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行至假山之侧,便停住了脚步,她一把拉住姜格格的衣袖,“姐姐,咱们今儿不去慈云普护了吧。”
方才在四贝勒面前,她不过是强撑着镇定罢了。想到四贝勒那阴鸷的冷笑,高氏只觉得胆寒。
姜氏愣住了,“可是福晋命咱们把佛经送去供奉……”
高氏抬眼看了看天边:“怕是要下大雪了,咱们改日再去,福晋不会怪罪的。”
想到若有大雪,怕是要被困在慈云普护。方才又受了那般惊吓,姜氏不免有些怯怯,她小声道:“咱们换条近路回去吧。”
高氏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也不想回去再碰见四贝勒。
于是二人绕行小路,匆匆折返回长春仙馆。
慈云普护。
刘贵人身披狐裘,正在佛前叩首祝祷,忽的感觉到暗了下来,不由蹙眉,“怎么突然变天了?”
因今日天气晴好,刘贵人心情烦闷,便想着出来透透气,也不曾乘坐暖轿,只带了个贴身宫女便来了慈云普护,不成想,外头天上竟突然乌云密布。
小宫女道:“贵人,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冷风灌入殿中,佛前烛火几欲被吹熄,刘贵人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二话不说,便快步走出佛殿。
因脚步急促,迎面却见一陌生男子也脚步极快。
二人迎面险些撞个满怀!
刘贵人身材娇小,一时间倒也未曾看清来人容颜,只瞧见是一袭紫青蟒袍,甚是华贵。
甭管来人是谁,只要不是皇帝,以刘贵人如今天子宠妃的身份,自是必不给冲撞着什么好脸色。
“你没长眼啊!”刘氏当即便是一声冷冷呵斥,端的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四贝勒弘历。弘历也正窝着火呢,一路追来慈云普护,却不见高氏身影,却被个不知哪儿来的女人给兜头兜脸训骂。四贝勒登时火冒三丈,他冷眼一瞧,倒也是个年轻漂亮小美人。
四贝勒心道,这般趾高气扬,难不成是弘昼的侧福晋?!
刘氏见来人竟还不赶紧赔罪行礼,不由更加恼怒,细看眼前之人,刘氏微微一怔,宫里的几位阿哥她都是见过的,皇上诸子,也只有分府在外的两位贝勒她不曾见过。
眼前之人的年岁……
“你是四贝勒?”刘贵人皱眉,这就是那个毒打了英贵人、险些将其害死的四贝勒?熹妃这个儿子,倒是人模狗样。
刘贵人忽的想起了英贵人先前的言语,子嗣……她们俩都需要个孩子。可皇上又那么老了。所以英贵人建议,应该想法子借……
这种大逆不道的主意,当时就把刘贵人吓了个半死。而后,刘贵人倒是忍不住私下偷偷想过此事的可行性——甚至偷偷打量过宫中的几位年轻皇子,其中以七阿哥最俊俏。
然而,皇子们前途大好,怎么可能与她私通?
更何况,这种事情,又如何能瞒天过海?
一不小心,便要牵累九族满门!
刘贵人心焦不已,便想着来拜佛求一求菩萨,求菩萨赐她一儿半女。
可没想到,才拜过之后,就变了天。
四贝勒玩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柳眉倒竖的女子,弘昼的两个侧福晋,那个章佳氏正身怀六甲,另一个便是她福晋的族姐——听闻呢也是个颇有容色的。
弘历轻哼了一声,“你是弘昼的侧福晋富察舜华吧?!”
刘贵人愣住了,这什么跟什么呀!富察侧福晋与她身形样貌相差极大,四贝勒怎会误以为她是富察氏?
况且富察侧福晋还是四福晋的族姐呢,四贝勒竟是不曾见过吗?
但转念一想,大户人家的格格,出阁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四贝勒如何得见?何况自嫁入皇家,两个富察氏便断绝了往来。
刘贵人正要反驳,却见那四贝勒竟忽的箭步逼近,一下子竟几乎贴到了她面门上!
