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扭打到一起的两拨人,挥舞棍棒,沙尘乱飞,赶忙大喊一声:“等等!”
正要上前去拦时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了胳膊,先前与他一起进城的大叔大惊失色:“小伙子,干啥呢?这可不兴掺和!”
“得赶紧拦下他们啊,万一出人命怎么办?”贺今行边说边挣出胳膊。
大叔又要抓他,“说了是决斗,生死由命,你管他们呢?他们手里的家伙可不长眼。”
“那也不能光看着啊!”他见前方打得火热的人群里,一个汉子举起锄头,还带着泥的锄铁挥向另一个拿钉耙和他互砍的汉子脑袋。情急之下,来不及再多解释,就解下苗刀向那两人平掷过去。
长刀电射而去,“哐哐”击飞了锄头,那俩汉子都被震得退后几步,挤着好几个亲眷倒成一团。
因这一打岔,场面反倒短暂地平息下来。
“你干什么?”两边的人爬起来,都气势汹汹地盯着搅局的贺今行,因人多而拥挤成一团。
后者孤零零地站在他们对面,看着年轻,一身打扮却像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客,从容得紧。
“江湖人?”拄着锄头的中年汉子一脸凶相,两只眼睛都吊起来,“管你什么人,在咱们这地界儿上,别想多管闲事!”
“抱歉,方才之举实属无奈。”贺今行才将趁乱拾回了自己的刀,这会儿赶忙赔礼道歉,“在下想问问诸位为什么起了争斗,若是两边因田地产生纠纷解决不了,或许可以让官府帮忙裁定。”
扛钉耙的往地上呸了一口:“关你什么事儿?赶紧地滚。”
他沉默片刻,卸下包袱放到身后,认真道:“好吧,听说你们在争杉杉谷的地,那我告诉你们,那边的地,你们都不能动。”
“啥意思?”第一个问出声的却是站在后面的大叔,“你不会也要争那块地吧?”
“我不争。”他回头露出个安抚性的笑,然后再次直视对面人群,“但无主之地怎么管理划分,就是我说了算。”
那两个汉子对视一眼,齐齐点头,振臂招呼自己的亲眷,“先把这儿人收拾了!”
两拨人并作一拨,抄着家伙什呼啦啦地冲过来。
边陲乡民,不论内部如何掐斗,在对外时都会同心协力。
“还不快跑!”大叔吓得跳起来,欲拉着贺今行一起跑,一拉不动,则立即放弃,退而提溜着他的包袱转身就冲出老远。
那动作敏捷得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少年失笑,但并未跟着离开。
下地干活的人,不论男女都有一把力气,但未经受过任何成体系的训练,莽勇而散乱。在他眼里,哪儿都是破绽。
但他并非为了争斗,所以选择速战速决。
他握紧苗刀,以刀作棍,踏步迎上前。刀刃不出鞘,只以将人击倒为目的,跨步横扫上去便放倒三四人。不出十息,方圆三丈便只有他还站着。
围观民众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还在跑路途中的老大叔喘着气回头,亦是目瞪口呆。
最先骨碌爬起来的汉子涨着红黑大脸,骂道:“别以为你会点儿功夫就了不起,除非把咱们都打死,否则咱们和你没完!”
“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贺今行看着他,笑道:“但咱们的规矩是胜者为赢家,那我一次性打赢了你们两家,你们就该听听我的要求。”m.χIùmЬ.CǒM
汉子眼瞪如牛:“你一个外人,凭什么?”
再次跑回来的大叔赶忙作证:“胡大,这孩子也是咱们县里的人,可不是外人!”
却听贺今行同时朗声解释:“我是本县县令,怎么能算外人?”
“啥?”满街的人都稀奇地盯着他,随之响起窃窃私语。
那汉子被气乐了:“就你?也敢冒充县令?”
大叔也不敢置信:“你小子,啊不,你真是县令?”
他指向对方提着的包袱,“包袱里就有我的委任状,您若不信,大可拿出来看看。”
“干什么干什么!”后方忽然传来高声呵斥,一小队兵丁驱开围拢的人群小跑过来。
刘班头胖胖的双手捏在一起,向贺今行做了个礼,然后叉着腰朝百姓们介绍:“这就是咱们云织县新任的县尊贺大人,秦相爷亲签的任命书,谁敢质疑?”
大家不认识新来的县令,但都认识刘纸虎,一听他这么说,都惊奇不已地消化这个事实——
这个啪啪就把胡大这发人打趴下的年轻人竟然是他们新来的县令老爷!
