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没来得及系上锁扣的老乡,还是死死抓着浮木没放,只是这一人一木,在翻涌的洪流中,一起一伏,勒得小周警察差点翻白眼。
挂在峭壁上的另外一位警察更是急得大汗淋漓,使劲拽着安全绳,连呼吸都只是停滞的。
凛风峤一众人速度很快,上手一同拖拽安全绳。
小周警察正觉得腰都快被截断了,忽听得扑通一声响,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托举着,往岸边的巨石游去。
“凛队,接住!”
“晏归辞,小心啊!”
凛风峤刚够到小周的手,就见晏归辞又一个猛子扎过去,抱着那老乡,也往岸边推动了一把。
十来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是将意外化险为夷。
被救上来的老乡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双眼紧闭,双手僵得跟鸡爪子一样,死死抠在浮木上面。
辛守拄着木棍,脚步虚浮地围过去看。
因为原本就是赶着去救灾,所以一行中不但有参加过急救培训的警员,还有林法医。
此刻林法医正上手为老乡做检查,他大松一口气,“还有生命特征。”
现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忙着救人的救人,匀衣服的匀衣服。
晏归辞身上也湿透了,正准备和同样湿透的小周警察他们,一起躲去巨石后面换衣服,突然看见人群外狼狈的辛守,跻身出来,“是摔跤了?”
她膝盖和屁股上都是泥,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汗涔涔的。
晏归辞皱皱眉,又问:“还是吓到了?”
辛守的呼吸很乱,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不出的委屈,为什么她想要活着,就这么难?
晏归辞神色一僵,大手抬起,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抱歉,让你担心了。”
辛守抿着嘴,严格控制住想要掉落的泪珠,干脆转过身去,以免他……多想!
“晏归辞,快过来!”
有警察高声喊着,同时,一捧衣服被抛进晏归辞怀中。
“我去换衣服,你……等等。”
晏归辞转身往巨石后走去,那里躲着好几个男性警察,正你一件衬衣,我一件毛衣的,从自己身上匀出干爽的衣服,分给湿透的同事。
林法医检查完身体后,晏归辞已经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衣服走过来了。
凛风峤问:“老乡身体怎么样?还是叫不醒?”
林法医:“后脑上有严重的撞击伤。眼下他这情况,不适合继续跟着我们赶路,不如先送回营地。”
凛风峤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一旦出山的路通了,我们也好尽快送老乡去医院。这样,小周,小王,你俩搭伴,先背老乡回去。我们其余人,继续往石棉村的旧址赶去。”
小周警察和小王警察齐声应是,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对晏归辞眨眨眼。
晏归辞明白过来,回以微笑,“有劳。”
于是等两位警察带着那昏迷的老乡离开后,其余人继续朝着旧石棉村赶去。
后半程的路,倒是没遇上什么意外。
大家很快就赶到旧石棉村,只是那里,早已被泥石流席卷过一遍,仅村口位置,还隐隐能看出几座屋顶的样子。
凛风峤喊道:“都分开来,沿着这一片找找,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老乡!”
“是!”
一众回复后,十几个警察散开,开始循着痕迹往四周找。
辛守见屋顶上还有几只鸭子,很是惊奇,正琢磨着,就听见有叫喊声传来——
“凛队,这边!这边有人!”
大家冲着声音跑去,看见有警察找到一处员外墓,高大的墓碑后面,有杂草凌乱的痕迹。
扒拉开这些一人高的茅草,就可见一个狭小的盗洞。
洞里是被掏空的墓室,正蜷缩着五个老人,还有两个孩子。
他们原本还有些慌张,但看到警服后,顿时放下心来。
一个老人率先反应过来,三两步冲过来,上半身钻出盗洞,紧抓住凛风峤的手,刚喊出个“警察同志”就开始泣不成声。
随着他的哭泣,洞内的其他人都开始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两个原本已经睡着的孩子,这会儿醒来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凛风峤握着老人家的手,顺势扶着他,从盗洞钻进墓室里。
于欣和宁唯紧跟上前,进去后,更是一人搂着一个孩子,柔声细语地安慰起来。
林法医背着医药箱爬进去,开始检查起老人、孩子的身体状况,其他警察则分发出一些应急的食物给他们。
辛守背着光,侧身站在洞口,看向旁边正在透过盗洞打量墓室的晏归辞。
他这人,若非必要,很少冲在前面。
凛风峤等老人家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拉着他在棺材旁坐下,开始询问村里的情况。
听老人家的意思,旧石棉村里常住的人家,只有七户。
不过平日里,村里一般会有十来户的人家,一是回来照顾周围的农田,二是喂养了牲畜在旧房子里。
但大多时候是不留宿的。
尤其这几日倾盆大雨不断,村里干部下来好几次,不允许有人住在这村子里。
宁唯正在给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喂水,听到老人家的话就插嘴问道:“既然你们村干部早有提醒,为什么你们还在这里?”
老人家神情僵住,半晌没有答话。
辛守看向盗洞旁边的墓碑,“墓碑上刻着生平,这是座清墓,你见过两百年前的墓里,陪葬着聚酯纤维被褥和聚丙烯餐盒的吗?”
宁唯被她问得一噎。
这几个老人都在七十岁以上,孩子又不超过三岁,堰塞湖的崩塌是在后半夜,正是一天中睡得最沉的时刻。
从村里的淹没痕迹和冲刷力度来看,以这些老人、孩子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逃得这么快,还准备好这些过日子的东西来。xiumb.com
很显然,他们是一早就在这坟墓中。
宁唯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是为躲村干部,故意藏在此处的?”
凛风峤一听,眉头都拧成疙瘩,粗着嗓子劝解道:“我说老伯,这村干部也是为你们好,专家都说上游的堰塞湖有危险,你们咋能不听呢!您瞧,现在可不就危险了!这幸好啊,你们没事!”
老人家一听这话,顿住的表情一垮,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凛风峤被吓一跳,手足无措道:“这是咋了,又咋了?”
老人家哭得涕泗横流,连连喊道:“死了人嘛……是死了人嘛……死了好多好多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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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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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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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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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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