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师,您来了。”
叶佳禾站起身,跟他鞠了一个躬,感谢他来悼唁老爷子。
望着这脸色憔悴,瘦了一圈的女孩,靳南平心中泛起隐隐地心疼。
他深深的望着她,道:“节哀,我等你回来。”
“嗯,谢谢靳老师。”
叶佳禾的语气有气无力的,足以见得此刻的她,是多么伤心。
靳南平实在是很意外,毕竟,这位陆老爷子也不是叶佳禾的亲爷爷,她却能将孝心尽到这种地步。
他对叶佳禾的好感,似乎又多了几分。
陆景墨这时走了过来,语气冷硬的说:“靳教授,你也看见了,家中出事,需要忙碌的地方还有很多,我就不留您了。肖明,送客!”
就这样,靳南平被陆景墨半轰半送的弄出去了。
他冷戾的眸光落在叶佳禾身上,压低声音道:“叶佳禾,别忘了,你答应过爷爷什么?在他的灵堂前,你注意点自己的一举一动。”
叶佳禾委屈极了,自己和靳南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出于礼貌,感谢他来参加老爷子的葬礼而已。
陆景墨凭什么又往她头上扣帽子?
可现在,是在老爷子的灵堂里,她不能跟他争,更不能吵。
所以,她咬牙点点头,却别开了目光,不肯多看他一眼。
……
三天后,陆老爷子的葬礼才总算告一段落。
于兰芝和陆振鹏立刻要求公开老爷子的遗嘱。
果不其然,陆老爷子将大多数的财产都给了陆景墨,分给陆振鹏和陆景棋的只有冰山一角。
至于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老爷子却没有写明留给陆景墨,只说是:有才者成。
这四个字,便给了陆振鹏巨大的遐想。
股东们之前在他的煽动下,集体要求罢免陆景墨。
所以现在,陆景墨仍旧没有去公司,呆在家里。
整整三天的操劳和忙碌,让陆景墨今天葬礼一结束,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叶佳禾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的眼圈都熬青了,可丝毫没有困意。
一闭上眼睛,这两年多,与爷爷相处的一切,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就会哭醒。
爷爷走了,陆家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这样好,这样为她操心了。
想到这儿,叶佳禾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落。
泪眼模糊中,钻石戒指的光芒仿佛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想起了那天,在陆老爷子的窗前,陆景墨跟她求婚。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她以为,他们是可以有未来的,她当时已经决定,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他了。
可她没想到,他的心里住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汪柔。
叶佳禾抬起头,将眼泪逼回去,苦涩的弯起唇角。
爱情和婚姻,本就是条单行道,容不得分享的,不是吗?
她默默取下了钻戒,可怎么都取不下来了。
因为最近怀孕,引起了水肿,手指都粗了一圈,这戒指像是牢牢地镶在了她手上。
叶佳禾只好放弃,可这颗原本代表幸福的戒指,此时,却仿佛变成了枷锁。
到了吃饭的时间,叶佳禾按时去了楼下。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还有宝宝。
她可以饿着,但宝宝不能。
张妈见她吃的不少,又给她盛了碗鸡汤。
叶佳禾看见鸡汤上那黄黄的一层油,又开始恶心起来。
她捂着胸口跑到垃圾桶前干呕。
张妈吓了一跳,连忙道:“太太,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合您胃口啊?”
叶佳禾漱口之后,道:“不关你的事,张妈。”
张妈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太太,您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叶佳禾神色巨变,有些懊恼的说:“您别瞎说,我都跟他离婚这么久了,怎么可能?”
张妈从没见过叶佳禾这么严厉的样子,她尴尬的附和道:“是啊,看我这老糊涂了。”
叶佳禾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对面的空位,她淡淡的问:“他多久没吃东西了?”
“哎,自从老爷子离世后,先生就没吃什么。”张妈担忧的看了眼楼上,道:“这不,今天中午你们回来之后,他又去了书房,一关就是一天,不吃不喝的。”
叶佳禾心中那抹柔软再次被牵动,她吩咐道:“张妈,你再去做点清淡些的宵夜,我一会儿送过去。”
很快,张妈熬了一些粥,又做了点可口的小菜。
叶佳禾端着这些东西,去了书房。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陆景墨冷酷的声音:“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滚!”xiumb.com
叶佳禾只好推门而入。
陆景墨正要发火,发现是她,冷峻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叶佳禾淡淡的说:“张妈说你这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爷爷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你自己的身体不能垮了,吃点东西吧。”
说着,她将餐盘放在他书桌上,却恰好看到了一本相册。
那里记录着陆景墨从小到大的生活,还有和老爷子的点点滴滴。
叶佳禾轻声问:“我可以看看吗?”
“嗯。”
陆景墨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黑色,目光悠远而惆怅。
叶佳禾拿起相册,一页页的翻看着。
五岁之前,陆景墨的照片也像很多小孩子一样,天真活泼,有父母和爷爷的他,无比幸福。
后来,他的母亲不再出现在相册里……
再后来,他的父亲也没有再出现过……
只有爷爷,一直陪着他。
但是,他的笑已经没有了,明明很小的年纪,每张照片都是那么冷峻的表情,那是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
叶佳禾难受极了,心口像是塞进了一团海绵,就连呼吸,都变的如此困难。
她放下相册,缓缓走到陆景墨身边。
叶佳禾低低的开口,道:“如果爷爷在天有灵,他应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陆家还有一堆事,公司也有一堆事,我想,他想看到的,是一个不屈不挠的陆景墨。”
“那你呢?”
