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非常了解父亲性格的,稍一想就有了推测——
父亲从来不买彩票,也许是在家里拾到她的纸条后,看着一串串数字,一开始可能没想到是什么;又或者想到了,没当回事。直至某一天心血来潮,去买了4月8号的彩票。以他整日忙碌的老黄牛性子,事后八成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
直至隔了快1个月,5月8日晚上他回家,说不定注意到路上彩票店的中奖信息,说不定听人谈论本市有人中头奖却没兑、马上过期这件爆炸新闻,这才意识到中奖了。父亲做小生意每天都挎个小腰包,那彩票极可能买了就随手一塞,带在身上。
可他为什么又跑去河边彩票店呢?
是了,他是在那里买的彩票,或许是想去确认一下,又或许以为要在那家彩票店兑奖。
但是双色球头奖,是要到省会湘城兑奖的。
他一定在彩票站内听人谈论,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微意心头震动:没错!一定是这样。
父亲最后出现的那条小巷,没人知道他想去哪里。那既不是回家方向,也不是去店里方向。
因为那是去汽车站的方向。彩票第二天就到期,他是想去赶最后一趟开往湘城的夜班车!
父亲第一次买彩票,既不知道湘城彩票中心晚上会下班,又被500万砸晕了头,没带手机也没法跟家人商量。他一定是想尽快赶到湘城落袋为安,再和家人解释。
所有的疑点,都说得通了。
李微意一屁股在马路牙子坐下,喃喃自语:“可是,我爸是在本市失踪,还是在湘城失踪的?”
她抬起头,对上张静禅的视线。他的双手揣裤兜里,若有所思。李微意这才想起他什么都不知道,忙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不用解释了,我大概能猜出来——你爸想去汽车站坐夜班车,去湘城兑头奖?”
李微意:“……靠!你真的好聪明!”
张静禅淡淡一笑,心道,你的小脑瓜转得也不慢。
“现在该怎么办?去查汽车站监控吗?”案情豁然开朗,李微意的心情激动又担忧。
张静禅说:“不用我们自己查,打电话通知丁沉墨。我看他还算干练,能用,应该能查清。”
说完,张静禅也在马路牙子坐下,掏出手机:“丁队,我想起一条重要线索。”
张静禅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地把彩票的事说了一遍,李微意听他说的和自己想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略去了是她留下中奖号码纸条的细节。这让她真的服气了,这人的洞察力敏锐到这个程度,总裁的脑子都长这样吗?
那头的丁沉墨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他那样的老刑警,直觉非常强,一下子就觉得这就是破案关键。不过他说:“汽车站的监控不用查了,因为昨天我已经派人查过所有汽车站、高速、码头监控——你父亲没有离开怀城。李微意,你先回家,不要再到处乱逛,也不要把这个推测泄露给任何人,哪怕是关系好的熟人。我会立刻调集警力,追查这条线,你放心。”
一挂电话,张静禅就说:“丁队怀疑是认识的人作案。”
李微意一怔,也明白过来。
张静禅沉吟:“咱们去你爸失踪的那条小巷,看看能发现什么。”
这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小巷,两边都是高墙,只有几户人家,大白天都关着门。巷口有一家小卖部。
因为是条近路,白天巷子里来往的人不少。李微意记得,到了晚上,巷子里黑灯瞎火,另一头的菜市场也关了门,人就很少了。
巷子不长,也就三、四百米。主路上的一个监控,拍到李忠衡进入巷子,这也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个画面。
两人沿巷子走了一遍,果不其然,一无所获。有一户人家敲门没人应,还有两户人家说没见过李忠衡。巷口的小卖部的老板则说晚上没生意,7、8点就关了门。
但两人都认为,李忠衡失踪在这条巷子里的可能性不大,他应该走出去了。
出了巷子,是一条不太宽敞的马路,旁边就是菜市场。周围还有小学、单位宿舍、许多自建房、店面,四通八达,人际混杂。
警察就是从这里开始,失去了李忠衡的踪迹。
张静禅陪着李微意,从上午找到下午。两人溜进学校,把偏僻的器材室、储藏室、实验室,都找了一圈。又进了周围两家单位的宿舍,跟门卫打听,跟路人打听,把每个犄角旮旯都转了,没人见过李忠衡。还有菜市场,他们也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剩下的,就是那一栋栋形态各异的自建房。这些房子排查难度更大,而且警方已经查过一轮,入户搜查不可能,但肯定都大致排查过。
两人中饭都没吃,饥肠辘辘在一家馄饨摊坐下。李微意见张静禅脱了校服外套,只穿件短袖T恤,额头上全是细汗,她忍不住揪了张纸巾,替他擦拭。
张静禅抬眸看她。
李微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概是属于她自己的额头太白皙,那些汗看起来太碍眼。她放下纸,说:“女孩子满头汗多不好看,你要注意维护我的形象啊。”
她把纸丢进垃圾桶,又笑嘻嘻地说:“我才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这就又拿上一次穿越,飞机上说的话嘲他了。
张静禅站起来,和她坐到一张长凳上,一只胳膊往桌上一搭,抽了一截纸巾。李微意后背微微一僵,他已拿纸巾擦掉她额上的汗,眼眸墨黑懒淡。
李微意讪讪道:“我自己来。”想抢他手里的纸巾,他的手一抬,躲过,丢了,又换了张纸巾,擦了一下她的脸颊,说:“行了吗?”
“行行行!您老快坐回去吧。”李微意连忙说,“我错了,再不敢对你动手动脚。”
张静禅手一顿,把纸丢垃圾桶,坐回自己的椅子,说:“我也没说你做错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李微意下意识跳过不去深想,转而道:“今天谢谢你,陪我找了一整天,如果……到明天早上还找不到,我们就先去找你爸,把福铭的事先办了。能救一个是一个。”m.xiumb.com
他说:“到时候再说。”
已是日落时分,金黄的阳光错落笼罩着周围的高高低低的楼房。两人并排吃着馄饨,李微意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个身影,走进一个院子。她定睛一看,那是个女人,瘦瘦高高,化着淡妆,高颧骨红嘴唇,穿一身桃红色短裙,踩着高跟鞋,有些眼熟。
李微意再抬头一看,她进的院子,分明是家饭馆,门口挂着“宋记食苑”的招牌。里面有好几幢房子,占地面积还不小。但已是吃晚饭的点,大门却没什么人进出,一眼望去,冷冷清清,可见没什么生意。
李微意放下筷子。
张静禅:“怎么了?”
李微意皱眉:“我认得那个女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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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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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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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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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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