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师了。
但身为师傅的卢康,却没有送我,甚至都连最后一面都不出来见。
我没有留恋,更不悲伤。
整整十年,我不曾去给我妈上过半炷香。
因为卢康说过,入他门下,即要斩断过往,这是他的铁令。
小镇西边的墓地,我冒着四十度高温,一点一点给我妈的坟头拔草。
完后,整整齐齐插上三炷香,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看着墓碑上我妈的黑白照片,我向她道了个歉:“妈,对不起,你临走前让我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但是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切羞辱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一定会为我妈报仇,至于我为什么没打算给我爸报仇,倒也不是卢康的话对我起了什么作用。
我只是单纯的恨我爸。
因为我妈之所以落得这种下场,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离开墓地,我看了看手机。
下午五点半,六月二十四号。
这是我出师的日子,也是我开始搅动风云的日子。
当然,我没有急着去车站,而是找到了前房东老马的家。
来到一个公用电话亭,输入他的手机号,对方很快接下。
“喂,你好,我在电线杆子上看见了你家房屋出租的信息,一个月二百对不?”我用礼貌且的语气询问。ωωω.χΙυΜЬ.Cǒm
“对对对,一个月二百,不包含水电费,冬天不含暖气费。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明天带你去看房。”
听见了房东的声音,那年冬天的场景历历在目。
母亲在去世前用身上最后的钱给我交了两年的房租,而我却被房东赶了出去。
十年了,整整十年,这口气我一直没有咽下去。
“不行啊,我着急住。这样吧,你现在就领我看房,合适的话,我直接交半年房租。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再问问别处。”
那时候租房子都是一个月一交,听到我这么爽快要交半年的钱,房东的语气都变了。
“哎,别介啊,哥们儿,你都给我打电话了,说明咱俩有缘分。你现在在哪?你千万在那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我随便跟他报了一条街,他说二十分钟就能到。
实际上,我现在就在他家对面。
我目睹房东急匆匆的下楼,骑着二八自行车,颠簸的走过那条泥泞小路。
随后抱起身边准备好的电视箱子,朝他家楼上走去。
当然,电视箱子里放的不是电视,而是几块重量差不多的砖头,外面包裹着层层的黑色塑料袋。
一场精妙的骗局,离不开详细的前期调查。
几天前,我已经调查到房东家订购了一台四十寸的彩电。
在那个年代,我们县里能看上四十寸彩电的没有几家,都得从市里面订。
快的话一星期,慢的话半个月才能到,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先交定金,货到了才能付款。
我敲了敲门,房东老婆将房门打开,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长相刻薄,戴着围裙。
“嫂子,我是来给你们送电视机的。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还碰见马哥了,他说让我直接送上来就行了,快来搭把手。”
一听说我是来送电视的,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哎呀,咋这么快就到了啊?我还寻思得半个多月呢!行,快进来,小心点,就放这吧。”
在房东老婆的指挥下,我将箱子放在了墙边。
我抹了把头上的汗,说道:“送货的快慢主要取决于我们什么市里的公司什么时候能拿到货,这不,一有货马上就给你们送来了。嫂子,这彩电原价是两千八,刨去马哥交的三百块钱定金,尾款两千五需要您现在付清。”
“噢,行,我先看看彩电,没问题的话就给你拿钱。”房东老婆非常警惕的说道。
这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两千八百块钱的东西,差不多是房东三个月的工资了!
换了是我,也会先验货再给钱。
而我却跟房东老婆说道:“哎,嫂子,刚才马哥还让我嘱咐你,得等他回来才能拆开。”
“这是为啥?我不拆开看看,我怎么给你拿钱啊?”
我面不改色的说道:“马哥说这彩电不比你家以前那大头电视机,得他亲自安装。您放心,如果电视机有问题,我们厂家是负责退换货的。可如果是您在安装过程中不小心出现了磕碰,那您就得自己承担责任了。马哥刚才跟我说了,他是去收房租的,很快就能回来。”
卢康说过,人性都有弱点。
只要能抓住对方的弱点,就能掌握主动权。
老马的弱点是贪财,半年的房租就把他骗的马不停蹄的出门了;
老马媳妇的弱点是胆小,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脑袋,所以被我几句话就给吓唬住了。
尤其是最后这句,连房东去干什么我都说的一清二楚,让她彻底放下了对我的戒心。
紧接着她拿了两千五百块钱交到了我手上,临走前我还说道:“嫂子,我走了。等大哥回来了你告诉他,保修期两年半,一直到后年的二月九号,电视机出了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我就带着这两千五百开钱离开了房东家。
我相信当老马看见这一箱子砖头,再听到这个日期后,一定会想起来。
十年前的二月九日,他的出租房里死了一个女人。
他也应该会想到,那个女人的儿子回来报仇了。
只不过,他们不是导致我妈自杀的直接原因,所以我也没有必要骗的他们家破人亡。
我知道我真正的仇人是谁,只是我暂时还找不到他!
就这样,我赚到了我出徒以后的第一桶金,这钱省着点花,以当时的物价,足够我花上半年了。
我踏上了海县前往海城的绿皮火车,跟了卢康这么多年,我了解他的习惯。
每一个被他抚养长大的孤儿到了二十岁,他都会帮他们订一张火车票,让他们去其它城市。
海城对我来说不算是个陌生的城市,这种发展迅速的城市对于我这种人来说,也有着大把施展拳脚的机会。
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却看见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女人。
我再三确认车票后跟她说道:“美女你好,这是我的座位。”
不是我恭维,而是她绝对算得上是个大美女。
肤白貌美,唇红齿白,双腿修长,秀发乌黑浓密的披散在双肩。
她下面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将丰满的身材勾勒的前突后翘,身上散发着一股幽幽的体香。
我没出息的呼吸着空气,这车厢仿佛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不一般了起来。
可美女对我的态度并不友好,她蹙着秀眉说道:“本来我也想要靠窗的座位的,结果别人给我买错了票。咱俩换个座位吧,实在不行,我给你一百块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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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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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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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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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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