陆景墨望向她,眸光深邃,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你已经知道了,我留下了汪柔的孩子。你会离开我吗?之前我们在爷爷面前承诺的一切,还算数吗?”
叶佳禾心尖像是被针扎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知道,他们不可能了!
但是,她也答应过爷爷,一定会守护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就算要离开,她也会等他处理好陆氏的事,等他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再离开。
叶佳禾缓缓露出一抹微笑,她说:“汪柔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没有杀死自己的孩子,是情理之中的事。我答应过爷爷的事,不会食言。我会陪着你,陪你一起度过难关。”
陆景墨只觉得一阵暖流溢满了全身,他忽然将她搂进怀里,像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他轻喃着道:“佳禾,你知道吗?你变得柔软了。”
以前的叶佳禾是带着刺的玫瑰,但现在的叶佳禾,好像浑身都刺都没有了。
可只有叶佳禾知道,她不是变得‘柔软’了,而是她没有办法。
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只能被迫接受。
陆景墨吃完饭后,他们很早就休息了。
忙碌了这么多天,两人相拥在一起,心里踏实了,也就能睡得着了。
翌日清早,他们是被楼下一阵闹声吵醒的。
于兰芝带着老爷子的遗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别墅,大吼道:“陆景墨呢?让他给我出来!”
张妈吓得赶忙跑上楼,在门外道:“先生,太太,那个姓于的女人来了,像是来找茬的。你们现在,见吗?”
陆景墨冷声道:“让她在楼下等着!”
叶佳禾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于兰芝来干嘛啊?”
陆景墨淡定的安抚道:“你接着睡,我去看看。”
说着,他慢条斯理的去了浴室洗漱,丝毫不在意于兰芝在楼下撒泼。
而于兰芝被他晾在楼下,那撒泼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大吼道:“怎么?不敢出来吗!有这个胆子篡改老爷子的遗嘱,没胆子承认?”
叶佳禾怎么都睡不着了,她下了床,赶忙走到浴室门口,担心的问:“要不要把你爸爸叫过来啊?不能由着她胡闹啊!”
陆景墨将毛巾挂好,勾了勾唇角,似乎在笑她的天真。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道:“你觉得,要是没有陆振鹏的授意,只凭这女人,她敢单枪匹马的过来跟我叫嚣吗?”
叶佳禾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她看她老公和儿子掌管了陆氏,扬眉吐气了,所以才来这里找茬?”
毕竟,以前的于兰芝,就算再怎么作妖,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哪里敢像现在这样猖狂?
叶佳禾愈发担心起来,执意要跟陆景墨一起下去。
“听话,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呆着。”
陆景墨不想让她参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便玩笑道:“你难道对我这么没有信心?觉得我连一个泼皮无赖都搞不定?”
叶佳禾却不信他的激将法,她道:“人们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然,我在房间里也是提心吊胆的。”
就这样,陆景墨带着她一起下了楼。
于兰芝就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哼,你们终于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心里有鬼,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呢!”
叶佳禾刚想跟她争辩,就被陆景墨握紧了手,压了下去。
只见陆景墨从容的下了楼,似笑非笑的对女佣道:“怎么回事?于阿姨来了这么久,也骂了这么久,连杯茶怎么都不知道上?”
于兰芝愣住了。
叶佳禾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景墨。
这人是疯了么?
要知道平日里,陆景墨连看都懒得看于兰芝一眼,又怎么会亲切的称呼她‘于阿姨’?
于兰芝立刻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这茶里,该不会下了什么毒,想毒死我吧?”
陆景墨好笑的说:“在我家毒死您?那我未免也太笨了。只是现在爷爷走了,我有义务替爷爷好好照顾于阿姨。”
于兰芝眯了眯眼睛,在想着,陆景墨为什么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难不成,是因为觉得自己大势已去,公司已经落在了陆振鹏和陆景棋手中,所以想跟他们摇尾乞怜?
于兰芝想了半天,也就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了。
这么一来,她的底气就更足了!
她拿出陆老爷子的遗嘱,扔在桌上,质问道:“这个是不是被篡改过?陆景墨,我们振鹏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景棋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他怎么可能只分这么点儿东西给我们?这绝对不可能!”
叶佳禾在一旁紧张的望着陆景墨,生怕于兰芝得寸进尺,颠倒黑白。
可陆景墨却慢条斯理的说:“我记得很久之前,我爸非要娶你进门,当时爷爷是怎么说来着?于阿姨你毕竟是破坏我们家庭的第三者,总是登不上大雅之堂,若是我爸非要娶你,那就要放弃继承陆氏的资格,还有财产方面,也要放弃,免得日后,我们陆氏的声誉,都被你们这种不道德的感情所连累。我说的,没错吧?”
于兰芝脸色气的发青。
她最恨别人拿她以前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做文章。
因此,她咬牙切齿的说:“我知道,你现在还是把你母亲失踪的事算在我头上。可你爸就不喜欢你母亲,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女人!陆太太这个位置,你母亲,守不住的!再说了,你爸对我是真爱,爱情里,得不到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
于兰芝的这番言论,简直惊呆了叶佳禾。
因为,那句话,汪柔似乎也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
她忍不住嘀咕道:“不要脸!”
尽管她声音不大,可还是被于兰芝听了个正着。
于兰芝气的双眼喷火,指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你骂谁不要脸?”
叶佳禾微微一笑,嘲讽道:“谁是小三我骂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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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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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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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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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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