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公仪绯轩辕珷>第四十四章 影子
  “天启六年十一月廿三,帝因心疾崩于灵奉寺,众医回天无力,太子珷悲不能持,重病三月。群臣惶恐,幸太子珷天命所归,得继大统。

  先帝骤崩,归于五行。号为广帝,安于南陵……”

  不见天日的所在,不见天日的卷宗,明知笔下所书并非实情,可谢太傅仍然还是将这些毕恭毕敬的记下,将暗格中那原本的卷宗替了下去。

  “如今是隆裕元年了啊,哈哈哈哈……”阴森森地沙哑笑声从谢太傅身后暗处传出,谢太傅连忙将替换下来的卷宗藏进了袍袖中,就像是怕被身后的人影看见似的。

  急急一拜,谢太傅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将笔小心翼翼地搁置在了砚台上。

  而此刻未央大殿内,轩辕珷很烦躁,原因无他,左丞自他登基以来,上奏他到了大婚的年纪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他又岂不知晓这班人的心思?

  可眼下,他虽是能够亲政,但之前交出的兵权却是在丹公公他们一帮人的手里,要他大婚,下一步,可不就是等了有能继位的皇子后再解决掉他吗?

  “先帝驾崩,朕身为人子,又岂能不守孝义,朕决意为先帝守丧三年,左丞大人,此事就此先行放下吧。”

  轩辕珷低了头,脸上也突然现出一副凄然之色,这些时日,因着重伤初愈,继位大统众事庞杂,他消瘦许多,此刻,倒愈发显得他是为先帝的崩逝而哀恸。

  闻言,丹公公虽是不悦,却也只好俯下了身子,听着众大臣异口同声说着“陛下仁孝”,拿着拂尘的手颤着,头回被人忤了意的感觉,真是不爽。

  与此同时,康王府里,轩辕琲还在书房里做着她的课业,本来她可是在云鸠院那里同公仪绯下着棋,谁知聿清临就从宫里头出来,平白无故地给她带了许多课业不说,还“抢”了她和公仪绯的那局棋。

  而云鸠院里,刘时,公仪绯,聿清临围坐于茶案,只有他们三人,不见侍女,小厮,就连雁夫人也是被刘时方才请去了风雎阁。

  “什么?广帝是新帝所杀?!”聿清临瞪大了双眼,手里的白瓷盏被他一个错手打翻在了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杀父弑君,他只不过是临时有事请辞了几个月的光景,轩辕珷怎么会作出这等事来?或者说,他已筹谋了许久。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刘时和公仪绯的安危。当时事发突然,两人见轩辕珷重伤身危,当即便冲入了大雄宝殿内,随后丹公公也带着灵奉寺的几个僧人们赶来。现在想想,无心的一眼,倒是给人落下了颠倒黑白的口实,若真要追究起来,他们两个恐怕是百口莫辩。

  但如今他们二人现在倒也平安无事,料是轩辕珷的授意,可是,来日方长,归根究底,没有人比死人更令人放心。

  “聿先生,若是我二人出了事,还请您看顾好他们。”刘时说着,竟连同着公仪绯一同向聿清临深深跪拜。

  这一跪,是为不舍,是放心不下。雁夫人,谢瑾和许赫于二人而言确实是可生死相托的人,可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

  多一分危险,便多一分牵连。康王、太傅、汉国,无论是哪一方,二人都不会让他们涉险其中。

  静默了许久,聿清临好似在犹豫,他那素来轻看三千浮尘的双眸盯着刘时看了许久,最终他伸出双手,将二人从地上扶起。

  “谢瑾和许赫呢?当真不告诉他们两个吗?”

  刘时听聿清临这么一问,脸上竟是释然的一笑。“新帝将他们一个调去做了太常寺丞,一个又是刚刚上任的直突都督……”

  话说至此,刘时恍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被传召入宫的情景。

  “刘时,你当真要抗旨,也不愿入朝为官?”

  “皇上,您有谢瑾和许赫已经足够,小民文武不堪大用,能随侍康王殿下已是福分。”

  他毅然拒绝了轩辕珷,仍旧是老老实实地在康王府里当他的伴读。

  看着聿清临脸上乍然闪过了一丝迷蒙,刘时摇了摇头,右手又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新帝还是太子时,曾常常来康王府小住。虽然那时大家也都不过是垂髫幼童,可他言谈中已颇见仁慈,我相信,他会是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明君。不管他当初为何会作出那般举动,玄国需要他……”

  又是沉闷了半晌,直到聿清临的手指再度无意触及到了腰间那个荷包,他若有所思。

  仙道合该远嚣尘,一朝错看,一朝慈悲,染遍一身纠葛,如今才发觉,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好,我答应。”

  另一边,灵奉寺内,净生大师圆寂,新的住持也被选出,那人是真智的师兄,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我没杀师父,我怎么会杀师父?!”

