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收拾好了以后,看见韩子透从外头回来,风尘仆仆的,挑挑眉。
“大晚上的,你去做贼了吗?”
韩子透脸色灰白,“昨晚外头有异动,我和我的人出去探了探情况。”
“在外头待了一晚上啊。”
他点了点头,没什么精气神。
驿站这儿已经备好了早膳,韩子透随意吃了几口。
一边吃着,韩子透示意了一眼晏暮寒的房间,“已经耽搁够久了,昨晚我和那家伙说好了,今日午时出发,是该尽早赶到那边了。”
就在这个时候,晏暮寒从房中走了出来。
乔岁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看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她弯身……行礼,晏暮寒已经移开了眼。
乔岁,“……”
他在韩子透的对面坐下。
也一言不发地用起了早膳。
韩子透自动忽略了他,他们同时在朝为官,关系一般,不喜寒暄也懒得客套,哪怕他的官位比他高些,他也懒得奉承。
“青县如今的情势有些复杂。”韩子透挑了些能在晏暮寒面前说的话对乔岁说。www.xiumb.com
“皇上那边极为重视此事,体察民情是其一,其二,这二皇子恐怕狼子野心,且他背后势力,不容小觑。”
乔岁来了点兴趣,好奇问,“怎么说?”
韩子透看她这么好奇,想卖个关子逗逗她,但是晏暮寒已经开口了。
“萧晟母族盛家原是将门世家,十多年前北辽来犯,全族男子几乎都丧于沙场,仅余家中老弱妇孺。”
乔岁没有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
韩子透也没有想到,他看着晏暮寒的神色中有些许警惕,但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慢慢地收回了眼吃自己的东西。
哼,也就是他这么嚣张了,换做寻常人,谁敢直呼皇子的姓名。
乔岁听得认真,嫡女谋这本文里,也没有什么关于二皇子的描写,倒是有许多男主萧珩、女主秦愫和北辽几位皇子的博弈,所以乔岁对萧晟的事情知之甚少。
韩子透道,“就是因为这个,由于对盛家的亏欠,这些年皇上对萧晟以及娴妃那里都极为宽纵,而他背后的势力,就是盛家的旧部。”
他略显无奈,“这些人啊,对盛家忠心耿耿,不为朝廷所用,如今一直都在和二皇子私下联系,只怕……”
乔岁道,“只怕这二皇子在这儿召集旧部,再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威胁朝廷?”
难怪那皇帝要找各种理由让他们私访,还不能打草惊蛇,毕竟若让人知道他疑心二皇子,又要生出不少事端,让盛家旧部心寒,届时更是给了他们反了的理由。
乔岁看着他,低声道,“恐怕当年盛家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吧。”
帝王尊享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天天都在担心别人惦记他的椅子,而将门世家的盛家,部下们忠心耿耿的盛家,天子如何能不生疑,不猜忌。
只怕即便他们赢了,在皇帝的疑心达到鼎盛后,回来也要给自己人背刺一顿。
韩子透听言,心下一凛,他瞪了乔岁一眼,看向晏暮寒,示意她管管自己的嘴。
乔岁一愣,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避讳暮寒……
这种信任已经成本能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晏暮寒说着,抬眼看韩子透,顺便随手盛了一碗小米粥,就放在了乔岁的面前,“这样简单的道理罢了,韩将军又何必如防贼一般防着我。”
韩子透道,“首辅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是真的惊异于这人会在自己面前说这话来,他也不怕他这些话被传进陛下的耳中,要对他生出多少猜忌。
更让他觉得诡异的是,他给乔岁盛粥的这件事。
他又想干什么?先前在陆诗然面前装得那么无害,最后等她死后,轻轻松松一走了之,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而现在又要故技重施?
韩子透见乔岁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碗的小米粥出了神,他眸光沉冷下去,一挥手,就这碗粥打翻在地。
冒着热烟的粥被打翻在地,脏了地面。
乔岁被微微吓一跳,韩子透死死地盯着晏暮寒,话却是对乔岁说的。
“别什么人给的东西都敢吃,也不怕中毒。”
如果平日里这两个人只是有一点火药味的话,那这一次就是火药桶已经点着了。
晏暮寒也在看着他,眼中情绪凉薄,但实际上杀气腾腾,乔岁觉得他大概是真动杀心了,韩子透也不遑多让,一双眼中全是冷意。
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这么一触即发了。
乔岁都能想象到他们一会儿互掐脖子要对方去死的样子了,然而他们一个刚熬了大夜,眼底乌青,一个胃疾未愈,身子还不好,真要怎么样了真是要两败俱伤了。
而就此举而言,确实是韩子透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妥。
但他也是关心她。
乔岁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韩子透看着晏暮寒,就等着他动手,他要是动手,他就朝他脸上招呼招呼,好彻底撕破他脸上那张虚伪的假面,让陆诗然好好看看,这人实际上是什么个模样。
实际上他们十多年不曾动过手了,如今破破这事儿也好。
但韩子透没有想到,晏暮寒没有动手,只是苍白着脸,转过头咳嗽了起来。
他僵了僵。
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他欺负人了似的。
韩子透看了一眼自己打翻在地的粥,反思,真是他欺人太甚了?
不对啊,往常他们也有不少剑拔弩张的时候,这人什么时候吃过亏?
几乎都是他吃的瘪好不好。
韩子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让他和晏暮寒道歉是不可能的,他噎了半晌后,僵僵地把伙计喊来道,“这里收拾一下。”
随后木着个脸转身走了。
乔岁忙追上他压低了声音,“午时出发,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说,没事的别多想。”
韩子透疲惫地点了点头,脚步更快了。
乔岁看向晏暮寒。
听见他问,“小娘是如何与韩将军认识的?”
乔岁愣了愣。
他抬眼,神情的变化在不动声色之间。
“因为觉得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有些好奇。”
乔岁莫名有些后背发凉。
“嗯……就只是上一回在宫中见过……罢了,觉得韩将军是个好人。”
晏暮寒看着她道,“嗯,那小娘怎么看我呢?”
乔岁怔了怔。
晏暮寒道,“我看起来是坏人?”
“不,只是当初因为做了不好的事情,惹怒了您,所以一直很是惭愧……”
麻了,自己对魏如雪做过什么事,他心里就没有数吗?
晏暮寒淡淡地看着她,“原来如此,小娘还在怪我。”
乔岁,“?”这是什么逻辑。
晏暮寒道,“那日的事,是我不好。”
乔岁看着他这个神情,觉得十分诡异。
晏暮寒在道歉?反派向她道歉了?
她应该说什么,我惶恐?妾惶恐?还是啥?
晏暮寒微垂着眸,神色认真,“抱歉,小娘。”
他说着,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脖颈,那里的伤已经愈合了,按理说该有的痕迹却一点也没留下。
他的手留下了触电一般的感觉。
乔岁看着眼前人熟悉的脸,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是,他现在……和曾经不太一样了,少年人的青涩彻底褪去,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成熟男子的张力,长得又是祸国殃民的脸,露出这种表情,她的心快跳出来了好吗?
乔岁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紧张中,她下意识躲开这个触碰,“无、无妨的,我,咳,妾已经无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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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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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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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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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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