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进而悄悄调查赵睿,在他与京里来往的信件中找到了填沙引洪相关的线索,种种线索皆指向一个结果——赵睿的上线乃是户部尚书陆大人,他们所做一切为的都是侵吞赈灾银。”
陆双楼自怀中摸出一沓叠好的纸张,交给顺喜,“这是袁三的供词,与赵睿联系陆尚书的信件抄本。”
顺喜呈上去,皇帝面沉如水,飞快地扫了一遍后扔在案上,怒道:“袁三,你的供词可是句句属实?”
袁三儿入殿后就趴跪着没抬过头,被喝得一个哆嗦,“砰砰”磕头,涕泗横流:“下官……下官冤枉啊陛下!都是赵大人逼迫下官干的!下官不敢不从啊!”
明德帝看着更觉烦躁,手一挥:“拖下去。”
立时有两名禁军将袁三儿架出大殿。
一众臣子看着哭叫“冤枉”的袁三消失,皆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自己位置上,如老僧入定。
“小小地方卫军竟如此大胆,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来。臣亦感到震惊与悲痛,但所谓臣指使赵监军填沙与侵吞赈灾银一事,实属无稽之谈。户部所拨每一笔款项,都过了中书省,数额与去向都清清楚楚,有账目随时可查。”
他对陆双楼说:“双楼啊,你如此处心积虑,就为了陷害爹?”
他说得缓慢,语声沉痛,似难以置信。
明德帝闻言皱眉,指着陆双楼道:“你是陆潜辛的儿子?”
孟若愚一愣,这少年此前不曾向他说过这一层关系,他便没多想。
但大宣以孝治国,子告父乃大不敬。
他惊讶片刻便出言维护:“引湖填沙,将天灾做成人祸,畜生不如。陛下,就算是父子,有着血脉关系,那也是大义灭亲,不该论罪。”
陆双楼对两人的话皆置若罔闻,只向皇帝伏地叩头:“陛下,草民检举揭发此事,只为天理公道,因能力有限,所获证据仅有一些,具体情况还有赖陛下下令彻查。至于父子血脉,既然陆大人提到了,那草民也想请陛下见证,让草民的生父陆协陆大人替草民了一个心愿。”
“陆双楼!”陆潜辛终于变了脸色,喝道:“你到底是听信了何人谗言挑拨?”
他很快冷静:“陛下,吾儿向来与臣有龃龉,但臣没想到他竟然敢伪造信件捏造事实,拿民生之祸做文章,来向臣泼如此大一盆脏水。”
仅凭所谓“抄本”就想咬人定罪,未免太年轻了些。
“草民对天发誓,草民今日在御前所言无一句假话。”陆双楼并指起誓,“我从未打算状告陆大人,也并不想与陆大人对质。只是完成家母遗愿需要陆大人的帮忙,然而陆大人一直推托,草民不得已在此提出,还望陛下允准。”
他再一次磕头,额头砸上青砖,发出沉闷的轻响。
少年人一身麻衣极其朴素,除了束扎头发的木簪外,别无配饰。
明德帝俯视他半晌,捏了捏眉心。
近身伺候多年的内侍都知道这是皇帝妥协允许的意思,顺喜便给陆双楼打了个眼色。
陆潜辛还欲说话,明德帝半闭着眼,似未卜先知一般斥道:“你给我闭嘴。”
陆双楼垂下眼,盯着面前青砖上额头擦出的一点血迹。
他想到他娘死时,也是倒在青色的砖石上,鲜血如小溪一般流下台阶,淌到他面前。
“我生母黄氏,出身甘中小镇,因外祖有恩于衷州陆氏,故及笄后便与陆氏子弟陆协缔结婚约。”
他拿出两张红折子,十几年前的旧物不可避免地褪了色,绒面也带了星星点点的斑驳痕迹,“这是聘书与迎亲书。”
礼书难以找回,但有这两样也够了。
陆双楼高高举着两书,顺喜却没有下来拿走。
大太监按皇帝的心意行事,他不来拿,显然是皇帝不愿意看。
毕竟当年陆王两家的亲事轰动一时,王氏为给自家长脸,便请先帝赐婚。先帝也乐得促成一桩美谈,就下了旨。
明德帝向来以孝顺闻名,要他打先帝的脸,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皇帝体恤臣子能有什么错?
