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言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丢人。
陈息宁想骂人,“你去就好了,带我做什么?我不去!!我不去!!!”
话音未落,他蓦地停下脚步,低垂着眼眸看向怀里的她,沉吟片刻,艰难地伸手,拉了拉她的口罩,成功把她脸盖上。
“这样,我不相信还有人能把你认出来。”
陈息宁:!!!
三分钟后。
抢救室外。
披着羽绒服的陈息宁戴着口罩依偎在墙角,脚踝里套着一只粉色拖鞋,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
面前椅子上的许云野直直看着她,嘴角抽搐,外加不敢置信,还有极度的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悲痛的心情差点因为她破功,许云野不敢去看,满怀伤痛地看向前头的唐父唐母。
年近六十的老夫妻面容憔悴,仅仅过去了二十分钟,唐母花费上百万保养的脸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此时的唐父正看着顾良言,说不出的感触:“唐尧有你们这些好朋友,真是……”
说着,他瞥向前头的陈息宁,“快带那孩子去看看吧。”
顾良言复杂地点了点头,看了眼手术室,没有多问,正要上去带陈息宁去处理伤口。
便见宁霜飞奔而来,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眼里是化不去的悲恸,停下脚步看着手术室,微微喘着气,险些栽倒在地。m.χIùmЬ.CǒM
见到她,椅子上的许云野撇了撇嘴,像是见着扫把星,一脸的晦气。
“爸……妈……”
宁霜颤抖着唇,靠近唐父唐母。
顾良言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抓过陈息宁的手臂往外带,两人刚转身。
“啪——”
响亮的耳光声传来。
两人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
便见气质温柔的唐母不知何时起身,狠狠给了宁霜一巴掌,眼神凶狠像是要吃人。
唐母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宁霜,生怕影响里面的手术,可以压低声音:“你个贱人怎么不去死!还有脸来!给我滚,滚出去!”
陈息宁愕然,看向顾良言,他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前方的许云野则一脸震惊。
“妈!”
宁霜捂着脸,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止不住滑落,无比委屈。
唐父都不想多看她一眼,“你自己走吧,别逼我们动手。”
“爸!阿尧还在里面抢救,您让我走?”
宁霜紧咬着唇瓣,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让人心生不忍。
唐母见了,只觉得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窜起,毫不犹豫再次抬手要给她一耳光。
半空中的手正要落下,却被人一把捏住。
闭上眼打算承受这一切的宁霜发现疼痛久久没有到来,睁眼的瞬间,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眸中。
除了沈知遇还能有谁。
宁霜又是委屈又是感动,眼泪决堤般,如何也收不住。
靠在墙角的陈息宁只觉得眼前一晃,沈知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拦下了唐母,紧跟在身后的还有江糖。
江糖面无表情地走来,冷眼看着。
“沈知遇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唐父压低的声音中含满怒气,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随时都有可能出手给沈知遇一拳。
坐在附近的许云野默默挪远,满眼戏谑地看着沈知遇,他像极了村里放电影搬板凳来围观的村民。
沈知遇松开唐母的手,低头,有些羞愧:“伯母,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顾良言拉了拉陈息宁的袖子,示意她走。
陈息宁拿开他的手,不为所动。
唐母冷眼看着面前的沈知遇与宁霜,恨到了骨子里,愤怒到极致的声音轻轻颤抖:“这大冷的天,本可以在家里安安生生的,偏偏这个小贱人要吃什么糖葫芦,逼着我们唐尧出去给她买,助理去还不行。”
说到这,唐母双目血红,面部颤动,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复,“就是因为她,我好好的儿子躺在抢救室,你要我怎么好好说?”
唐母一把拽过沈知遇的衣领,面容狰狞,“你教教我,要怎么好好说!!”
沈知遇脑子一片空白,怔在原地。
宁霜只觉得天崩地裂,捂着嘴,蹲在地上呜咽出声。
现场乱作一团,顾良言轻叹一口气,上前放开了唐母拽着沈知遇的衣领,扶着她坐下,“唐尧还在里面手术,可别一会儿唐尧出来了,您倒下了,什么事都没有唐尧的安危重要,等唐尧好了您再处理这些杂事不迟。”
靠在墙上的陈息宁久久难以回神。
为了一根冰糖葫芦出车祸?助理买不行?
如果真是这样,陈息宁看着唐母周身那滔天的恨意,顿时就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江糖注意到陈息宁的脚,皱着眉上前,心里很是压抑,她本以为能够释怀沈知遇和宁霜,可亲眼所见,还是无比憋火。
陈息宁摇了摇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这时,一身白色西服的郑西萌也赶来了,她身后跟着保镖,像是刚从公司过来,余光划过陈息宁,最终落在难掩悲恸的唐父唐母身上。
满眼戏谑的许云野立即收回目光看向手术室。
十分钟后,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唐父唐母连忙冲了上去,速度奇快无比,肉眼可见的紧张。
……
医生低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此话一出。
唐母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眼疾手快的许云野连忙将人扶住,“伯母!伯母!”
陈息宁没有上前,站在原地,就看着唐母昏厥没多久,宁霜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没人去扶她,是沈知遇第一时间上前将她抱起。
婆媳俩就这样被带下去急救,现场乱作一团,唐父扶着墙喘气,佝偻着背,摇摇欲坠。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与酷刑无异。
“……”
顾良言带着陈息宁到医务室把脚上的拖鞋给剪开,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出了医院。
顾良言看她那赤脚踩地的模样,只觉得难受,径直抱起她,“我抱你上车吧,别踩到什么东西了。”
“没事,不用抱。”
人多眼杂,万一被拍麻烦。
闻言,顾良言不仅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抱的更紧了。
寒风呼啸,陈息宁手搭在他肩上,刚出医院门,迎面便撞见环抱着手的郑西萌。
她身后跟着一位一米九的保镖,帮她拎着包,脚踩恨天高,戴着珍珠耳环,知性优雅,贵气难言。
当看见从医院走出的顾良言与陈息宁,她脸色瞬间阴沉,凛冽的目光落在顾良言身上。
她把他当邻居哥哥,他居然想泡她妹妹?
紧跟着出医院门的许云野撞见郑西萌那凶狠的眼神,差点没原路返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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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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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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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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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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