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之地,诸羌再起!前方传来消息,说各部正集结人马,又造反之势!”
“报——”
“原从属朝廷湟中义从部消失不见!”
“原从属朝廷异族从骑部消失不见!”
“尚书台怀疑,消失之军,有暗中加入叛军的可能。”
“报——”
“关西各路守军告急,表示后勤困难,难以为占,各部舍弃驻营后撤!”
讯息如风,传至北宫。
让时日无多,躺在床上享受最后安静的刘宏再也躺不住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竟爬了起来,浑身开始抖着冷汗。
张让慌慌张张赶来安慰:“陛下勿忧!”
“已平的凉叛再起!”
“建功的善战之军后撤!”
“凉州已脱离掌控,三辅也无人可用,你叫朕如何不忧!?”
刘宏低吼咆哮后,一声猛咳,竟吐出血来。
“陛下!”
“这些人公然对抗朝廷,都是皇甫奇党羽,这是帮着他威胁您和朝廷啊!”
“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全部拿下,夺了兵权交给盖元固。”
“依盖元固之才,守住长安绝对不难!”
“凉叛各部早已疲乏,等到力尽之后,难当盖元固一鼓之威!”
张让急搬出盖勋来。
虽然平日里,他恨不得能整死盖勋。
毕竟,这家伙有事没事就上书请求刘宏砍了他们。
但现在,没有比这家伙更好的工具人了。
而刘宏,对盖勋的能力和人品都是极为信任的。
所以,即便张让等人变着法说盖勋坏话,刘宏也一直将其保住。
在刘宏心中,盖勋不像那些关东士,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背地里却在借助除宦之名,谋夺皇权!
他是刘宏内心真正的忠臣……
“报——”
思绪被打断。
“京兆尹盖勋请辞!”
来人奉上文书。
张让表情一凝。
刘宏僵硬的坐在床榻上,突然脑袋一垂,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宫外、城外,已是乱翻了天。
关西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们不打嘴炮,他们玩真的!
已经被抚平的叛军,说反就反!
那些驻守凉州、关西的功勋之将,说罢工就罢工!
你们不是喜欢待在京城打嘴炮吗?
来,叛军你们自己来对付!
对付不了?那关我屁事,反正抢的又不是我!
这下,之前跟着袁氏乱叫、阴谋论上瘾的人慌了。
隔着十万八千里打嘴炮,可以。
打嘴炮导致叛军跨越千山万水来砍我?
……爸爸我错了!
于是乎,在消息传到的第一时间,舆论直接呈现一片倒!
“我就说,西城亭侯乃是国之功臣,阴谋论不可取。”
“是说在构陷英雄?给我站出来!”
“将陷害西城亭侯的人下狱!”
“释放西城亭侯,应该论功行赏,再做补偿,不能使英雄心凉!”Χiυmъ.cοΜ
之前那些喊着要诛杀皇甫狗贼的人,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袁氏头皮发麻。
除非,他们能用事实说话——亲自出手,将凉叛平定。
于是,袁隗找袁绍紧急商议此事。
“叔父莫开玩笑!”袁绍当即摇头:“如今朝中局势已到了最为敏感之时,哪能舍弃中枢而求边鄙呢?”
“你说的有道理……”袁隗点了点头,又道:“然则,此事若不能处置,只怕放出皇甫奇是必然的,此子还将因此得势。”
“得势?那又能如何呢?”袁绍并不太在乎:“论起名气,京中名士还少么?卢子干、郑康成还有当年被贬的蔡伯喈,哪个不是名满天下之辈?”
“至于高官厚爵……呵呵,董重还是骠骑将军呢!又有何用?”
“在京中博得利益,靠的是底蕴,而不是一时的名气和官职。”
“只要将朝局稳稳抓在手中,决定一个关西士的生死,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么?”
袁隗沉默许久,方叹道:“只是,输掉这一阵,袁氏只怕要暂时付出代价。”
袁绍明白他话中‘代价’的意思,也不反对的点头:“那是必然的……不过叔父不必过于担心,只要能成大事,暂时失去一些小的利益,又有何妨呢?”
卢植府内。
一个少年登门拜会,正是法正。
“孝直既是关西人,应当知道关西人有何诉求?”
卢植清楚对方来意,便开门见山的直接发问,并道:“西城亭侯一时,我等也甚是愤慨,但毕竟国家安定事大,百姓也是无辜啊!”
