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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乌云,隐隐约约留下了些可怖的边沿痕迹,像吞噬一切的罗睺路过龙吟城,而彻夜欢愉的人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人间的灯火,蜿蜒直到城墙,仿佛被阻断的钢铁熔流,又沿着笔直的城市边际流淌而去。
繁华。
如此恍如天上人间的城市,雪中蛆和村里俏却感觉没有容身之地。
京都大,居不易。
雪中蛆和村里俏来自新秦的边陲,一直听闻人间最繁华之地便是龙吟城,沿着官道上的城池走走停停,终于在上元节的时候抵达了龙吟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雪中蛆和村中俏终于见识到了龙吟城的美好,也惹上了麻烦。
他们在一段日子的游历后,有一天晚上来到了宝津楼的顶部观赏夜景,却被九州府的风雷卫抓了个正着。
那是皇家楼宇,普通人都知道不能靠近,你们还爬到楼顶去,意欲何为?
好在风雷卫调查清楚后,也没有为难夫妻两,关押了几日后便释放了。
今日是夫妻两在龙吟城的最后一夜,村里俏还想在高处看看龙吟城,便选择了望津楼这么一个地方。
雪中蛆擅用刀,他闯下过一个小小的外号“雪中悍刀”,只是一次比武输掉后,对手戏谑地说他是“雪中旱道”,而那条道中的生物便是蛆。
慢慢地雪中蛆这个屈辱的外号,取代了他原本的真正外号,雪中蛆乐观地接受了,笑嘻嘻地说他本就是疲赖让人不想招惹的人物罢了。
大概是这个外号真的让人恶心,自此以后他闯荡江湖反倒顺畅了许多。
很多人听说他这個外号,皱着眉头就远离他,仿佛他真的是蛆一样。
至于村里俏,曾经是她出生的那个村子里,最美丽而贤惠的女子。
在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当时还是纨绔子弟的雪中蛆,藏身在河边的茅草中。
聆听着啾啾雀鸣准备猎捕鸟雀,第一次看见了采摘野菜的村里俏。
少年懵懂,却也知道心中萌发的冲动是什么,只是羞涩于直接去面对她。
他从此不再无所事事打混,常常徘徊在河边,只希望再次见到村里俏。
没有看见她时,翘首以盼。
看见她时,慌慌张张又不敢和她对上眼神,佯装镇定地和她擦身而过。
他梦里啊,都是她美丽的模样,日夜思念着,辗转反侧,眼看着河边的野菜都老了,茅草刺啦啦地生长的比他还高,他都没有和她说过话。
终于有一天在家族的祭礼上,雪中蛆作为继承人,穿戴着肃穆典雅的礼服,主持着仪式,敲响了响彻天空、原野、河洲的钟鼓。
当他骄傲地巡礼时,却赫然发现那个美丽的姑娘,竟然就是家族掠夺而来的一名奴隶。
她正站在队列中等待尊贵的他,从她们的后背上踩过,以示她们不过是他的牛马之物。
念念不忘啊,这就是回想吗?
后来雪中蛆不顾一切地要和村里俏在一起,只是她身份卑贱,兼且来自有世仇的敌对村落,他和她的爱情绝对不被允许。
最终雪中蛆被他的父亲驱逐出家族,他的母亲偷偷把村里俏送了出来,让雪中蛆带着村里俏,从此浪迹天涯。
两个人相依相伴,只是村里俏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居无定所的日子少有修养,积劳成疾。
雪中蛆知道妻子有个想来龙吟城看看的愿望,兼且听说龙吟城附近水土蕴藏灵气,对身体有好处,便想方设法来到了这里。
没有想到的是,龙吟城的日常开销,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负担起的,雪中蛆甚至不得不去英雄盟接了给慈姝仙坊站台的任务。
最后吧……知道慈姝仙坊背后的人得罪了九州府未来的府君琅琊王世子。
于是不敢去,也没拿到钱啊。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雪中蛆遥望着繁华与自己无关的龙吟城,看着妻子脸上迷醉而喜悦的表情,却知道妻子其实已经时日无多。
对于同贫贱共患难的夫妻来说,一旦永诀,是何等悲哀的事情啊……这句诗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雪中蛆不禁妄想,要是没有离开家族,以家族的实力,一定能给村中俏养好身体。m.χIùmЬ.CǒM
眼前的人间灯火逐渐熄灭,雪中蛆和村里俏坐在望津楼的顶部,倚靠在一起,一起面对着繁华,一起面对着黑夜。
妻子今天晚上的话有点多,她越说越高兴,越说越兴奋,从她和他相识的那一天开始,回忆着两人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怎么不说你小时候的事情?”雪中蛆心如刀割,他知道妻子大概撑不下去了。
大概只是想要在最后的时光里,让他记住一起走过的日子,让他知道他对她很好,不必愧疚,不必对不起,这一生她很幸福很满足。
“我好像只记得……从你躲在河边偷看我以后的日子……”村里俏微微笑着,没有优渥的生活,艰难度日的年岁中,她早已经不是初见时那般美丽。
她年纪不大,发丝间却已经有斑驳雪色,眼角的温柔都是皱纹的样子,只是笑起来时,给雪中蛆的感觉却一如从前。
“这么说,我也是啊……哈哈……”雪中蛆大笑着,轻轻揽着妻子削瘦的肩膀。
他压抑着难以呼吸的揪心,妻子更瘦了,手掌下全是皮包骨头,全靠残存的一些真气撑着,若是等到真气全部消耗殆尽,而他输入她体内的真气也无法被她吸收时……雪中蛆无法想象。
他抬起头来,目光变得淡然……若没有妻子的陪伴,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嘴角的笑容和妻子一样,温柔而安静。
“关关雎洲,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听到身后传来人声,雪中蛆和村里俏愕然回头,不由得警惕起来,只见身后站着三人。
两个黑衣女子,一左一右像融入黑暗中的兵器,随时会降临在目标的头顶,而那吟诗的男子一身常服,走在楼顶却似闲庭信步,气息内敛,更加看不出深浅。
总之,对方的实力似乎远超夫妻二人。
尽管夫妻二人心神分散,根本没有精力特别留意周围,但能够如此悄然无息地靠近,还是让二人心头微凛。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秦守安略微有些感慨地念完诗,拱手对夫妻二人歉然道:“此处本是家中别院,并非故意偷听二位回忆往事……特献上此诗,以表歉意。”
原来千古流传的《关雎》,讲的就是江湖中人雪中蛆和村里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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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蛆……并非夏花瞎编,古代的江湖好汉,真有叫这名的,村里俏也是。
各种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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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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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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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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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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