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百年大族,哪怕是旁支,也很在意名声。
凤妤目光微沉,大姐姐素来谨慎,婚事艰难,本以为柳暗花明,没想到临门一脚却出这种事,凤妤说,“君君,我先回府,你去找雪兰玩吧。”
“去吧!”
凤妤带着秋香和春露匆匆回府,马车停在街区外,需要步行出去,龙舟游湖刚散,正是最热闹时。河边更是人头攒动,秋香和春露被人群挤散,刚要去寻凤妤,却发现凤妤不见了。
“姑娘……”
“姑娘,你在哪儿啊!”
这一段正是龙舟游湖最末端,人潮最密集,秋香和春露被挤得极狼狈,却不见凤妤影踪,秋香急得跺脚,春露镇定些,“姑娘知道马车在哪儿,我们先去马车那边等。”
秋香不死心又喊了几声,没见到凤妤,只能和春露一起离开。
凤妤被一股蛮力拉上画舫,上了画舫才看清楚是三皇子,她回身想要跳回岸上,画舫已缓缓驶出。河水悠悠,冰冷刺骨,凤妤想到落湖的凤婉,一天之内若凤家姐妹同时落湖被皇子们救起,凤家的脊梁骨怕是要被戳烂。
“有骨气,你跳河啊!”三皇子嘲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凤妤一手摸到腰间的匕首,微微松了口气。
电光火石间,凤妤已猜到三皇子必然想起那晚的事情,他憋着一口气,来找她寻仇了。天气严寒,画舫只有他们,凤妤心中也就有了对应之策。
她慌张地躲到船尾,双手握住船杆,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凤妤,若你不想死,我劝你别轻举妄动。”三皇子阴郁地看着船尾的少女,冷着脸往她走过来。
“别过来!”凤妤又往船尾后退,画舫轻轻摇晃,仿佛一个小风浪就要被掀翻在河中。她摆出一副极度恐惧要和三皇子同归于尽的姿态来。
画舫很小,经不起晃动。三皇子含恨站在凤妤一米之外,冷漠地看着她,人已在画舫中,她插翅难飞。
这段时间于他如噩梦般,本来稀疏平常的一场宫宴,谁知道醒来却被禁足,宫里都在传他是一个惨无人道的禽兽,凌辱宫女至死。他成了宇文皇室最大的笑柄,哪怕被禁足,他也知道宫里传闻多难听。
他是皇后的幼子,上有贤明的哥哥,下有稚嫩的弟弟。他虽顽劣,暴躁,却也从来不曾凌辱过宫女。
十六岁后,宫中有教习宫女教他通人事,皇子殿中也有侍妾,他何必去糟蹋宫女,更别说凌辱至死。
这种暴戾名声将会随他一辈子,前途无望。他明明记得是凤妤,殿中点了禁香,他神智迷糊,可凤妤打他时有过短暂的清明。
他和皇后辩解,却被皇后掌掴,让他闭紧嘴巴,不要再提。等禁足过后,封王出府,不要再惹事端。
他控诉无门,这段时间憋着一口气越来越恨。
“我被你所害,失去了一切,我连封王都不能声张,生怕被言官弹劾。”三皇子怒吼,“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陷害我?”
扮柔弱和无辜是她的拿手好戏,眼泪说来就来,凤妤恐惧地缩在船尾,满脸泪痕地看着他,“阿昭哥哥不要吓阿妤,阿妤好害怕,想回家。”
“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三皇子暴跳如雷,“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我把你丢下去淹死!”
“呜呜……阿昭哥哥……”凤妤大哭起来,泪痕交错,似是被吓着,缩成小小一团躲在船尾,梨花带雨又故作童稚的模样让三皇子想起离开宁州时,柔柔弱弱的小凤妤跟着他的车架一边哭一边喊哥哥。
旧事称呼唤起了孩童情谊。xǐυmь.℃òm
孩童时的三皇子最喜欢和凤妤一起玩,她乖巧听话,玉雪可爱,因身体柔弱的缘故,也不爱和旁人一起爬树捣蛋。总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他被哄得心花怒放,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送给凤妤。凤妤是他在宁州时最喜欢的玩伴,若不是建明帝登基,他们一家留在宁州,他和凤妤定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别哭了!”三皇子粗暴地吼着,凤妤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可怜又委屈地看着他,满眼是泪,要哭不敢哭的模样,极是惹人怜爱。
三皇子,“……”
心中那股暴怒仿佛遇水,被浇灭一二,凤妤越哭,越能唤起孩童时的情谊,凤妤深谙之道,神色越发可怜委屈。三皇子撩起衣袍,坐在船头,“那天我喝多了,好端端在殿内休息,为什么你要害我?”
凤妤暗忖,三皇子果然不知情,都是被皇后算计,一想明白这点,凤妤说,“那天在宫宴上,有人打翻我的果酒,宫女姐姐带我去换衣裳。我一进殿内就闻到很香的味道,头很晕,也很热。我想去找水喝,可有人锁着门,不让我出去。后来阿昭哥哥就……就……就欺负我。我一时情急就打了你,然后跳窗离开。我……我跑到湖边,遇到贵妃,就求贵妃救我一命,我真的没有故意要害你,我怎么敢啊,阿妤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连一只兔子都不敢抱,怎么敢害人。阿昭哥哥,我真的没有害你,你要相信我。”
“胡说八道,我分明看到你和谢珣密谋!”三皇子冷着脸,“你还敢骗我?”
“没有,没有……”凤妤小手乱挥,谢珣来时,三皇子都昏死,不可能看见,必是诈她的,凤妤说,“我和小侯爷都不熟,怎么会密谋?”
三皇子的确是诈凤妤的,笃定是谢珣陷害他。凤妤低头抹眼泪,状若无辜,却在提醒三皇子,“阿妤初次进宫,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宫女姐姐,她打翻我的酒,又带我去你殿里。阿昭哥哥,她为什么要害我呀?”
三皇子一怔,那宫女已死,他又如何得知,难道真的不是谢珣?可他问过殿中太监,谢珣也消失一段时间,不知去哪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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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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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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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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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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