状元郎与美娇娘,佳偶天成啊。
至于状元郎是否还有糟糠妻,那怀着身孕的糟糠妻又该怎么办,无人去想,更无人在意。
不过没关系,陆双楼想,总归他今日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让在场所有公卿大夫乃至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娘亲,是元配,是被辜负被背叛的人。
至于有没有鄙视过他娘的人站出来道歉,他不在乎。
人已逝尸骨早凉,再好听的话也没了用处。
他自有别的手段让伤害过他娘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成亲不到一载,我母亲不曾犯七出之条,且怀了身孕,却被莫名遣归。陆家强硬,不给休妻的理由,本家深以为耻辱,不收留我们母子。我母亲性格刚烈,便自力更生,其后又带着我从甘中走到京城,想向陆大人讨个说法,再拿到休书,好彻底与陆家划清界限。”
陆双楼顿了顿,用沙哑的嗓音叹道:“可惜她至死未能达成所愿。”
他丝毫不提陆潜辛科考高中后便抛妻弃子,再娶新人。
他只是放下聘书与迎亲书,再拿出一张纸,膝行向陆潜辛:“我今日只想请陆大人签了这纸和离书,我好烧给家母,令她安息。”
他跪了挺久,因脊背挺得太直,又不曾取巧劲,两只膝盖便开始钝钝地痛。
然而再痛,都比不上他心里渐渐升起的快意。
上朝已有两个时辰,众多官员们站得腿脚发麻,昏昏欲睡之际,听了此等劲爆的旧事,都若隐似无地打量这对父子。
陆尚书的流言传开已久,只是没想到所谓外室竟是元配。
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陆潜辛的脸色由青转白,他看着陆双楼,涌起一阵无力的挫败感:“双楼,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就如此恨我?”
“陆大人若真有心,就请高抬贵手,签下名字来。”陆双楼递了递和离书。
“你要爹做什么事都可以,唯独这一宗不行。”
“那你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双楼转过身,只等皇帝宣判。
明德帝倚着御座,“毓章,你怎么看?”
“回陛下。”秦毓章拱手道:“引湖填沙事关民怨,绝非小事。臣认为应立即着三司会审,从那总旗入手,彻查重明湖泛滥一事,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他身旁的裴孟檀跟着说:“赈灾银一事也该查一查,虽说咱们过了明目,但难保底下有人胆大包天顶风作案。”
晏永贞沉默许久,突然道:“这两件事合为一件事,都牵扯到陆尚书,陆尚书作为嫌疑人,恐怕得避一避嫌。”
孟若愚:“臣附议。”
“那就这么办吧。陆潜辛停职居家等待查办,查清楚了再来报。”明德帝站起来,他已不耐烦许久,“散朝。”
底下山呼万岁,待御驾离开,众臣才活动着手脚,三五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出宫回衙门。
“秦大人,裴大人,傅大人。”顺喜突然转回来,叫住最后的几人,笑眯眯道:“陛下还有事要请几位大人商议。”
秦毓章与裴孟檀对视一眼,各自发出“你知道是什么事?”的疑问,并同时得到“不是我”的讯号。
反倒是傅禹成走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秦相爷,裴相爷,为免陛下久等,咱们还是快走吧。”Χiυmъ.cοΜ
人去殿空,陆双楼踉跄着站起来。
朝廷不断家事,也罢。
陆潜辛似要拉他一把,他侧身躲过,独自走上铺了一层薄雪的宫道。
日当正,阳光下的红墙黄瓦威严又冷漠。
他出了宫城,在人来人往叫卖不停的街道走了一阵,才感觉周身渐渐暖和了些。
宣京四大城区,内有东西,外分南北。
紫衣巷在外北城东,与京曹所居文定门内外隔了大半座城。
陆双楼进了院子,忽然停住,然后一飞身直接上了房顶。
有人坐在屋脊上吃东西。
他看清了是谁,握着的拳头悄悄松开,走上去挨着人坐下,“同窗,你怎么……来了?”
