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和几名亲兵很少接触水路,都有点担心出事,建议凤妤靠岸走陆路,不要走水路,可走陆路太耗费时间,凤妤还是冒险走水路。暴雨连绵,终日不停,凤妤蹙眉看着不断升高的水位,心里担忧不已。
北河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运河主干道,治理得不错,极少造成洪涝灾害。燕阳最容易决堤的是中州南面到江南的柳江,两条长河并无交汇,都经过中州,一直到江南。北河水位涨这么高,柳江会不会有洪水?柳江隔三差五就会爆发洪涝,治理相当复杂,大大小小的洪涝会祸害下游城镇,所以江南都有专门治理柳江的府衙。
凤妤看着暴雨忧心忡忡,暖阳和几名亲兵很少走水路,加上狂风暴雨,几乎从第二天开始就狂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短短几日暖阳脸都尖了。凤妤和春露倒还好,没有那么狼狈,只不过凤妤也被晃得有点晕。wWW.ΧìǔΜЬ.CǒΜ
越是往南,雨势渐小,船只也稳定下来,凤妤在兰州港上了岸,北河不能直接到扬州,只能到兰州港,从兰州港走陆路去扬州,若要乘船就要再换一个港口。凤妤看着暖阳和几名亲兵,还是打算走陆路,不要折磨他们。
兰州已是江南地界,走陆路到扬州仅有两日,凤妤等人在兰州停留一晚。凤妤不喜欢兰州,幼年时被拐途径兰州,印象恶劣。这么多年过去,兰州似乎也没什么大变化,只不过江南的城池比十二州明显要热闹多了。
商贸汇聚,客如云来。
气温比十二州也要暖和一些,凤妤翻来覆去没睡好,心中惦记着外祖父的病情,暖阳派一名亲兵先去扬州,打探苏老的病情,若有什么意外提前传消息,免得有人设了陷阱,故意围杀凤妤。
春露和暖阳出门置办了马车,路上的必需品,天一亮就往扬州赶,半路时亲兵打探消息已回来,苏老的确病重。
除了带回苏老病重的消息,亲兵还带回了苏家商行的坏消息。
自从镇北侯府倒台后,虽有方大帅坐镇,苏老在江南商圈的地位大不如前,凤妤跟着谢珣叛出京都,如今又在西洲忙商贸和农耕,江南商圈开始站队,朝廷对江南的控制根深蒂固,商人重利,轻易不会易主。
元惠帝虽不曾下旨剥夺凤家和苏家的财产,苏老却在江南商圈受到孤立和排挤。镇北侯府鼎盛时,苏老在整个燕阳商圈都无人敢动,人人都想锦上添花,江南商场没有与苏老分庭抗礼的人。可镇北侯倒了,谢珏和谢珣又谋反,凤妤还跟着他们兄弟在西洲组建商贸,苏老的地位就变得很尴尬。
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他生生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江南商圈在这几个月也不再抱成一团,渐渐分成两派,苏家商行被江南总督有意无意地刁难,损失惨重。
凤妤听着亲兵打听来的只言片语,心中难受,外祖父年事已高,多年来受人敬仰,也不曾做小伏低过,如今晚年遭遇重大变故,心里定是难受。
“族中有人为难吗?”
亲兵摇头,“苏老病危的消息已传出去,苏家闭门谢客,族中倒还好。”
凤妤点了点头,让暖阳加快速度,她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前进了扬州城,扬州是江南最富庶的城池,是盐商和漕运重地,商户富甲一方,把扬州建立成春风十里的天上人间,走近扬州城就能感受到江南水乡的温柔多情和风华绝代。
暖阳第一次来扬州,忍不住惊叹,“咱们西洲就是乞丐窝啊。”
春露失笑,虽是夸张了点,倒也没说错。
苏家宅院占地极大,位居东南,是扬州城内最富庶的宅院区,高门红瓦,门口种了一棵老槐树,挂着红灯笼。苏家大门紧闭,有护院在守着,凤妤一行人秘密进城,并不引人注目,马车停在苏家大宅的角门。
角门偏僻,且庭院幽深,人烟稀少,春露上前敲门,一名老妪开门,“谁呀?”
春露把令牌拿出来,老妪惊呼,也看到凤妤下马车,“三姑娘……”
凤妤轻笑,“刘妈妈。”
刘妈妈大喜过望,慌忙把人引进来,角门往前就是苏家花园,有假山,九曲桥,荷花塘,沿途都有一人高的铜柱,挂着纱灯。灯光摇曳,湖光幽幽。穿过九曲回廊就是花园,冬花盛放,井然有序,这是一座极典雅且富贵的江南宅院,曲径幽幽,花香扑鼻。
从角门到苏老宅院,足足走了两刻钟,苏管家看到凤妤,慌忙迎出来,“三姑娘,您终于回来了,老爷一直念着姑奶奶和两位姑娘,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管家是苏明的书童,从小跟着他,虽是主仆,却情同兄弟,管家几名孩子如今都在江南商行做事,有一人考中秀才,在扬州开了一家书院,贤名远扬,儿子都有出息,管家却几十年如一日服侍苏明,不曾离开过。
“苏爷爷,我是秘密进城,身份不便,让府中下人闭紧嘴巴,别走漏消息。”
“姑娘放心,信件传出后,我就想着姑娘若是回来,不能引人注目,所以给府中奴仆放了假,如今府中全是自家人,您不要担心。”
“劳烦苏爷爷,我去看看外祖父。”
“老爷喝了药,刚睡下。”
“没事,我不吵他。”
凤妤脱了大氅,净手后轻移莲步进内,屋内有一股很浓烈的中药味,苏老是花甲之年,生了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凤妤前两年见他时还是满头黑发,如今鬓发斑白,病势沉重,看起来极是消瘦。凤妤心疼不已,坐到床边的矮凳上陪着他。
“外祖父……”
凤妤声音很轻,苏老本就睡得不沉,睁眼看到凤妤时极是惊喜,“阿妤?外祖父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见到阿妤?”
“外祖父,是我!”凤妤红着眼,坐到床上,见苏明挣扎着要起来,她慌忙拿过里侧的软垫给他垫着,“慢点。”
她扶起苏明后,点了灯,屋内亮起来,苏明咳嗽不断,凤妤倒了杯温水,却看到外祖父掩嘴的手绢上鲜血点点,在凤妤转身时,苏明又藏起手绢,凤妤心口狂跳,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苏明目光眷恋又不舍地看着凤妤,祖孙两年未见,格外思念,凤妤忍着心中的酸涩,刚想和外祖父叙话,他就沉了脸,“阿正真的没有分寸,为什么给你传信,扬州如今是什么情况,你怎么涉险,若是被州府知道,你怎么逃得出去?快走,外祖父能见你一面已无憾了,今晚就走,不要在这里逗留。”
若是他的女儿苏月娇回来,他倒不会赶人,可偏偏是凤妤。
凤妤如今和谢家兄弟绑在一艘船上,州府会拿她的人头向元惠帝邀功,他怎么敢让凤妤留在扬州。
“外祖父,不要忧心,苏爷爷已遣散家中奴仆,没有人会知道我来扬州,你安心养病,你病好了,我就走!”凤妤声音温柔地安抚着。
“外祖父……好不了了!”苏明极是平和,看透了生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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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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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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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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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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