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玄甲军早已失了当年威名。
三更夜半,敦煌城外,敦煌驻军,汉军以及西玄反军三军齐汇,正是要夜袭夺城!
敦煌驻军与西玄反军皆长于骑射,而汉军则一向长于冲锋近战,是以作为此次反攻三军的统帅,公仪殷一早便定好了计策。
野胡蛮族不畏生死,迎敌不却。所以这头阵公仪殷便选派了三百汉军精兵冲杀。
“杀啊!!!”
只听这边派出的三百汉军声势震天,敦煌城内野胡果然一拥而上,一时,火光四起,陷入激战。
远处,公仪殷冷静观战,眉头虽皱,但他并不心焦,哪怕,他和其他人一样看得到那倾巢而出的野胡人愈来愈多,仅仅三百人数的汉军精兵前去冲锋着实是去送死。
今夜轩辕琲也同样有来观战,不过仍旧不是作为统帅,也不是作为领兵大将,因为她现在只是公仪殷的随身护卫。
这边观战,轩辕琲越看越是心焦,越看越觉得……有点愧疚。她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和楼覆月莽撞行事,带兵擅闯救人的情形。
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何为厮杀,可那日,她才真正明白沙场上的残酷。
真正,非要如此牺牲不可吗?!
“这……”
冲锋陷阵的三百汉军在混乱的杀戮中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轩辕琲终是再也忍不住,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弯刀。
不料,一旁的公仪殷却也同样按上了她的刀鞘。
“难道你觉得你一个人比那三百个人还能打吗?!”
“他们跟了你那么久,过命的交情,就这样被你随便推出去送死?!”
一把挣脱开了公仪殷的手,轩辕琲回瞪了过去,没想到头还要稍稍抬高一些才行,这公仪殷,穿齐甲胄骑上马后,好像比她更高了。
被挣脱开手的公仪殷,面对轩辕琲颇有些幼稚的质问,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没有心思去多看他这满脸不服,每天都要和他南辕北辙对着干的随卫一眼。
沙场之上,瞬息万变,作为此战的统帅,公仪殷不能分神失了时机。
如果不是有这三百汉军头阵为饵,公仪殷也不会相信眼前他看到的,那从敦煌城门向外涌出的野胡人,虽然远远得看得不十分真切,但那攒动、密密麻麻杀作一团的身影很明白地告诉他们,野胡一族已然尽出!
举族男女老少皆以命相搏,如果不是当日谢瑾和许赫亲眼目睹他们是如何凶残成性,将人剥皮拆骨下锅之后囫囵吞吃,他们此时此刻或许还会对这负隅顽抗的野胡一族存有几分同情。
然而战场之上,输赢乃是生死定论,从不需要泛滥的同情。
“嚯撒!嚯撒!嚯撒嘿!”
“嚯撒!嚯撒!嚯撒嘿!”
“嚯撒!嚯撒!嚯撒嘿!”
血肉横飞,尸首遍地,敦煌城外顿成火狱,而自这绵延不息的战火中奔足前行的,是从无情厮杀中持刃冲来的野胡人。xǐυmь.℃òm
三百汉军来袭,于惯饮了鲜血的他们而言,不是敌对的强者,是让他们血脉蒸腾的祭献。
兴奋地高喊,远比三百汉军冲锋陷阵时要更大声,他们一个皆一个地着向公仪殷等人伫立的沙坡奔袭而来,夜色下,宛如发了狂的野兽。
“呼……呼……”
饶是从北疆率兵一路辗转来到了这敦煌,轩辕琲见过了大大小小战争,可没有一场,比刚才的情形看着更让人惊心动魄,更何况,野胡人还在不断逼近!
然而,作为主帅的公仪殷却在此时依旧神态自若,气定神闲,仿佛看不见那近在咫尺的野胡人一般。
“喂!人家都要打上来了!你这是还在打瞌睡?!”
说话间,轩辕琲的手又按上了腰间的弯刀,公仪殷这才斜睨了这不省心的随卫一眼。
“弓箭手!!!”
随着公仪殷一声振臂高喝,沙坡之上,立刻有十数弓箭手自军中而出,箭羽多是近日就地取材而成,威力虽小,却足以乱了野胡人的势头。
一时间,坡下哀嚎一片,但仍有不少野胡人依旧冒着箭雨冲杀逼近了。
“云骑从左,风骑从右!”
紧张!紧张!紧张!公仪殷再度发令,只见许赫和谢瑾便各自领兵分别自左右两分迎击杀疯的野胡。
此时此刻,先前敦煌遇袭那日轩辕琲众人见过的野胡铁骑也终于出现,重锋过处,不留人首。
“呵!!!”
这边许赫手握银虬,肆意挥舞,顷刻夺人性命,身下神驹戴星追月亦是大显神威,不时扬蹄践踏。
“好啊!姑且先多让你数功!”
沙场右局,同样率兵奔入战局的谢瑾亦是手上持了一杆长枪,比之大杀四方的许赫,他毫不逊色。
若是谢太傅还在世,虽然免不了要气得吹胡子瞪眼,感叹谢瑾荒文好武,但他也绝对会为自己这个儿子而骄傲。
这边混杀一片,刀兵交击无时无刻不昭示着一场胜利的绝响,一切尽在公仪殷算计之内。
谢瑾、许赫二人所率风云二骑很快就将野胡人团团围杀,这紧要关头,余下野胡铁骑眼见大势已去,连忙调头退回城中。
可这好不容易打开了的城门,岂是说关就关的?
“众将士听令!直取野胡残兵!将他们赶出敦煌城!”
等待,公仪殷等待得有够久了,他相信今夜随他而来的众将士也是同样,当然还有那些没有来的,还在驻守城外大营的士兵们也是同样。
终于,到了他拔剑出鞘的一刻!
一声令下,沙坡上剩下的众将士皆是随着公仪殷策马,直追那奔逃的野胡残骑,穿过城外交战的满地狼藉而去。
今夜,无论是流徙至此的汉军,还是要推翻轩辕珷的西玄反军,又或是敦煌的守城驻军,他们都只为了一个目的:敦煌吾城,外敌勿侵。人若犯之,千难万劫杀无赦!
追随在公仪殷身后,轩辕琲快马加鞭,今夜很冷,可她却感觉浑身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让她沸腾,让她跃跃欲试,忍不住要举起手中的多斩几颗野胡人的头。
“好了,今夜你跟到这里就可以了,现在立刻赶回大营。”
等入了城,公仪殷这才又想起看顾起身旁的轩辕琲,聿清临当初将这麻烦推到他的身边来,是为了让这徒儿得到教训,若是以身犯险,就违了他的本心了。
是以,公仪殷抬手将人拦了下来。
意料之中,轩辕琲不会听他的话,更是昂着脑袋,振振有词:“随卫随卫,若是离了我,谁来护着你?!”
“哼!好!那你可要跟紧了,一会儿若是摔下马,可别哭鼻子!”
领军的将帅稍作整顿之后再度进发,今夜无眠,敦煌必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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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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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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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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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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