“许你找我,就不能我找你?”贺今行把自己的午饭——几个裹了腌菜的饭团,分了两个给他。
“我去给陆衍真送解药。”他从陆府出来,同贺冬碰了个面,“顺道过来看看你。”
陆双楼剥着油纸的手停了,“为什么?”
“你真要让他慢慢受折磨而死,陆夫人和王氏必然不会放过你,仅谋害兄弟一条就能让官府把你拿下治罪。一命换一命,不值……”
“为什么你要插手我的事!”陆双楼打断他,几乎是吼出来。
他上一刻还觉大仇将报,下一刻就如坠冰窖。
不止因为复仇受阻,更因为阻碍他的是……他的同窗。
“我不也参与在其中吗?”贺今行说完咬了一口饭团,似乎是与晏尘水混久了的缘故,近日他的饭量渐长。
没管呆愣当场的陆双楼,他慢慢嚼完吞下后才又说:“去秋石围场打马球那天,我和陆衍真的马都被动了手脚,我的马是你从南城车马行牵的,而你又与陆衍真有仇,我真的很难说服自己是其他人动的手。”
贺今行看着陆双楼的眼睛,这双狐狸眼比初见时更狭长,也更幽深了一些。
他忽然觉得陆双楼很像业余山上失了族群的孤狼。孤狼大多瘦骨嶙峋,为了捕猎经常浑身是伤,但厮杀里锤炼出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它们感官敏锐,捕猎技巧娴熟,每一道不能致死的伤痕都会使它们更强大更狡猾。
他说:“惊马之后,你当真只是为了护我,而不是让陆衍真的侍从产生我俩关系很好的印象?不然陆夫人也不会请我去陆府。我去了之后,特意带着尘水赶来的也是你。哦,你还给我下毒,不过我没想通到底怎么下的,是李大娘还是?”
“我……”陆双楼张了张嘴,想说所以那天我自愿给你当了人肉垫背,想说我下的毒只是会让你昏睡几天,想说你和晏尘水都不会出什么事……
然而事情既然都已做下。他在策划之前也知道他的同窗必然会发觉,但他仍然做了。
现在他还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陆双楼拍瓦而起,“既然毒不死他,那我这就去杀了他。”
“双楼!”贺今行猝不及防,把饭团往边上一放,就去拉他。
“你别拦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陆双楼挥开他的手。
贺今行自然不放,猱身而上企图留住对方。
房顶三步之间,两人已过数十招。
突然,陆双楼不慎将手里饭团抛了出去。
“哎!五文钱一个!”贺今行眼疾手快捞住那两个饭团,“掉了多可惜!”
他没注意伸了左手,饭团坠落的重量带着手腕下翻,牵动伤口,顿时痛得龇牙。
陆双楼趁机抓住那条手臂,却见那只手的五指微蜷有痉挛之兆,目光移到对方脸上,正好捕捉到扭曲的一瞬。
他当即把箭袖翻上去,只见其下裹缠的纱布正慢慢晕开血色。
“你既已拖陆潜辛下水,陆家败落是早晚的事。欺君贪腐渎职,数罪并罚必然要抄家,家中男丁最轻也是流放。你何必要争这些时日去杀人灭口,给自己种祸根?”
贺今行消解着余痛,尚不忘劝解他。
陆双楼却不答话,放了手,径自跳下屋顶。
“哎!”贺今行叫他。
“我不走,”他站在院子里,微微仰头:“我去拿药箱。”
陆双楼的药箱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药膏、药丸、药粉各式各样的都有。
贺今行一边拨弄这些药,一边伸着手让陆双楼拆纱布。
“这都是治什么的?”
