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守跟着晏归辞,慢悠悠地在石棉村里闲逛着。
天空已经不再下雨,空气湿润又清新,迎面拂来的寒风中,还携带着饭菜的香气。
辛守问:“今晚我们能睡床上吗?”
晏归辞脚步一顿,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好。”
辛守郁闷,“为什么不好?床多好啊,比棺材好,也比棺材盖好!咱给钱不就行了,当是民宿,多给老乡一点。”
她看向晏归辞的裤兜,“你是不是没带钱啊?要不我们跟欣姐借一点?”
晏归辞一脸老父亲的慈爱,伸手揉了揉她蓬乱的丸子头,“满满已经不是小朋友了,我们不能再睡一张床。”
辛守吓得原地弹跳起来,“谁跟你睡一张床啊?多给点儿钱,订不起双房也订个双标啊!”
晏归辞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微僵,负手继续往前走,“先去村尾看看。”
辛守翻了个大白眼,照他说的,亦步亦趋跟着。
村尾只有一处灰瓦白墙的小院子,两层楼,外面有个打理得漂漂亮亮的小花园。
晏归辞和辛守走过去时,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得满院子都是。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在扯院墙边的萝卜缨子喂鸡,见两个极好看的陌生人走过来,还稍微愣了愣。
辛守挤出一脸亲切的笑容,“请问,这里是溜子家吗?”
小男孩嘴一撅,“你才是溜子,你全家都是溜子!爸爸,有人上门来骂你!”
辛守的尴尬还挂在脸上,小男孩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很快,就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骂骂咧咧地端着碗出来。
一看见门口的晏归辞和辛守,神情一愣,嘴里的脏话就收了回去,疑惑道:“你们谁啊?”
“哦,我叫小辛,他叫老晏,我们是辛氏集团派遣下来,核实堰塞湖周边受灾情况的,以便于发放救助物资,请问这位老乡,您家可有什么损失?”
汉子眼睛一亮,急忙将人往屋里迎,“有损失有损失,那损失可大了去了,我家的果园就在堰塞湖附近,这一次啊,全没了,十几万的收益啊,都没了。老婆,来客人了,贵客!快快,再去搞两个热菜,两位贵客还没吃晚饭吧?不嫌弃就在我家将就将就,农家菜,不值几个钱,但是我老婆的手艺,村里都是数得上号的。”
汉子非常热情,引着晏归辞和辛守往上席坐去。
一个盘着发的妇人放下碗,又赶紧钻进厨房里忙碌去了。
辛守看向正正方方的八仙桌,上面就一盆白萝卜炖鱼,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
汉子拿过抹布,飞快地将一片狼藉的鱼骨鱼刺清理干净,用过的碗筷也都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抱着碗筷一溜风地送进厨房中,很快就端上来新的碗筷,很是麻利。
晏归辞问向汉子:“你就是大家口中的溜子?”
汉子挠着头,嘿嘿一笑,“对,我姓改,名柳子。”
辛守嘴角勾了勾,这名字可真别扭。
晏归辞看向盆中剩余的白萝卜,说道:“看刚才的鱼骨,这鱼,可不小,你钓的?”
溜子赶紧冲厨房喊道:“老婆,再搞一条鱼吃。”
然后又才转身回答,“我哪能钓起这么大的鱼啊,是那边湖垮了嘛,漫得到处都是,我们拿箩筐去网都能网到。”
辛守眼睛微亮,“那挺有意思,一会儿我们也去看看!”
溜子点头,“行啊,但是那边都围起来了,不过我知道一个岔道,一会儿带你们去看看。”
晏归辞:“顺带看看你遭灾的果园。”
溜子连连点头,“哎哎,那好的很!”
辛守又装作很八卦的样子,继续问道:“我看你们村里有警车,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她记忆力不差,刚才没在健民广场看见溜子一家。
溜子想了想,“好像是陈来运那小子在外面惹事了吧?警车是来问陈来运的,我早就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个正经工作,还能大吃大喝过得那么滋润,肯定有来路不明的钱,这下完蛋了吧。”
晏归辞问:“你经常看见他大吃大喝?”
溜子瞥了眼厨房,“我老婆手艺好,他时不时会请我老婆帮忙做饭。一般他自己会拎肉过来,带着个大锅,就在院里等着。”
小男孩在一旁插嘴道,“运叔会给妈妈好多好多钱!”
溜子拍他脑门一下,“什么叫给你妈好多好多钱,那是她的辛苦费,去谁家做厨不得给钱啊?”
辛守琢磨一下,从陈来运家到溜子家,可不远,她问:“经常上门吗?”
溜子摇头,“偶尔来一次吧,带的肉挺多,每次搞好几大桶的。他说冻起来,慢慢吃。懒呗!”
晏归辞看了看手机,就附和着说:“那可够懒,正常人准备这么多吃食,多半是为了待客。”
溜子一脸嫌弃,“他能有个什么客人,连暖被窝的婆娘都找不到。”
盘着发的溜子老婆端着一盆酸辣子炖鱼出来,听见溜子的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那是有偏见。人家来运怎么没有朋友。”
辛守装得一脸惊讶,“这么懒的人还有朋友啊?”
溜子嫂噗呲一声笑,“你们别听溜子瞎说,他俩从小一起念书,来运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因为优秀,把村里同龄的孩子比的啥也不是,所以这才招人妒恨。”
溜子不服,“你一个外村嫁进来的知道什么,就会瞎咧咧。”
溜子嫂白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见过他那朋友,白白的,瘦瘦的,带着个金丝边的眼镜,一看就是文化人。”
晏归辞突然拿出手机,点亮屏幕问:“是不是这个人?”
溜子嫂凑过来一看,咦了一声,“他怎么躺病床上了,就是这个人,如果戴上眼镜,就一模一样了。哎你们认识啊?”
辛守急忙道:“不认识,进山救灾的时候,救下来的。已经送去医院了,我们还寻思着到处问问,看是哪个村子里的人。”琇書網
溜子也凑过来看,肯定道:“那你们不用问了,这绝对不是我们这片大山里的人,村子就这几个,我都认识,没见过他。”
他又扭头看向溜子嫂,问道:“老婆,你在哪儿看见的啊?”
溜子嫂指指堰塞湖的方向,“咱果园旁的岔道里啊,来运经常去那里等他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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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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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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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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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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