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钱芸月给晏启盛研墨,“您的身子,本该要好好歇息。”
晏启盛病得这一阵子并不是毫无意识,但正是因为有意识,他在浑浑噩噩之中,还知道自己这阵子里是副什么模样。
刚醒来那阵子看着镜子中那张因为长久躺着颧骨凸起,瘦削又丑陋的脸,让他大怒过。
也知道由于意识不清,甚至如厕都无法自理。琇書蛧
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他而言是奇耻大辱,即便近来养好了些,却也只是比刚醒来那会儿好了一点点。
他最近几乎没有召妾室,也根本听不得旁人说他身子的事。
“我的身子怎么了?”
钱芸月一噎,“大人的身子很好,只是毕竟方才病了一场,该要好好调理。”
晏启盛微微垂眸,他亦知道此事与钱氏无关不该迁怒。
“无妨,正是因为先前歇息过久,如今事情累积了不少,都需要一一处理。”
“大人,有件事,妾身一直觉得古怪,您的身子一向康健,为何会忽然……”
晏启盛想起这一点,脸上也极其难看。
钱芸月道,“妾身觉得,定是有人在背后用了什么腌臜的手段。”
晏启盛自然不是完全没有疑心。
钱芸月道,“不知大人是否有怀疑之人?”她生怕他不往那儿想,“妾身私以为,能悄悄动些手脚的,并且还能让大人您毫无察觉的,只怕……会是身边亲近之人啊。”
晏启盛抬眼,“你在怀疑谁?”
钱芸月道,“并非妾身危言耸听,只是大人不觉得暮寒那孩子,属实是古怪了些么?”
她说着,还不忘瞧着晏启盛的反应,见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她才继续说。
“起初妾身便发觉他便不是很喜欢妾身,如今他位居一品了,也不太与我们亲近,且他为人极其凉薄,您不知道,前阵子就因为芷妍说了几句话叫他不满了,他差点毁了芷妍一辈子。”
钱芸月道,“且他流落在外多年,听闻过了许多年的苦日子,焉知心中不会有怨恨?”
晏启盛的眸光有些冷。
钱芸月十分会审时度势地跪在了他的跟前。
“妾身失言。”
晏启盛捏起了她的下颌。
“究竟是暮寒有所古怪,还是你早已容不下他许久?”
钱芸月在他的目光下微微颤抖。
晏启盛道,“过去的事情,我并非什么都不知,你可明白。”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神色有些缓和。
“你毕竟非他生母,且他的性子便是睚眦必报,芷妍那孩子被你惯得有多不知所谓你可知道?她任性时说得话,暮寒不会惯着她也不怪。”
“是,大人言之也有理。”
钱氏虽然吃了瘪,却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有亏。
她要做的不是让他直接便信了她的,钱芸月只是想将这颗怀疑的种子中下。
而日后,只要有些风吹草动,这些怀疑便会瞬间滋长,成为参天大树,或许到哪一日便足以取那狼崽子的性命。
晏启盛叹息,“我知你这些日子也操了许多心,辛苦你了。”
钱芸月看着眼前这个薄情的男人,可是他的眉目依旧如初,在钱氏的心中,她对这个男人的情意和恨意几乎一样浓郁。
钱芸月半敛了眸。
“大人……”
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任然是个娇媚妇人,时光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晏启盛看着她,心念微动。
毕竟是个大男人,这些日子又长期禁欲,晏启盛从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的人。
钱氏看着他的目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很满意。
晏启盛的女人太多了,多得让她生气,从前他虽也常在自己这儿,但也被那群小妖精分走过不少时间去。
如今他身子没好全,那些小妖精见到他这难看的模样,心里指不定生出些什么想法。
所以他也不喜看见他们。
只有她,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了,都不会嫌弃。
因为她比那些贱人要爱他得多。
大抵是因为今日频繁地提起了暮寒,云雨之际,晏启盛想着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个如水一般,却又有些刚烈的女子。
那是他拥有过的最美的女子,只可惜,花期太短,殒命得太早,却因为她绝色倾城,叫人永生难忘。
他却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忘记了些什么细节。
只是,面前的女人也有着叫人销魂的本事,晏启盛微回过了神,享受着现在。
而大抵确实是身子骨还未恢复好,这次过后,他竟是半点儿劲儿和兴致也再提不起来。
尔后,晏启盛思索起了钱芸月说的那些话。
眉目间的神色越发深沉了。
……
翌日。
乔岁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见到王贤宇。
钱芸月的父亲这两日来晏府实在有些殷勤。
乔岁感觉他就是想巴结上晏暮寒这条金大腿。
对于这么多人要和自己抢地方这件事,乔岁表示挺无奈的。
他们大概还不太清楚,这条大腿哪能是那么好抱的,如果是,那现在早就人满为患了。
说来也是凑巧了,她今天不过是在钱芸月那儿请安耽搁了一会儿,出来还没走几步便遇见这位陆诗然的前未婚夫。
王贤宇大概是去寻那位吏部尚书大人的。
退一万步讲如今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乔岁瞧见他的时候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多看了几眼。
分明半年尚不到的日子,乔岁却莫名品出了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之感。
想到曾经眼高于顶的秀才如今已经受了生活的洗礼,大抵被磨去了许多傲气了,她眼中的情绪似笑非笑。
哦,对了,昨天也忘记问问暮寒王贤宇和他的嫣儿怎么样了。
陆诗然死后,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三年抱俩什么的。
说真的,乔岁觉得他俩老相配了。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从未谋面的过路人,王贤宇虽觉得那边走来的女子甚美,却也知道什么人能看什么不该,他觉得那女子似乎看了自己许久,却没有放在心上。
乔岁正拐了个弯往另一处走去,忽而听到王贤宇开口了。
“首辅大人。”
乔岁的脚步顿了顿,她看向身旁露出疑惑神情的月牙,“嘘。”
月牙听见连连点头。
乔岁稍稍探出头,果然看见两个人面对面地对上了。
王贤宇虽然依着礼节向晏暮寒行礼,只是看得出来他多少带些不甘。
晏暮寒如今也不把这么一个人放在眼里,正准备无视他离开,王贤宇道,“下官有话想与大人您说,不知大人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而晏暮寒扫了他一眼。
嚯,什么情况。
乔岁莫名激动起来,这戏她爱看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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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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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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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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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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