“治什么的都有,很多都是民间的偏方。”陆双楼把纱布扔到一边,擦净污血,露出的伤口规整且浅,像是用小刀自切出来的。他不赞同地说道:“你划伤自己干什么?”
“做愫梦的解药需要药引呀。”贺今行弹开瓶塞,把陶做的小方瓶凑到鼻下嗅了嗅,然后递给陆双楼,“这个有点像金创药。”
陆双楼下意识接过来,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是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确认是能愈合创伤的药,便小心地把药粉洒到伤口上。一直到他给贺今行裹好了新的纱布,把袖子拉下来罩好,都没再说一句话。
贺今行趁着这会儿时间把自己的饭团解决完,而后站起来活动了下左手。
正是太阳最炽烈的时候,晒得久了也有些发热。
他打道回府之前,顶着一头热汗认真严肃地对陆双楼说:“你既做了局,便应该知道,眼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去杀了陆衍真,甚至陆夫人,固然能逞一时之快,但也要搭上你自己的性命。我们的人生都还很长,这么做实在不值。”
陆双楼在他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而后目送对方消失在街巷之间,才拿了自己分到的饭团,坐在房顶上,慢慢地吃起来。
糯米已冷,但就着阳光,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他抬头望天空,太阳悬在正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只有日月星辰,才会普照它能照拂到的每一个人。
这厢,贺今行离了紫衣巷,贺冬正在街口等他。
“你啊你啊,何苦费力帮他?”贺冬摇着一把羽扇,这几日他换了吃饭的家伙,从郎中摇身一变成了半仙,“这小东西就是狗咬吕洞宾,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初到小西山时,不受人待见,他带着我玩儿,让我更快地融入书院。”贺今行解释,“人说滴水恩、涌泉报,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况且他和他娘……”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这些个世家大族,为了前程利益,脸皮都可以放地上踩。”贺冬“啧啧”摇头,“那王氏女确实也可怜,但不怪罪陆家人,反拿黄氏女与其子泄愤,更加可恨。”
“只是陆双楼到底利用了你,就如此轻轻放过?”
“这世道谁与谁不是互相利用?但我阿娘说得对,真心总要拿真心换。既没触到我底线,就随他去吧。”贺今行虚虚握着手腕。
他不是神仙,也有偏爱,但无力之处颇多,只能从心而行,求个无愧于心。
“不论他与谁合作,想必陆尚书此劫都难逃。”他微微凝眉,“户部尚书的位置倒是空出来了。”
“朝廷现有的格局已近十年没动过,尚书之位,想争的人怕是不少。”贺冬话锋一转,“北边的消息,长公主就要从雩关出发。”
“时机选得真好。”贺今行叹道,“不过想掺和的人越多,才能把这潭水搅得越混。”
他微微一笑:“搅混了,我们才好从中摸鱼。”
两人在宣京街头走远。
市井蒸腾,直到夜幕渐渐落下,才稍歇了声气。
裴孟檀散衙回家,老妻已布好饭菜。他解了披风坐下,只吃两口便放下筷子。
“怎么了?”老妻奇道,“胃口不好?”
他闭了闭眼,答非所问,“你给父亲和三弟、三弟妹都去封信,叫芷因上京来过年吧。”
“这……”裴夫人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为难道:“这叫我如何去说?我说不出口啊。”
“说不出口也得说。”裴孟檀亦是头痛,但王命不可违,“算了,你只给三弟妹写信,父亲和三弟那边我来写。”
裴夫人忧心忡忡:“怎么会选到芷因?”
“今天下朝时,陛下叫了我、秦毓章和傅禹成去,虽未说是谁提议,但总归是他两人中的一个。”
“那肯定是傅禹成了。”裴夫人拍案怒道:“他家女儿如此多,想争功自己不上,反来祸害我家!”
“慎言!”
裴家夫妇一顿饭吃了个气饱。
半夜,便有小厮挎着包袱从裴府出来,驾一匹快马,南下稷州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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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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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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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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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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