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没有残废。
但是还没有彻底恢复好,比如她浑身都能动以后,手还是动不了。
尽管如此,乔岁看到了这只被不知名的小虫钻来钻去过的手,还是有种拿把刀把它截肢的冲动,但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
但生活,总是在不断地妥协当中度过。
她还是没有和席卿说一句话,要说感激,那也是没有的,
她还不知道他做出这种举动来,万一他有别的目的,那就太可笑了。
乔岁不相信他们任何人。
晏清音知道席卿将她的手医好之后,将席卿单独叫走谈话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认识她多久,费这种功夫救她?”
晏清音知道他的体质特殊,但就算是他这样的人,要用蛊术去修补旁人的身体,要损耗的东西也不简单,而他自己肩上的伤也便罢了,魏如雪才与他相识多久?
席卿道,“那个男人。”
晏清音看向他,他知道他说的是暮寒。
“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好对付,与其惹怒他到时对付一个疯子,倒不如周全些。”
晏清音道,“是个理由,但是并不足以说服我。”
他皱了皱眉,“罢了,随你吧。”
今日他毕竟为他挡了一剑,晏清音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去苛责他。
就是不知道,魏姨娘,如今是魏姑娘了,她是否会承这个情。
何况,这损耗的是他自己,随他去好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疑惑,并且好奇。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情愿伤害自己,也要去救旁人呢?
若得不到等价或更多的利益,这样做,明明没有任何意义啊。m.χIùmЬ.CǒM
晏清音看着他,着实想不通。
出去关键时候,席卿素日里根本不是一个能多看得懂旁人眼色的,听言,什么也没说,躬身,转身就走了出去。
在静默的风声中,他想起小时候暗无天日的房间,那些冰冷的,充满算计的声音。
他的体质特殊,他是许多试验品当中,唯一的活物。
没有人把他当做人,更多人都将他当做一件重要的物品。
也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对他笑,也没有人会和他说话。
后来,他自己出来以后,了解到世界上有种人叫亲人,有种人叫朋友……
那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席卿想,在外头看见那些成群结队相伴而行,可以侃侃而谈高谈大论的人。
他一直是,很羡慕的,也很向往。
但没人会喜欢他这样的怪人。
哪怕后来,从南国逃到这儿,遇到晏清音,他救他,他认他为主,他们两个也算不得朋友。
席卿只知道,晏清音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是终究不一样。
他也不太会说话,因为……一直也没什么人,会和他说话。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没人喜欢和他说话。
席卿知道,自己这样太可笑了,但就像是心里有个缺口,迫不及待地想在哪里汲取什么东西,将这个地方填上,哪怕……卑微祈求也想。
席卿走着神,似乎在想什么,也像是什么都没想。
耳边仿佛是轻轻的银铃声,还有大街小巷里孩童的笑声。
席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替她把伤治好。
明明……她还动手打他。
席卿伸手揉了揉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
只是晏清音和席卿都没有想到,乔岁比他们想象的要麻烦多了。
折磨人的是,就在这个晚上,她的身体再次发出了警告。
又是一次高热不退,中途又是呼吸暂停。
一间屋子里面围满了人,来来又回回的,各种小心翼翼地伺候。
这哪里是人质,这分明是祖宗。
乔岁一开始还有点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晏清音。
她还记得挑衅他,“怎么样,我要是死了,看你还拿什么去威胁晏暮寒。”
晏清音垂眸,“不是不对他没感情么?你们这可不像没感情。”
原本都还好好的,竹林里见到晏暮寒之后就暴露干净了,事到如今乔岁也懒得再装了。
“骗你的。”她的唇边还弯起了十分恶劣的笑容,“不可以吗?”
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面色惨白,脸上毫无血色,唇色也惨淡,但是因为长得好,有一种病弱凌乱的没敢,此时这么一笑,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意思,怀得让人觉得心上像被抓了一下似的。
晏清音笑道,“开心吗,可是你快死了。”
他似乎觉得很惋惜,但说出来的话语气虽然还是温和,却是难得的恶意满满,“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包括你心心念的暮寒,他这么年轻,就算如今对你念念不忘,但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忘记,以后或许会三妻四妾,子孙满堂。”
乔岁听着感觉到了一丝的扎心。
但就一刹那她就笑了出来,“那真是太好了呢,只要他过得好,我就开心了”
晏清音这种人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她白天说的话和刚才嚣张的态度一定是刺到他了。
乔岁一想到这个原因,心里的郁闷就烟消云散。
他这种人,很容易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但就这……谁还不会了?
吵架嘛,就是别人不爱听什么说什么,谁笑到最后谁是赢家。
“倒是你,没了暮寒,你还能活多久?”
席卿一直都在边上,但是他的存在感不高。
一开始听他们一句两句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乔岁说出这句话,他脸色微变,看向晏清音。
晏清音的唇边还带着笑,但是那笑多少是有两分僵硬了。
席卿知道,他其实最不喜欢听旁人说他活不长的话。
乔岁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不是精准踩雷了。
她如今难受得很,觉得一死了之也不错,但是她舍不得暮寒,何况,晏清音怎么可能舍得她死呢。
她现在的身体,乔岁很清楚好几次晏暮寒是怎么把她从鬼门关捞出来的,如今晏清音就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也不能折腾她一星半点,否则她马上就能咽气给他看。
诚然如他说的那样,暮寒如今年轻,日后说不定早就忘记她了,可她要是真死在这里,他根本瞒不住,惹怒了暮寒,他能吃不了兜着走。
乔岁道,“我倒是希望你活着,就这么……可怜、可悲的活一辈子,蛮好的。”
晏清音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对屋中的人道,“药留下,你们,都下去。”
席卿皱了皱眉而晏清音道,“下去。”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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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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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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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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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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