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老鼠跑到铁丝架子下方,先昂起脖子向上闻了闻,又扫了眼面前还在燃烧着的蜡烛。
稍微思考后,大老鼠开始顺着较粗的铁丝架子一脚向上攀。
它就这般人立起来,脑袋竟伸过了不锈钢盆的顶部边缘。
它弓起后颈,试图把脑袋凑进盆子里,试图尝一口。
不过它没成功。
它体重太大,竟推得整个铁架子往前挪出去一截。
大老鼠的身子倾斜着倒了下来,一处毛发正好挨着支蜡烛,毛给火燎燃了一点。
它惊得原地一个弹跳,头顶正撞着这不锈钢盆的边缘。
哐啷一声。
钢盆翻转倾倒,既压倒浇灭了下面的三支蜡烛,也将菜肴洒了满地,还浇到老鼠一点。
大老鼠似乎又被烫了一下,痛得在地面四处乱窜。
它窜了一阵子,重新冷静下来。
随后它又回到洒了满地汤汤水水与菜肉的地板附近,试着叼起一块肉来,狠狠咀嚼几口,嚼碎了,再囫囵吞下。
吞下后,它似乎满足地吱吱两声。
就在此时,它脑袋猛然一转,抬头看向窗口。
在那窗口处,又出现了第二只老鼠,正居高临下地打望着下面。
这第二只老鼠的个头比它略小,但也算得个大家伙。
两只老鼠一高一下对视刹那。
随后,地上这只老鼠猛然提速冲向窗帘,再三下两下攀上了窗台。
第二只新来的老鼠顿时紧张起来,往后连退两步,再又弓起背直起毛,与大个老鼠对峙着。
躲藏在被子里的战斗人员们在心里纷纷祈祷。
“打起来!”
“快打起来!”
可惜这种好事并未发生,这两只老鼠一边对峙一边吱吱叫着,并时不时一齐扭头看向屋内,片刻后竟冷不丁一齐扭头,消失在窗外。
它们似乎最终达成共识了。
坐在吊扇上的周游一直低头看下面,全程没有说话,只默默观察着下方两只老鼠的一举一动。
他有些遗憾。
被大老鼠打翻的那盆菜里没下药,没能验证他的猜想。
下面的人见老鼠来了又走,似有些不稳,甚至有部分人悄悄往被褥外面钻。
周游在上面轻声道:“别急,藏好,会回来的。它们是去摇人,哦不,摇老鼠来吃大餐。”
听到上面周游的吩咐,下方渐渐浮躁起来的作战队员们迅速沉稳下来。
稍微按了一下下面,周游又将目光转到身旁站着的林曜身上。
林曜死死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窗户,牙棒子咬得很紧,以至于面容扭曲狰狞。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他双手时而抱胸,时而捏拳悬于腰侧,不知该如何安放。
如果不是周游未雨绸缪,将他直接拉到了吊扇上,让他下不了地,只怕刚才第一只大老鼠出现时,他便已经失去了理智冲将出去。
周游的判断没错,仅过不到十分钟,两拨老鼠几乎同时出现在窗台,然后同时冲向窗帘,顺着窗帘直往下冲。
其中一拨老鼠有九只,两大七小,打头那个正是最先抵达的壮硕巨鼠。
另一拨有五只,三大两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家庭组成。
见状,有人蠢蠢欲动,但却强自按捺着。
关窗才是冲锋号,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越来越多老鼠陆续出现在窗口,然后扑下来。
六盆菜肴被全部打翻。
蜡烛全部熄灭。
此时房间里的老鼠总量已经超过了一百。
看着密密麻麻,叫人身心不适,部分人甚至出现了头皮发麻的恶心感。
地上散落的食物也被吃了不少。
周游又等了五分钟,再没有新的老鼠出现。
现在他可以随时关闭窗户,让作战人员们接受第一次战火的洗练。
此时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他担心的并不仅仅是接下来的正面交战,而是他发现,那两份加了料的菜肴真落入了无鼠问津的地步。
不仅如此,就连这两份菜的汤汁与其他菜的汤汁交混的区域也被老鼠们视若无睹了。
一只老鼠都没被毒死。
打从一开始,老鼠们就注定了不会上当。
最先到的两家鼠先联手打翻了全部菜盆,然后各家出一只个头较小的鼠,将地上的六滩菜一小口一小口地试过去。
那两只小鼠每试完一盆菜,还会原地安分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这是在试毒。
最终这两只鼠在分别试完摆在中间的两盆菜后,的确出现了轻微中毒的症状,显得稍许困倦乏力,然后开始疯狂地呕吐,但最终却没有死,而是缓过来了。
很显然,两只试毒鼠的毒药摄入剂量不足。
先抵达的两家鼠立即便确认了哪些食物有毒,哪些无毒,然后便开始叽叽喳喳着大快朵颐起来。
那些后来的其他老鼠家族直接跳过了试毒的过程,而是从一开始便无视了带毒的菜肴。
并且,在所有老鼠的整个进食过程中,似乎都在一直观察着带毒菜肴的汤汁流动情况。琇書網
一旦毒汤汁蔓延过去,老鼠们便立刻放弃附近区域的食物。
周游更是倍感震惊地发现,还出现了两只格外聪明的大个头老鼠,竟懂得抢在毒汤汁蔓延过去之前抢救性吞食无毒菜肴,甚至还会提前舔干净无毒汤汁,尽可能在地面制造出“防火带”。
至于墙角处的鼠夹鼠笼粘鼠板三件套,更是压根没鼠靠近。
最过分的是,那只超大号的巨鼠似乎是担心小崽子们不够聪明误踩陷阱,还专程小心翼翼去将鼠夹鼠笼粘鼠板推得远一些。
太聪明了,真的太聪明了!
周游看了一眼身后与衣柜方向。
两台无人机的摄像头正全程开着,将这里的画面从不同的角度拍得清清楚楚。
周游不知道国家目前对鼠类的研究进展怎么样了,按理说不应该比自己了解的少,但却迟迟没有更明确的动作。
他不太理解。
他打算等今晚事情结束之后,就将这一段自己拍下的视频发布到个人账户上去。
法无禁止即可为,既然国家层面没有明确规定不让说,那他就要说。
他为的真不是为了什么知名度,更不是为了得到粉丝,而是他根据眼下的状况做出的自我判断。
他认为,是到了该把自己的担忧分享给更多人,让更多人警醒起来的时候了。
或许这样显得有点杞人忧天,甚至可能真会散播恐慌,带来混乱,可在发现这款原本口碑绝佳,做到了真正无色无味,效果极好的新式高端鼠药也失效,更发现大老鼠居然懂得帮小老鼠排除陷阱后,周游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国有国的顾虑。
个人则有个人的放纵。
终于,周游发现最先到的那一家巨鼠在吃饱喝足后开始撤到一旁稍作休息完毕后,正排着队往窗帘行去,这是准备走了。
他猛然起身,冲到绑在吊扇连接杆上的细铁丝旁,抓住铁丝用力狠狠一拉动。
在他完成连续几次换手后,那边巨鼠才刚攀上窗台,却听嘭的一响,窗户关上了。
在周游开始将自己拉拽上来的铁丝连续弯折打结,并把这结不断塞进缠绕在连接杆上的那圈铁丝中时,窗台上的巨鼠已经跑到了窗缝边。
它没找到出路。
巨鼠似乎有些迷惘,来时还好好的,却回不去了。
它在窗缝边试着拱了一阵子。
它认得自己的味道,也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从这里来的。
但返程路确实是被堵得死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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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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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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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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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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