  后山静心禅院里,真智被一众僧人乱棍重打,雨点般的,竟是下手于处处的要害。

  “阿弥陀佛,师父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徒儿?”

  笑嘻嘻着,如若一尊弥勒的喜乐慈悲,真智的师兄,灵奉寺的现任主持一脚踩在了真智的手上,力道慢慢施加,来回碾覆,明明是痛苦不堪,可真智却是一言不发,直咬着自己的手臂,咬得渗出了血水。

  “不交待那白琉璃法珠的去向,可别怪师兄不念同门情分!”

  主持一手提起了真智的颈后衣矜,将他半提了起来。衣矜几乎如绳索般地深深勒紧了真智的咽喉,他感到一阵腥甜。

  他突然明白师父坐化前,为何执意让他离开,又是将那白琉璃法珠施以梵门秘术融入了他右臂的血肉之中。

  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慈悲,大善,可笑至极,口口声声说为世人,到头来也是只为自己。

  真智拼命抬了头,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呼的声响,主持还以为他是想通了要交待,便也将手松了一松。不料,真智却是对着他的脸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水,血水中,还有一颗折断了的牙齿。

  “嘻嘻嘻,阿弥陀佛,那就听凭师父他老人家的遗愿吧!”

  被喷了一脸污秽,主持不恼反是喜乐之相愈显,笑呵呵地,也不管真智伤势如何,是死是活,直接揪着他破烂不堪的缁衣,将他拖行到了一个被打开的地牢的小小的入口前,手上力道松懈,真智就这样被他投入了那所谓的地牢。

  入口关合的一刹那,凭着丝微弱光,昏睡过去前的最后一眼,真智瞥见了眼前有一尊石像,没有五官的无面佛像。

  又是到了更漏将阑的时候,轩辕珷却还在寝殿里批着一道道奏章。倒不是因为这些个奏章急需答复,而是只有他让自己忙起来,忙着批这些奏章才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不明白,明明是给自己种下了同命蛊的母蛊,又是亲手了结了被种了子蛊的广帝的性命,缘何他竟是平安无事?

  那日从心口和腹部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失血后的寒冷,虽是一瞬,却非是幻觉。

  心里想着,手里方才疾行如风的笔也渐渐缓了下来,直到他批完了这最后一道奏章。

  “你们都退下吧……”许是看了太多的奏章,轩辕珷感到左眼一阵酸涩、胀痛。他向着殿内的宫女摆了摆手,示意了她们。

  今夜这殿里的宫女个个都格外地娇艳,如若不是有心安排的,平日她们绝不会如此放肆。毕竟先帝在时,他可是最为痛恨这样的媚莺流燕。

  “皇上,臣在外间。”一旁下首随侍的许赫见轩辕珷有了倦意,自己便也作了个稽,先行退下了,今夜,是他值宿。

  “嗯。”一边听着许赫的回话,轩辕珷一边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左眼,并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待许赫也退下去了外间,宫娥们又是吹熄了殿内的灯烛一个个也退了下去,轩辕珷这才像往常一般直挺挺地瘫倒在了寝殿内的龙榻上,连身上的袍服都没脱下,他便感到一阵昏沉沉的。

  这可不是要入睡了时该有的感觉,而是他在忙了一日朝政后的头昏脑胀。

  将睡未眠,欲醒却又睁不开眼。在刚才感到左眼酸涩后,他揉了揉,并没有什么效果,现在,反倒是隐隐作痛。

  莫不是他这只突而被医好了的左眼,又要瞎掉?

  丝丝缕缕的疼痛,随着时辰的推移,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的加重,彻底搅了轩辕珷的朦胧睡意。

  可是,现在的这点痛,又怎能和他当初的挖眼之痛相提并论?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深沉的声音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果不愧是玄国的一国之君。”

  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当年,他步入艳渊台,犹豫再三是否要将手中匕首刺下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在一旁蛊惑着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声声的迷乱,一声声的催促,鬼使神差的让他当时已经定了杀心。

  只是,许赫的及时出现,也让他当时没并没有下手。可这杀父弑君的大错,他却还是在三年后铸下了。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一个利落翻身而起,顺带着抽出了悬在榻边的剑鞘中的剑。

  一片黑暗中,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许是怕惊动在外间值宿的许赫,又想着自己可能是太过劳累,一时梦魇了也不自知,轩辕珷又将剑放了回去。

  剑归于鞘,万籁俱寂。那个声音却是真真切切地又再度在他的耳边响起。

  “吾便是你啊,轩辕珷。”

  轩辕珷没有回头,因为他从铜镜中瞥见,有一个和他生的一般无二模样的影子似的人正站在他的身后,贴近了他耳朵。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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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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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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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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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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