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拿着筷子的手轻微抖了一下,眼中晦暗之色一闪而过。

  随即面露疑惑,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他,“国立,你这什么意思?”

  说着她缓缓放下筷子,面露哀伤,不经意间把耳畔的华发捥到耳后。

  戚国立望着她满头过半的白发,充满怒意的眼神微微一顿,眼前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娘也是这般垂泪哀求大哥。

  心头一痛的同时,紧绷的脸也渐渐放缓,可面色依旧阴沉的难看。

  “这是我的转正申请。”话落,他眼中乍现的一丝温情立马消失。

  眼前的女人不是娘!

  娘在他的人生中永远事事以他为先,从来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

  瞬间他便想到了媳妇这些年在她手上所受的委屈,心头的怒意更甚。

  现在与他一条心的只有媳妇和几个孩子,他绝不允许有意外来破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

  再次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冰冷。

  孙红的手心微微收紧,强撑着不露出破绽,吃惊的瞪大双眼,随即兴高采烈的笑问,

  “这是好事啊,怎么样了?”

  综合她面上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兴奋,好似一个真心为戚国立高兴的丈母娘。

  对于她的装模作样戚国立眸色微沉,就是这个样子!

  她这副伪善的模样曾经骗了他好几年,他一直以为破天荒地遇到了一个最好不过的丈母娘。

  要不是后面偶然间发现她对自己媳妇的那副嘴脸,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面上这么和蔼可亲的丈母娘,竟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越想他越是心疼媳妇前20年在林家过的糟心日子!

  见女婿只是眼神冷漠的盯着自己,孙红也有些不淡定了,干笑着随意扒拉了一下桌上的那一沓文件,

  “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说,你也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你把这堆东西扔到我跟前我也不明白啊。”

  听闻她临危不乱的回答,戚国立忍不住嗤笑一声。

  要不是早从媳妇那里得知,丈母娘以前是上过扫盲班,他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见她还在嘴硬狡辩,看向她的眼神越发不耐烦了,“既然你说你不识字,那我就念给你听。”

  见问题真是出现在这文件上,孙红心头一咯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视一眼手中的文件,只看到用红笔标注出来的一行小字,可不待她看清文件上的内容,就被女婿给拿了过去。

  他冷冷的扫了还在装傻充愣的丈母娘一眼,把手中被故意打乱的文件重新整理了一番。

  当着她的面重新把文件拍在她眼跟前,指着那一行红字皮笑肉不笑冷声开口,

  “戚国立爱人娘家在成分上有嫌疑,不予通过!”

  闻言孙红脸色大变,噌的站起身来,大声嚷嚷,

  “不可能!林家祖上三代都是贫农,划分成份的时候跟是顶顶好的,怎么可能?”

  “是不是你单位的人搞错了,这……这就是污蔑!”

  见她打算装傻到底,戚国立也不再绕弯子,面露嘲讽,

  “妈,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忘了现在划分成分可不是按以前是不是农民,现在划分成分可是按照有没有犯罪记录。”

  “说吧,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说起这个戚国立也被自己气的够呛,明知道前两天媳妇与丈母娘起了冲突,肯定是闹出了很大的事。

  不然以媳妇的好脾气,也不至于让丈母娘昏头的就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他那天就该追根究底把原因刨出来的,不然这本就板上钉钉的转正申请怎么会被打回来?

  一开始拿到退回的申请时,他还真以为林家是有以前的历史遗留问题,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直到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老师傅告知他厂里面也有一个临时工,也是出现了他这种情况,让他去问问人家就知道是什么问题。

  为此他还特意带了礼物去求证人家,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是自己媳妇娘家有人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所以才会造成这个结果。

  那位临时工还告诉他,两人的申请被打回来的理由不一样。

  至少那位临时工被打回来的缘由上面,清清楚楚的标注了他的谁谁谁犯了什么罪,被判了多少年。

  而戚国立打回来这份文件上标注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一看就知道这个问题可以做出后续调整。xǐυmь.℃òm

  可能是看在他送的礼比较重的份上,还跟他细细说了,他为转正名额的这个问题跑断腿才了解到的信息,初步判断他这个问题,绝对还有转圜的余地。

  让他先别轻举妄动,先自查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再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倒不是他一点都没怀疑自家媳妇儿,而是因为现在的进国营厂子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带无犯罪证明。

  还有就是他上交申请的时候,拉长也与他说了他这个转正申请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让他略等几天,等正式文件下批下来就行了。

  当然他是不可能找拉长去求证,毕竟他也不是通过正式招工手段进来的,眼下问题在哪只能先自查自身的原因,这才联想到那天丈母娘的异常。

  他这才拼着连全勤都不要,便急匆匆的赶回家。

  女婿的话一出孙红瞬间炸毛了,更加信誓旦旦的笃定,“不可能,我这几天要么是在家里乖乖的给你接送孩子,要么就是大妮带着我到处转,我怎么可能去干违法乱纪的事!”

  “你要不信你就问大院里的人,哪个不说我深居简出?”气愤不已的孙红,满心的恼怒。

  都怪大妮那个死妮子,不然她何至于卑微到还需要向女婿自证清白?

  “妈,我实在没想到事到如今了,你还在这狡辩?”戚国立冷笑一声,不再与她进行无意义的争辩。

  “我实话跟你说,这个问题不解决,我这份工作永远转正不了,连带着大妮的工作也会受影响!”

  “要真到那个地步,我戚家都自身难保,那每个月给二老的养老钱也就别想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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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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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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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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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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