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个星期前,伊万诺夫的妻子米歇尔在钢材轧卷厂工作的时候因为一场事故而丧生,当时伊万诺夫就在二十米外。
他眼睁睁的看着被卷好的钢卷在打包后爆开,钢卷一人高半人宽看起来不大但整整有三十吨,即便安全帽保住了米歇尔的头部,但这种级别的蓄能也在瞬间抽断了米歇尔的脖子。
这位就是因为事故来给赔偿的,一千卢布,也就是十个月不到的工资。
说罢,来人戴上印着红星的帽子就要离开,而伊万诺夫呆呆的看着手里装着钱的信封,直到听到开门声才回过神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伊万诺夫豁然起身,凳子瞬间被带翻,他一把抓住调查员的胳膊双目圆瞪的大声吼道,“这不可能,是工厂的设备故障导致的事故,我们一直在加班加点的生产,这完全是厂长的责任!”
生气的伊万诺夫就和森林里的暴怒的熊一样,嘴里吐着热气目光也凶狠无比,调查员在一米八多身体和门板一样宽的身材面前就像只小鸡仔一样随手可拿捏。
但体型的差距并没有让调查员做出其他反应,他只是眉头微皱的指了指伊万诺夫的手。
后者神情一愣,接着放开了手放低了音量说道,“调查员...同志,调查过程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的地方,您要不再去看一看?”
狗熊也是熊,伊万诺夫卑微的请求没能说动调查员,不过这么个大汉卑微的样子实在可怜,调查员摇头叹气拉着他坐下压低了声音。
“伊万诺夫,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手机上的新闻都被删掉,报纸也都被搜集起来烧了,甚至还抓了不少人送到西伯利亚去劳改。
政府的态度是很明显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不允许有任何社会负面新闻流出了,而且厂长也和调查组的组长有...往来,节哀吧。”
调查员拍了拍伊万诺夫的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伊万诺夫一个人,他沉默着拿起桌子上的相框,里面是他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们无忧无虑幸福无比,而那还是在十年前。
将相框里的照片抽出来放在大衣的内兜里,伊万诺夫走出公寓漫无目地的开始转了起来,他先是去了仍然在热火朝天开工的工厂,又是去了政府大楼想要举报,但最后是连门都进不去。
到最后他游荡在这座政策开放的城市间,周边开门的商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因为没有生意倒闭了。
人们现在认为政府无法为人民提供保障,选择存钱来对抗未来的风险。
他能去哪?就这样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妻子死了,儿子死了,父母全都死了……伊万诺夫神色木然的去买了瓶伏特加,坐在路边开始痛饮,想要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痛。
遭受如此苦难的人并不止他一个,还有许多和他拥有类似经历的人在街道和各处游荡。
因为寒冷,伊万诺夫本能的走到一个有着许多人聚集的火堆前面,火堆前有大概三十个人,男人居多。
新来的人过来没有引起骚动,不过他手里的大半瓶伏特加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同志,你这酒...能不能给我来两口。”
伊万诺夫看了眼旁边这个络腮胡大汉把酒瓶递给了他,后者倒也没对瓶吹,只是小心翼翼的往自己的水壶瓶盖里倒了一点抿了抿。
“哈,好久没喝了,还是那个味。”
喝了一个瓶盖络腮胡大汉就满足了,他把酒还给伊万诺夫却又被推了回来。
“这瓶酒我一个人可喝不了。”
听到这话他也不客气,直接对瓶就是硬吹了半瓶,最后看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半瓶酒下去络腮胡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酒喝下去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络腮胡拉着伊万诺夫坐下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的经历没有伊万诺夫那么悲惨,就是在工厂里得罪了人然后在镇里混不下去只能出来寻找活计。
可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加上他的外貌条件不佳还有经济下滑,辗转几家工厂居然都不肯要他,
到现在就是身上除了买几个面包的钱啥也没有了。
伊万诺夫也是喝了点酒,他也缓缓的将自己的遭遇讲了出来。
“我有两个孩子,那是十年前,我的第一个女儿因为早产死了,这件事或许就是我此后所遭遇一切悲惨的开始。”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除了风声和火焰噼啪声没有别的动静,他平静中略带着感叹的叙述声渐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女儿早产夭折,儿子癌症苏联没有能力治疗最后只能委托朋友送到联盟去治,但因为不是本国人所以需要承受高额的治疗费用。
妻子一个多星期前因为工厂设备老化问题死了,他还亲眼目睹了那一幕,调查员组长和厂长有勾结,最后只有安全员进去了厂长没有得到任何审判。
触景生情,有了两人开头第三个人也开始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我也有要说的,能不能给我来口?”
这位仁兄学着络腮胡的样子用瓶盖喝了口,然后咂了咂嘴说道,“我没你那么惨,我没老婆没孩子,就是偶然见到了领导和小三亲亲我我去纪委举报。
哈,那举报信箱旁边就是警卫岗,我早上把信放进去下午就有人找上来警告我,最后我就被赶出来了。”
“我也有话...”
第四个人,悲剧……
第五个人,悲剧……
还剩下三分之一的伏特加被讲述故事的人逐一传递,每个人都只喝一瓶盖,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酒早已被喝光,但故事没有因此停下。
无数悲惨的故事,无数悲惨的人聚集在一起,伊万诺夫站在火堆旁,火光将他饱经风霜的脸照的明亮无比。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政府已经背叛了我们,苏维埃已经不再是列宁时的那个苏维埃了!”
身为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工人,伊万诺夫的思想是十分进步和清晰的,他十分清楚如今的情况是如何产生的。
深吸一口气,伊万诺夫挺直腰板开始歌唱起那首将永远传颂下去的歌曲。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开始只有他一个,但歌声渐渐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xǐυmь.℃òm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革命,开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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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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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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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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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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