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妃咬牙切齿,忍不住反唇相讥:“但凡是生母,谁不想抚养自己的孩子?宁贵人又何必众目睽睽之下撒这种谎?更何况,宁贵人怕是记性不太好,皇上可从未嫌弃你的出身和位份,八阿哥交本宫抚养,是因为你有失慈母之心!”
宁贵人被这番话堵得一噎,她面皮紫胀,只得道:“嫔妾已经知错了,还请敦妃娘娘再给嫔妾一次机会,嫔妾一定好生弥补八阿哥。”
敦妃别过头去,看向皇帝:“皇上,臣妾还是那句话,只要皇上发话,宁贵人今日便可以抱走弘晁,臣妾绝无半个‘不’字。但臣妾受不得这样软刀子割肉!”
一句“软刀子割肉”,可真真是一针见血。
每月见一次,只是熹妃和宁贵人的权宜之计,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夺回孩子这种事情,总得一点点来。
可惜小年糕看出了这点,索性一步到位。
如此皇帝反倒是不好开这个口子了。
因为是宁贵人有错在先,是宁贵人对八阿哥不慈在先。
雍正叹了口气,“朕即将弘晁交予你抚养,那这孩子便是只属于你一人的。”
听得此言,敦妃松了一口气,“多谢皇上恩典!”
而跪在地上的宁贵人已是一脸绝望。
熹妃叹了口气,明明当初是用同样的法子一点点把弘历夺回来,不成想在宁贵人身上却失败了。
回到景仁宫,宁贵人当场便落下泪来,“熹妃娘娘——”
熹妃摆了摆手,“事已至此,八阿哥是夺不回来了。你还年轻,调理好身子,还能再有孩子。”
虽然熹妃也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皇上当着所有嫔妃的面都那么说了,便是彻底没了转圜的余地。
宁贵人一时间心痛如刀绞,“纵然嫔妾还算年轻,可皇上——”
皇上已经年逾四十,就算她还能怀,皇上还能行吗?
熹妃立刻瞪了宁贵人一眼,“不要胡说八道,先帝晚年的时候,也一直还有皇子降生呢。”
承乾宫,宾主落座,舒锦悠悠然饮下一盏雪梨汤。懋妃却是叹息不已,“敦妃还真是得宠,八阿哥自此之后便是她的了。”
谧嫔低声道:“我瞧着,皇上似乎很喜欢八阿哥。日后……”
舒锦摆了摆手:“八阿哥还小,咱们不必杞人忧天。”
懋妃略一忖,道:“我瞧着八阿哥似乎有些语迟,记得五阿哥这个时候,都会唤阿玛额娘了。”
舒锦不禁再一次想起八阿哥刚出生时候的样子,在母体中憋得久了,恐怕……不过如今也不好说。
“许是今日人多,小孩子难免怕生些。”舒锦微笑着说。
谧嫔面色有些刻薄:“这宁贵人蠢笨,怕是也生不出聪明的孩子。”
舒锦:这倒不是遗传的问题……
舒锦忙正色道:“这话可别胡乱嚷嚷,否则敦妃和宁贵人都要跟你急。”
谧嫔展颜一笑道:“嫔妾也就是在娘娘面前才敢说这样大实话,到了外头,嫔妾的嘴巴比锯了嘴儿的葫芦还要严实。”
这时候,张守法快步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娘娘,钟粹宫那位……又病了。”
舒锦揉了揉眉心,年前好不容易才康复,一转眼又病了。
懋妃冷哼道:“这才好了几日?我瞧着呀,这乌拉那拉氏怕是不成了!”
谧嫔掩了掩嘴角:“这大正月里,当真是晦气!”
这二位与皇后皆有宿怨,说起话来,那是一个比一个尖酸。
舒锦亦不好多说什么,皇后的身子骨……也确实有些不妙。
接下来,倒是被懋妃的乌鸦嘴给说中了,皇后病情突然反复,且来势汹汹,舒锦虽然第一时间叫太医去诊治,也开了最好的药,确实几乎不起效用。
年前的重药,只怕是进一步损伤了皇后的根源。
此番……自是不能再用重药了。
可温缓的药,又不见效。
病情拖延到二月,虽则天气见暖些,可皇后的病情却进一步恶化了。连院判都发了话,说皇后……只怕就是这两日了。
这样的消息,让后宫不少嫔妃暗自欢庆。
毕竟这位皇后娘娘昔日掌权的时候,对嫔妃多有刻薄之处。
三个妃子可都盼着她赶紧死呢。
得知皇后时日无多,雍正也不免有些意外,“皇后当真不成了?”
舒锦屈了屈膝盖,道:“药石无灵,怕是没几日了。内务府那边早已备好了棺椁,只当是冲一冲了。”
雍正眉头紧皱,“她才四十岁,怎么会——”明明前世活了五十一岁,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
舒锦无语,这一世,连康麻子都能提前十年挂,皇后受了你这么多折腾,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舒锦可不敢明着指摘皇帝,便道:“当初李贵人的红花汤已经损伤了皇后的根源,再加上这些年……”被关的这些年,虽然她并无苛待皇后,但皇后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受气受窝囊、不得自由,连母亲去世都不能去看一眼,皇后这是被狗皇帝一点点逼死了啊!
雍正沉默良久,才道:“是她福薄。”
摊上你这样的狗男人,她确实福薄。
舒锦小声问:“皇上可要去看看皇后?”——这些年,皇后其实一直盼着能再见皇帝一眼。
雍正揉了揉眉心,露出不耐之色,“朕又不是太医!”
你老婆都快死了诶!你还真有够渣的!
“臣妾明白,臣妾会好好照料皇后。”舒锦叹了口气,如是道。
送走了皇帝之后,舒锦便赶赴钟粹宫——她已经不记得上次来钟粹宫是什么时候了。这座原本巍峨华美的殿宇,如今也透着陈腐衰朽的气息,与皇后一般,皆是行将就木。
皇后这几日昏睡多、苏醒少,此番她来得倒是很是时候,皇后是醒着的,“是吗……皇上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来见本宫……”wWW.ΧìǔΜЬ.CǒΜ
皇后眼底最后的一抹光华彻底散去了,忽的她看向舒锦,哑声问:“贵妃可还记得本宫的名字?”
只记得是个挺长的满语名字,舒锦尴尬摇头。
皇后幽幽道:“宜齐芬涅贺。”
舒锦:所以……谁记得住啊!
皇后眼里依稀有浑浊的泪滴,“就是鸳鸯的意思。”
说着,皇后发出“呵呵”的苦笑,“曾盼恩爱如鸳鸯,不成想……我这一生,只是个笑话。”
舒锦一时无言。
皇后合上眼眸,任浑浊的泪珠滚下,“皇上怕是已经忘了本宫的名字,你……莫要忘了。”
舒锦忙点头,鸳鸯她还是记得住的。
这一年二月初四深夜,皇后乌拉那拉氏于钟粹宫孤独病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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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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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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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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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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