“放肆!”刘贵人踉跄后退,不由地呵斥出声。
然而弘历却一把攥住了刘贵人的手腕,并冷冷逼问:“高婉嫕去哪儿了?!”
刘贵人又一次愣住了,高婉嫕是谁?高答应?还是和亲王的侍妾高氏?!
不管是哪个,你一个贝勒,都不该这般追寻,更不该对庶母动手动脚!
诚然刘贵人动过勾引皇子的念头,但她惦记的年轻俊俏的七阿哥,可不是这个阴鸷狠辣的四贝勒!
“放手!我是皇上的刘贵人!是你的庶母!”刘贵人发现自己竟挣脱不了四贝勒的束缚,便急忙吼道。
这下子轮到四贝勒愣住了,这一愣神,便不由松了手。
刘贵人揉着自己被生生攥出紫红淤青的手腕,脸上恼羞不已,熹妃这个儿子,未免也太放肆了!竟敢对嫔妃动手动脚——回头一定要好好跟皇上告一状!刘贵人心里恶狠狠想着。
四贝勒皱着眉头有些不信,“你真是刘贵人?”
刘贵人的小宫女不忿地道:“这还有假?难不成还有人敢冒充天子嫔妃?!”
刘贵人气得俏脸紫胀,“本贵人回头倒是要去问问熹妃,素日里是怎么教导儿子的!”——定要让皇上重罚四贝勒,熹妃也绝不能放过!m.χIùmЬ.CǒM
说不准,能趁这次机会,把熹妃从妃位上拉下来,那样即使没有子嗣,熹妃日后也难以害她性命了!
想到此,刘贵人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四贝勒看在眼里,眼底一沉,看样子她真是汗阿玛近来宠妃刘氏,且这刘氏肯定会去汗阿玛跟前进谗言,保不齐会说他意欲玷污庶母呢!
如此一来——只怕汗阿玛会彻底舍弃他!
四贝勒早就对皇位不抱什么希望了,他这般卖力侍疾,图的不过就是汗阿玛能给他留个免死金牌之类的保命符。
在他的努力之下,汗阿玛对他已经不似去年染病那次那般不待见了……
偏生竟碰上了刘贵人。
枕边风的威力,弘历一点也不敢小觑!这几年,一个刘贵人、一个英贵人,可没少在汗阿玛枕边说他的坏话!
想到此,那端的是新仇旧恨交加!
弘历脸一寸寸冷厉了起来,不能叫刘氏去告状!
想到此,弘历一个箭步挡在了刘贵人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刘贵人抬眼便看到四贝勒那张冷狞的脸。
这下子,正在暗暗得意的刘贵人突然觉得一阵心惊,“四贝勒,你要做什么?!”
弘历咬牙切齿道:“贵人是打算去跟汗阿玛告状吧?”
被看穿的刘贵人不由心神一阵慌乱,此次出来,她只带了这么一个不顶用的宫女,还真是失策。这个四贝勒向来狠毒,莫不是要灭她的口?!
刘贵人贴身宫女阿蕊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兀自嚷嚷:“我家贵人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
刘贵人心神大乱,这个没脑子的丫头!
刘贵人正要开口训斥阿蕊,却见四贝勒竟忽的一把攥住阿蕊的衣领,将她拖拽至殿外堪堪冰封的湖畔。
阿蕊再傻也猜到四贝勒要做什么了,登时吓得惨无人色,她奋力挣扎着,大喊大叫着,“贵人救我!!”
刘贵人瞪大了眼,眼中满是惊恐,她想要转身逃跑,然而雪天路滑,她一个趔趄便倒在了地上。她想要爬起来,却听得“噗通”一声,那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刘贵人看着狰狞走来的四贝勒,一时间惊恐得肝胆俱裂,她浑身颤抖,手脚竟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这一夜,风雪狂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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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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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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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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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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