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寺庙主持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把那个耳坠送给了自己。
佛说,他是有缘人。
自从得到它后,晏楼倦从年幼到长达成人的岁月中,总是随身携带着,特别是在那些需要“谈笑风生”的场合。
对于晏楼倦来说,它比太多东西都重要了,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牵连着一样,总是能够及时地抚慰他,无论何时。
在此之后。
每年的冬季几个月甚至于更长的时间,晏楼倦都会待在深山中的沽鹤寺。m.xiumb.com
说来也是很神奇,不知是远离世俗的还是所携带的凤凰耳坠缘故,晏楼倦的病情有所好转,不再需要借助轮椅了,虽然还是不能长时间的站立和久坐。
但相对于之前,是很大的进步了。
陷入回忆之海中的晏楼倦被明酒倚骤然靠近的气息给拉了出来,飘动在时间海中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眨了眨微红的眼睛,转头看向已经贴近自己耳畔的明酒倚,眼神微缩聚焦,适应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
“很喜欢吗?”明酒倚问道。
“嗯。”
很喜欢,一种有所归处的喜欢。在明酒倚这里,像是又有了无人知晓的特别。
晏楼倦的深邃的眼眸中闪着生机和亮光,让人着迷欢喜。
“好了,以后你想看多久就可以看多久,现在很晚了,我们去休息。”
阳台上的月光随风照了进来,温柔了整个客厅,也温柔了两个人。
卧室内。
洗漱完后的两人躺靠在卧室的深色大床上,至于为什么不是一人一间,明酒倚的理由是她不需要侧卧,所以被改成了杂物间。
更何况,把人带回家却分房,明酒倚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何必多此一举,是吧?
室内静悄悄地,只有大床对面的投影仪和中央空调在运作着,放着电影,声音不大,却又能刚好让床上的人听见。
明酒倚靠坐在床上,滑动着手里的平板,阅读着资料。
旁边的晏楼倦轻轻倚靠在她肩膀上,露出的上半身比明酒倚少许多,差不多整个人缩在了被窝里,正睡眼惺忪地看着对面投影出的电影,打了一个哈欠。
厨房正煎着中药的气味越过门缝传到了这边,望了一眼时间,明酒倚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去端药。”
晏楼倦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被他靠着而不能动弹的明酒倚颇为无奈,她扯过一旁的枕头,让它代替着自己的肩膀。
明酒倚掀开被褥,去了厨房。
中药是和衣物一起被晏丙送来的,已经处理好了,只需要煎就足够了。
明酒倚还记得贴在中药包上的纸条:睡前需饮用完毕。
整个外间都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却不浓烈,是晏楼倦身上的味道。
倒满一杯中药,剩下些药渣。
等到明酒倚回房时,本就快要入尾的影片已经放完了,正在放着鸣谢名单。
距离房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吸引了晏楼倦的注意,明酒倚端着中药进门抬头时,迎接的是晏楼倦带点埋怨的眼神。
明酒倚看了眼已经到了床脚的枕头,瞬间明白了晏楼倦情绪的来因。
临近床边,晏楼倦却向被窝里一缩,刹那间消失在明酒倚眼前,被褥鼓起一团。
这装睡是来的有点迟,简直是明目张胆。
晏楼倦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对药物的抗拒。
年幼时的他第一次喝完熬制成浓缩了所有药材的一碗中药时,面不改色,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吞入喉咙,无人知晓。
从药罐子里泡大的晏楼倦,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可以毫无障碍的接受无论是多么难喝的药水,包括他的近身下属。
其实,并非如此。
晏楼倦到现在还记得那天,那碗难以下咽的中药。
这么多年下来,这么多碗中药地灌入,甚至于让晏楼倦本人都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而现在,一切都悄然不同。
药味透过门缝传来,愈来愈浓烈,晏楼倦却不再麻木,他有点逃避。
他不想。
昏暗的灯光透不过被褥,晏楼倦陷入了黑暗,只能听清自己的呼吸声,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息。
明酒倚笑叹一口气,将药水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床边陷下去一点,是明酒倚坐下了。
她没有拉开裹住晏楼倦全身的被褥,只是轻轻地从边上的一个不太严实的小角探去,猛地一掀,俯身进入了晏楼倦制造的这片黑暗之中。
被子很大,可以完完全全地将两个人盖住,不让一丝光找到可乘之机。
晏楼倦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转眼间原本只有自己的地方多出现了一人,是明酒倚。
明酒倚上身没有着床,她两手撑在晏楼倦的脸庞,宽松的睡裙垂落在晏楼倦身上。
两个人的气息慢慢交融,分不清你我,晏楼倦不似常年的寒意,竟是感觉到了热意从背脊处慢慢爬了上来。
第二次见到晏楼倦的时候,也就是出手术室后,明酒倚发现了一件事情,晏楼倦的视力比常人差了些许。
不同于自己,明明是第二次见到,晏楼倦的眸中却有着几丝对自己相貌的观摩,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脸。
比起自己的模样,晏楼倦更熟悉自己的气味。
当他专心地做一件事情时,有点习惯性地眯眼,比如刚才看电影时。
沽鹤寺的那天,两人隔着距离一定的相望,晏楼倦眯起了眼睛,却仍没有看出个模糊,他只是凭直觉地知道远处的自己。
明酒倚的视力比常人好是一个事实,同样晏楼倦的视力比常人差也是事实。
所以,明酒倚比晏楼倦更晚进入黑暗,却比他更早适应黑暗。
昏暗中,晏楼倦的脸慢慢地浮现在明酒倚眼前,凝聚成国色天香。
他像是为了抓住看清什么,墨绿色的眼眸睁地比平时大了许多,带着几丝惊慌失措,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他眸中神色,却又让明酒倚分外动容。
她爱惨了现在的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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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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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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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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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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