“我叫贺旻,也可以叫我贺今行。未来三年里,我将任本县县令,与大家共处。”贺今行含笑抬掌,端正地向四方作揖,最后视线回到胡大身上,“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不可再私下决斗玩儿命。有什么拉扯不清楚的事,就来县衙,本官依律替你们禀公决断。”
他说到这里,再次环视四周,“不止今日此事,日后都要如此。如果谁不想按本官的要求来,那也到县衙,胜过本官再说。”
“咱吃了几十年的米,还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县令。”大叔震惊过后,把包袱还给他,又问:“那如果咱们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呢?余县令在的时候,咱们都是找他解决的。”
“这是好的惯例,自然照旧。”他点点头,对围拢了些的民众说:“县令就是为大家做事的官,县衙永远向大家敞开大门,遇到坏事难事不平事,都可以上门。但眼下是赶集的时候,大家热闹也看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祝大家都有满意的收获。”
再闹哄哄问答了几句,大伙儿意犹未尽地散去,只留下胡大和与他争地的两家人。
刘班头腆着脸道:“县尊您瞧,老刘我就是个笨瓜子,差点忘了您初来乍到,得送您到县衙才是。”
贺今行看他片刻,“刘班头真是个妙人。”
“哪里哪里,不及县尊一成勇武。”
“看来你来得挺早,那你若能早一刻出现,本县也不必与乡亲们动手。”
“……”
刘班头擦了擦额汗。
他被小兵提醒,才悄摸跟上新县令,一路都琢磨着找个能将功补过的机会才现身,好挽救一下他在县尊心里的形象。因此在看到对方叫停决斗并对峙时没有立刻出现,就等着县尊被为难,他好从天而降解围。
……谁知道根本用不到他。
见县尊点胡大问话,他眼一闭,假装没有生过别的心思、更没有被戳破一般,上前协助询问其他人。
贺今行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专心与面前的汉子交谈。
又一刻过去,在胡大与刘二唾沫横飞的痛诉之后,他终于理清了两边有今日争斗的起因。
原来这两拨人分别出自胡家沟与刘家塬,都靠近杉杉谷。谷里有一大片无主的田地,原来的余县令不准大家耕种,所以一直荒着。现在余县令走了,没人压着,两个村子就都想把田地据为己有。两边之前磋商过几次,但对于田地分配始终不满,都觉得对方占了便宜,己方肯定不能吃亏。
贺今行听罢,看向刘班头,“余县令不准耕种,想必是有什么缘由?”
后者抬手遮着嘴巴小声告诉他:“那地儿以前种的是毒草,土壤或许也被污染。余大人怕种出来的粮食也带毒,就一直没准大家耕种。”
毒草?贺今行“哦”了一声,想起来杉杉谷是什么地儿了。
那座种植蜃心草的山谷,在天化九年被驻防神救口的西北骑兵踏平,云织县因此换了一任县令。新县令姓余,名良,字闻道,年年吏部考评都是中等,在云织县一任就是六年。
余县令的出身与才干品行暂且不论,如今右迁知宁西路荼州安县,也算看到了熬出头的希望。
刘班头的嗓门说小不大,但刘二就跟贴着他的嘴巴似的,立刻反驳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土里有毒也早该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且那些地很肥的,不种就是亏大了!”
他沉吟片刻,对两村的人说:“土地是否被污染,还需查证。但哪怕没有被污染,按律,无主的田地也当归属于朝廷,任何人都无权占为己有。但荒地不产粮食不出果,搁置对于朝廷也无益处,你们既住在周边,由你们耕种上税,也算合情合理。”
胡大搓了搓手,抢先说:“县尊,我们村子就在杉杉谷后面,比刘家塬更近,我们村应该分多一些!”
“放屁!”刘二当即朝他脸上啐了一口,“你们胡家沟才几个人?惯来都是按人头分地,哪有按距离远近的?县尊,我们村里人更多,就应该分得更多的地!”
“别急。”贺今行打断即将爆发的新一轮争吵,安抚道:“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但我不能两眼一摸黑地给你们分地,我得去实地勘察过才好做决定。这样,你们先回家,后日再到县衙来,到时候本县一定做出判决。”
胡大与刘二互相排挤着对方,一起喊:“那您可不能偏心眼啊!”
贺今行含笑应下:“当然不会,诸位可以一齐监督。”
“真的?”
“我是县令,我说话算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六州歌头贺今行贺长期更新,第 184 章 六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