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榻上嬴菡的尸首也稍显萧索。
人啊,不管生前如何高贵,死后都是一样,葬在某一处,归为尘土。
嬴菡那双再也闭不上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不甘和怨愤。
昨晚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再没有机会告诉任何人——
嬴菡作为北燕公主,虽谈不上是最受宠的那个,但是一国公主的身份就足够她在北燕横行,加之她母亲母族风光,对她又十分宠溺,更是叫她无所顾忌,禁足这种事,过去都是没有的。
可是这一次和哥哥来了趟南靖,竟然就这么被关了起来,这事儿大大地拂了她的面子。
就在昨日晚上,嬴菡在营帐中大发了一通脾气,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她在屋中拿着照那贱婢样子做的人偶,扎了好几针,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嬴菡有些害怕,想叫人进来说说话。
可在她喊人进来之间,忽然便被人强行捂住了嘴,那人不知道为她吃了什么,她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手里的人偶被拿走。
她的耳边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做的还挺像。”
那只娃娃上头已经插满了针,嬴菡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若是平时她完全都不会害怕,甚至看见他这样的一张脸,还要忍不住心猿意马,然而今日对方明显来者不善。
嬴菡强行逼自己镇定,他们不敢的,她可是北燕公主,若是在南靖出了什么事,必然会挑起两国战乱。
他们一定不敢。
嬴菡想张嘴喊,想大叫,想跑,但是她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只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也就是因为这种不能动弹的滋味,叫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度的崩溃当中。
她今日刚把下头的人都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让她们要滚多远滚多远。
或许,不会有人管她的死活了。
她眼中全是惊恐,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袍的男人,将她刺进布偶里的那些银针一根根慢慢地取出来。
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这个娃娃似的。
等清理完以后他将那些银针都交给了身旁的人。
嬴菡能看见他的神色淡淡,只是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些针孔时,目光都是柔和的,但当他抬眼的看自己的瞬间,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晏暮寒将这小人偶拿在手上,看向嬴菡。
“昨天,是你让那匹马发疯,往她那儿去的吧?”
嬴菡想否认,可是她动不了。
晏暮寒只是看着她,“放心,今晚不会有人进来了。”
看着她身体细微的颤抖,晏暮寒一点儿同情也没有。
“好奇吗?”他道,“但你没必要知道。”
晏暮寒想起了昨日,萧珩抱着她,躲过了那匹发疯的马。
但他没资格讨厌萧珩,因为如果不是他……
晏暮寒的脑中突然有许多画面,清丽的少女被那匹疯马撞倒,满头的血,流了一地。
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这个女人,几次三番想杀他的小姐……xǐυmь.℃òm
真是该死。
让她去死吧——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晏暮寒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嬴菡一张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赤红充血,快要瞪得鼓出来。
晏暮寒看着她,“这双眼睛能看得到,你很得意?”
“你说,在她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有多害怕,在她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却还要被你这种人欺辱,她是什么滋味。”
她害怕了起来,哪怕身体动不了,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想说她错了,她想说如果可以他可以向她道歉,她想说哪怕让她跪下道歉也可以。
但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只要他给她一个机会……
嬴菡想,只要熬过这一会儿,她会告诉父皇这一切,让他治他们死罪,她当然不会道歉。
可是对方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紧接着,她的眼睛便是一阵剧痛。
而几乎是同时,一声惊雷响起,天地间仿佛有一瞬间的明亮,却又在下一刻沉寂在黑暗之中。
她痛得浑身痉挛,脑中只有一个意识,这个人,是个疯子。
不是为了泄愤的辱骂,而是他这个人此刻给她最真实的感受,这是个疯子。
他疯了。
平日里看着衣冠楚楚,也能够交谈的人,却是个疯子,而她,惹了一个疯子。
嬴菡的心中甚至没来得及生恨,有的只有惊恐和后悔。
她不该的,不该惹一个疯子。
他是来为那个女人报仇的。
她如今的身体剧痛像要死了一样,她像条砧板上的鱼,像要挣扎,可最后却被人一手摁住,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嬴菡感觉到他拎着自己的长发,将自己提了起来。
她感觉到眼睛被剜了,血淌过侧脸,痛到她想即可死去,可她知道他不打算放过她,她还要剜了她的另一只眼睛。
嬴菡在心中大声祈祷。
父皇、母妃!
哥哥……
救救菡儿,救救菡儿……
救……
但事实上是,她喊不出一声救命,甚至痛到浑身痉挛,身体也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不管她怎么祈求都是无用功罢了。
不到半个时辰,她再也见不到雨过的晴天和明日的太阳。
她生来便是君王的女儿,她站在高处俯视着那些低贱的蝼蚁,她喜欢玩弄那些蝼蚁,看他们无法反抗,奋力挣扎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些人有的比她好看,有的比她聪明,可是没有人能斗得过她。
她可是可以随意决定旁人生死的人。
为什么有一日也会这般,这般毫无反抗力的被人践踏?
嬴菡此生,从来没有将身份比她卑贱的人看做是人,那些人就是她的玩意儿罢了。
母妃说,她是这世上顶尊贵顶尊贵的人,父皇宠着她,百姓只能仰望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哥哥日后也会做皇帝,哥哥很厉害,到时候南靖也不会是哥哥的对手,到时候这天下会是她们一家人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嬴菡到咽气的那一刻,也不曾想明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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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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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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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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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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