复的社交信息。吃过晚餐后,我们就出门了,电梯故障,我们走楼梯,从七楼到达十楼。”
“楼层是谁确定的?”
“唐鼎睿根据他的罗盘推算的。”
“到达十楼后,发生了什么?”
“我先是在防火门后面,看见一双晶体混浊的白色眼睛,接着是每走几步,就会踩到一张美女卡片……”
凛风峤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递过来,问道:“是这样的卡片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这张皱巴巴的,是出现的第一张,被唐鼎睿揉烂的,第二张是扭脸的,第三张是露脸的没有五官……你们在哪儿找到的?不对啊,还有第四张,是一张身体扭成麻花状的。”
于欣飞快记录着,凛风峤没有回答辛守的提问。
“接着说。”
辛守顿了顿,将目光从证物袋上收回,继续说道:“我入住酒店的时候,在七楼数过,一层楼是二十八间房。这种塔楼设计的老式酒店,上下布局应该是相同的……可是十楼里多出一间房,很小,大概这么高。”
她比出了纸扎人的身高。
“我打开小门,外面有三炷香,一段楼梯,唐鼎睿说下面是往生世界,我逗他说是地狱。然后他就硬说是地狱……对了!我们在七楼,看见一个滚刀子的中年胖男人,到处都是血。”
“这个吗?”
凛风峤从七楼住客信息中,找到一个最胖的中年男人,将电脑屏幕转给辛守看。
她惊慌地点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死了吗?是不是凶杀现场?”
凛风峤只摇摇头,但没有具体回答她。
辛守不解,摇头是什么意思,死了,还是没死?
凛风峤又问:“还有呢?”
她镇了镇心神,继续,“还有六楼,是个长得很凶狠的拳击手,他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倒转着绑在沙包上,还有血从沙包上往下滴落,很可怕。”
凛风峤又在电脑里找了找,问道:“是不是这个男人?”
“啊对对对!胸口全是黑毛!还有那个女人,她怎么样了?送医院了吗?”
凛风峤又将七楼的女住客展示给她看,“哪一位是你看见的?”
辛守一一浏览过去,然后摇头,“都不是。”
凛风峤干脆将所有住店的女客人,全部检索出来,展示给她,“再找找。”
辛守还是摇头,“没有啊……你们没在房间里找到吗?”
凛风峤和于欣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古怪,然后又镇定自若起来,示意她继续说。
辛守狐疑地看了两位警官一眼,回答道:“唐鼎睿爬的快,他已经到五楼了,却像是被什么吓住,大喊大叫地让我往回爬,我赶紧往回爬到楼梯尽头,却发现那道门,没了,然后唐鼎睿追上来,对我笑,还抓着我脚踝,把我从十楼的楼梯上,扯了下去!”
说到这里,辛守惊恐万分地抬起脚,将裤脚一把撸上去,露出白嫩嫩的小腿。
纤细的脚腕处,有一个青黑色的手印。
她咦了一声,“这人手掉色吗?咋还黑了?”
晏归辞附身碰了碰,问道:“疼吗?”
辛守摇头,“没感觉,不是淤青。”
她刚放下裤腿,就见小王警察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凛队,酒店的监控很诡异,你们要不要先来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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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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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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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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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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