法正拱手施礼:“我等手握诸多证据,只需公开审理,便能还君侯清白。”
“公开审理!”卢植眉头跳了跳。
公开审理,那就不是还皇甫奇清白的问题了,而是要下手者付出代价!
这样做,阻力会更大。
但,卢植没有拒绝。
他带着法正,去了太学。
凭借其人在儒学上的极高地位,太学学子亦为之发声。
当日下午,数千封文书自太学传出。
既上达朝廷,又传阅于百姓之间。
将这场舆论风暴,愈推愈高。
隔着厚重的宫墙,刘宏似乎都能听到民众的怒潮之声。
病榻之上,刘宏无力闭目,将一封文书狠狠撇向一旁。
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去吧,让他出来。”
审?
还用得着审吗?
典军校尉曹操、荡寇将军周慎都在朝中,他们对真相无比清晰!
曹操因为聪明,又背景超然,所以还是自由之身,只是被禁止发声。
至于周慎……早就被以皇甫家同党的身份,给关了起来!
“是。”
一个小黄门跑去传话了。
天牢之中,铁门打开。
皇甫奇端坐其中,举止从容,听到动静便抬头笑问:“何事?”
“奉陛下口谕,皇甫奇一案存在冤情,隔日公开问讯再审。”
“西城亭侯,您自由了。”
听完,皇甫奇不由一笑:“说完了?”
小黄门一愣,点了点头:“说完了,您……”
“先前有诏书,都能出尔反尔。”
“如今只是口谕,我怎敢乱动呢?”
“要是一步走出这天牢,你们以越狱为借口,将我乱棍打死,那我冤不冤啊?”
皇甫奇呵呵一笑,挥手道:“去吧去吧,我皇甫奇胆子小。”
“这里面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好歹还是安全的,暂时就不出去了。”
“西城亭侯……”
小黄门还想说什么,在触碰到对方目中的冷光后,他吓的一个哆嗦,赶紧跑了出去。
消息送回北宫。
“他还不肯出来!?”张让只觉离谱。
“他是想趁着现在,便先要了价,他倒是精明的很!”
刘宏冷冷的说着,再次下令:“召集尚书台议事,下一封诏书,以皇甫奇为……卫将军、武威侯,食八千户。”
张让神情一僵:“陛下……”
“速去。”刘宏看着他:“要不然,张常侍去平士民之愤?再去镇关西之众?”
张让打了个寒颤:“喏!”
“对了,袁隗来了之后,让他不必急着走。”刘宏又多交代了一句。
“是!”
深夜。
接到传讯的尚书台各曹尚书,心里都有数了!
袁氏已经屈服,诏书在尚书台毫无阻力的通过。
身为吏曹尚书,官职委任是要卢植过目的,加印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唏嘘。
二十一岁的卫将军……有汉一朝,也就霍去病走在皇甫奇前面了。
正儿八经的诏书,送到了天牢。
并且,由张让亲自宣旨:皇甫举族无罪;皇甫奇升官加爵!
然而,皇甫奇依旧无动于衷!
“西城……武威侯!”
“我劝你见好就收,莫要让陛下失望啊。”
张让不满道。
皇甫奇瞥了一眼这个大宦官,不由冷笑:“是吗?那我就不收了。”
他将诏书直接撇了出去,道:“张常侍气势太高,吓得我手抖啊。”
“你!”
张让内心大怒。
身边的小太监赶忙跑上来轻声提醒:“常侍,士民之怒、关西之乱……”
张让深吸一口气,向皇甫奇拱手:“武威侯!方才是我失礼了,请您莫要见怪!”
“你一个阉宦之人,不识礼数倒也正常。”
“既然赔礼了,那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张让恨得牙痒痒,但却不敢反驳,皇甫奇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礼可恕、法不可饶!”
“是谁构陷我皇甫家?又是谁擅做主张,将我打入监牢?”
“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吧!”
张让清楚皇甫奇的意思,于是转身离开了天牢,再次回到了尚书台。
将近凌晨,本应是又冷又困的。
当尚书台内的诸多大臣,却毫无困倦之意。
一个个都打起精神,盯着门口。
直到脚步声传来。
袁隗第一个站了起来:“张常侍,如何?”
见张让依旧手持诏书,卢植问道:“他对封赏不满?”
“对于封赏,他倒没说什么,只不过……”张让幸灾乐祸的看着袁隗:
“他说,是谁构陷的他,又是谁擅自在城门拿人,迫使他被动拔刀。”
“这件事,得追究到底!”
尚书台内,一时无声:
这,是要对袁氏下手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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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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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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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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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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