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扭头示意后排那位监考老师到前台镇场后,黎方平麻木的接过试卷,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他呆呆的看着女孩收拾着文具。
面前的这个女孩,同样也是他的骄傲。Χiυmъ.cοΜ
秦缦缦。
年级第一。
现在的。
而今天发生的这一幕,要说起根源,可能还是他自个儿亲手造成的。
黎方平脑袋瓜子嗡嗡的,嘴里不觉有些发苦。
当年,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管不住嘴啊!
此时的考场,虽不至于起了议论的嗡嗡声,但那群熊孩子们眼里都开始闪烁着各种意味深长的光芒。
做完卷子的他们早就在座位上呆得磨皮擦痒,看似一个个都在神游天外,但考场里的动静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何况那是秦缦缦!
一个“上帝为她打开了门的同时却又打开了所有窗户”的完美女孩。
能让众人耐下性子呆在考场里的,可不仅仅是黎方平考前的嘱咐。
普通班学生的心情,关他们屁事。
秦缦缦那可以完美诠释什么叫“脱帽著帩头、下担捋髭须”的身影,才是这群少年愿意继续坐着的主因。
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高考一完便各奔西东。
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追求?
他们是不敢想的。
连和秦缦缦对视的勇气,许多男生都没有。
在锦城四中这样以文科作为传统优势的超级高中里,美女不少。
而女生中,学霸也不少。
‘美女学霸’倒是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在这所学校,每一届至少有那么一两个能被称为‘美女学霸’的存在。
秦缦缦拥有‘美女学霸’这逆天属性也就罢了,还特喵的多才多艺。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钢琴上面颇有造诣,带领锦城四中的管弦乐乐团在华国和汉斯猫建交30周年庆典上进行过演出。
而她那世界500强企业的家世,也更不足以让狂蜂浪蝶止步。
少奋斗几辈子的事,只会让他们更加充满动力。
真正让男生们望而止步、退而兴叹的,是秦缦缦那逆天的身高。
女生一米七九的海拔,在西蜀乃至全国都很是少见。
特别是在学霸这个群体中,这就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身高和成绩,看上去毫无联系的两个东西,却在统计学上成负相关关系。
华清、燕大两所华国最顶尖的大学,2001年入学新生男生平均身高落后全国大学生身高3cm,仅一米六八,还是四舍五入的结果。
基地班的男生们很是绝望。
大多数人和秦缦缦说话,都得仰着头。
这特喵的怎么追!
而女生?
她们很清楚,这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嫉妒都没法嫉妒。
那是总管百鸟的凤凰。
甚至,秦缦缦那睥睨群芳的女帝气质,让很多女生都觉得莫名的很嗑。
至于普通班的学生……
啥都比不过的他们,连升起念头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所以,秦缦缦是全校老师最放心的漂亮女生。
其实,在黎方平的眼里,这女孩子以后很难嫁得出去。
要多优秀的少年,才能配得上这少女?
自己压根儿就不用操心早恋的问题。
但是……
除了卿云。
而这一切都是他两年多以前自己亲手埋下的因。
黎方平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已经麻利收拾好文具的秦缦缦却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
“黎叔,不好意思,我也饿了。”
也许也知道自己的说辞让‘黎叔’有些下不来台,秦缦缦面带歉意的补了一句,
“黎叔,您放心,所有的题目我都用了三种方法解,答案都是一样的,不用检查了。”
黎方平闻言,心里突然感觉有些累。
而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忽地眼睛一亮。
这么好的检查方法,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和黎方平打配合的普通班班主任,站在前台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突然心里一点都不羡慕他的奖金了。
学(逼)霸(王)云集的基地班,太难带了。
……
此刻走在校园里的卿云,还沉浸在重生的兴奋中。
他还清晰的记得,多年前第一次来学校参加外地生考试时的情景。
那时的锦城街头还没那么多车,坐在公交上看去,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梧桐树。
下了公交后,从一条宽阔的大街向旁边一拐,就进入一条叫做文庙前街的小巷。
巷子两旁也是高大浓密的梧桐树,盛夏的午后阳光,偶尔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星星点点的亮斑,树上有蝉鸣,街上没什么人。
当时没走两步,眼前就出现了红墙绿瓦,以及那古朴的像寺庙山门一样的红漆大门。
八级台阶托起古老的大门,六根朱红色的大柱支撑起饰满彩绘的屋梁。
绿色的大屋顶上琉璃瓦熠熠生辉,檐角高翘,有凌空欲飞之势。
正中央的牌匾上书写着四个大字:文翁石室。
文翁石室,便是锦城四中。
锦城三大超级中学“四七九”的“四”。
“四爷”的“四”。
绝大部分‘四中人’都为曾在这里学习过三年而自豪,卿云也不例外。
四中,很牛。
哪怕是每年能诞生几十上百清北学子的锦城七中,在四中面前,也只是个少年。
原因无它.
面对其他超级中学,锦城四中有两大杀器。
一个是延绵2160多年从未间断的校史,这个不仅在全市,就是全省、全国甚至全世界,也是独一份;
另一个是它有司马相如、扬雄、谯周、陈寿、李密、陈子昂、杨升庵、李调元这些名垂青史的校友。
四中的学生在高考场上,可以堂而皇之的写上“我的学长司马相如曾经这么说过……”
看到这么写的阅卷老师也只能捏着鼻子,高看三分。
有了两千年历史底蕴的加持,有了司马相如们的站台,锦城四中的心态就躺平了。
如同一位历经世事的老人,面如平湖地看着那些还在比升学率、比清华北大、比博士院士、比这样那样的其他学校,感觉完全不知所谓。
锦城四中,可以说是全国中学中的一个异类,久远的历史赋予了‘四中人’与众不同的精神特质。
当你匆忙地赶入学校,忽然想到你脚下踩着的同一片土地曾见证过千年的风雨之时,那种现实与历史交错的感觉是无比强烈的。
两千多年是一个足够长的时间维度,让你所见的一切在其面前都显得渺小——乃至作为华国绝大多数中学历史主体的高考,也在它面前失去了不可一世的气派。
四中,并不看重高考成绩,它看重的是育人。
也正因如此,锦城四中拥有了足够博大的胸襟,容纳了包括无数代学生的青春岁月。
其实,自从高中毕业后,卿云总是隔三岔五的找机会回来走走。
他挺怀念那些简单而充实的日子的。
看着眼前并不陌生的一切,此刻徜徉在拥有千年文华底蕴校园里的他,那颗因重生而浮躁起来的心,逐渐的宁静了下来。
重生来得太容易,这辈子到底要做什么,此时的他并没想好。
要说遗憾,上辈子也挺多的,慢慢来吧。
有些遗憾现在这个时间没法弥补了,卿云也不觉得可惜。
遗憾之所以成为遗憾,大概是因为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怀念。
怀念也挺好。
不过有一个遗憾,却是必须弥补的。
是她。
也只能是她。
绝大多数男人穷极一生想要回去的过往,无非便是心口的一点红和那无法忘怀的白月光。
那些青春俏皮的少女、曾经懵懂的眼眸,头上的白色玉兰花瓣、也许还有那一条叫做相思的手绳、一条满是爱意的围巾,或者是那只叫做Polly的鹦鹉,皆是男人们心中最初的悸动。
或许,重来一次,关于他们的未来该是相望执手的结尾。
作为一个俗人,卿云也不例外。
他笑了笑,步履轻快的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诶!你等等!”
身后传来的这道呼声,并不能称为‘娇呼’,更没有什么锦城少女特有的柔糯撒娇尾音。
卿云甚至从这远高于她平时的音调里,听出了一丝丝的气急的韵味。
也很正常。
秦缦缦。
一位上辈子28岁的年纪便获得‘晨兴数学奖’的顶尖数学家,生平最厌恶的,便是事态不受其控制。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她便会脾气焦躁。
没有人是完美的。
只有不完美的那面,一般人见不到罢了。
也许,在这个校园里,只有卿云才知道,身后这位被称为“上帝为她打开了门的同时却又打开了所有窗户”的完美女孩,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小性子。
卿云一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情后,这才转过了身。
‘好久不见,我的……’
他在心里轻轻说到,但对彼此的关系却很难准确描述。
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实,俩人挺熟的。
上辈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
但,是契约型的。
不是终点小说里那种大圆满结局的契约情侣关系。
卿云淡然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彼此距离的逐渐拉进。
既然重生了,而且是在这个时点,那上辈子的故事走向又有什么关系?
放下惘然的他,开始心情轻松的欣赏着自己未来媳妇儿的娇颜。
媳妇儿,必须是媳妇儿。
当然,老婆、贱内、堂客也行,名称他并不介意。
女人的美有很多种类型。
可爱、甜美、优雅、高贵、性感、妖娆、端庄、大气、精致、时尚、艳丽、素净、秀气、水灵、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风情万种、天生尤物……
众多特质,占其一,称为美女。
占其二,如可御可甜,便可让人魂牵梦萦。
秦缦缦很难用一种或者两种特质去归纳。
或者说,她的美,也许需要另外一个词来总结。
母仪天下。
武媚娘那种祸国殃民式的母仪天下。
卿云也清楚,事实上,秦缦缦如果说心里有偶像,那必然是武媚娘。
不过这母仪天下的俏脸,此刻微微带着点煞气。
“诶!考试前我给你塞的纸条,你没看吗?”
开考前她让卿云考完别急着走,她有事找他。
秦缦缦此时确实有些生气,她生平第一次给男生递小纸条,竟然还被无视了!
不过卿云没等她说完,便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看了,但是……我们很熟吗?”
秦缦缦闻言脸色有点变,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怎么敢的!
卿云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吧?”
一阵红晕爬上秦缦缦的双颊。
有些羞,也有些恼。
因为一些因素,俩人从高一见面便没说过一句话。
但是微微赧然后,秦缦缦便回过了神,俏脸又寒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卿云的双眼,
“所以呢?”
高三的学生,特别是像卿云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压根没时间管理自己仪容,怎么也称不上帅气。
但是,也许是从小没有电子产品的影响,卿云的眼睛很是明亮清澈。
清澈到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也清晰到秦缦缦很了解卿云对她的情意。
虽然同窗两年多两人并没有说过话,但视线追逐交接却从未停止过。
也很难避免。
此前的岁月里,不是他第一,便是她第一,轮流上台,想不看都没办法。
秦缦缦知道,她看向他的眼神,在这两年多里,涵义在逐渐变化着。
而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始终只有爱慕,如同此刻。
“我有名字,不叫‘诶’。”
卿云的话,让秦缦缦有点破防,一阵羞怒袭上心间。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
我特喵的就是不想叫!
双眼微微下垂的她,自然也没看见卿云此刻眼神里多出来的一些戏谑。
秦缦缦低着头,心里组织着语言。
卿云的提前交卷,打破了她原本的预案,让她有些焦躁。
她原本想要放弃,另外再找个时间。
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凭什么拒绝她?
此刻卿云的话,在她看来,无非是一种拉扯手段。
轻蹙着眉头的她,很不想应招。
于是,她低垂着双眼看着地面,也不说话,苹果肌略微调整,便是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她不相信卿云忍的住!
除非他眼里的喜欢是假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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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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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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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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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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