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正常了。
虽然她如今与他年纪相仿,但实际上,她的年龄是要比暮寒大的。
即便她一直厚颜无耻地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乔岁提醒自己,虽然早上的时候是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做了些不太妥当的事,但那是特殊情况。
如果真因为一次意外就非去脑补出些什么来的话,那才搞笑了。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很快又恢复了寻常状态。
乔岁看着他道,“也没想什么。”
她回过头来,就看见了吕氏和陆宗远,两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是一家人一直这样下去也实在不好。
乔岁的脚步顿了顿,抿着唇迟疑片刻,还是决定主动和他们打破这尴尬,“爹、娘,我们谈谈吧?”
乔岁看着吕氏点了点头,笑了笑。
她转头看晏暮寒,“暮寒,我和我爹娘有事要谈,你可以在外头等等我么?”
晏暮寒迟疑。
乔岁道,“好吗?”
虽然是在想询问,但是意思也是不言而喻了,晏暮寒最终还是微微颔首。
只是她的这个将他排斥在外举动让他很不愉快。
可就算是不快,晏暮寒也并没有在乔岁的面前表露出来。
只有陆宗远和吕氏瞧见了他的目光,阴鸷寒冷,充满了警告。
这个少年仅仅用了一个眼神,便足够震慑他们。
最关键的是,吕氏想起了谢崇所说的话,高官老丈人。
意思便是说,这少年的背景,是谢家也惹不起的存在……
如此以来,他们这小小的陆家又能做什么呢?陆家虽然是东澧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但是商人家庭哪里有办法和朝廷的官员斗法。
她的心一片灰败。
关于这件事,只怕已经是回天乏术了,事实就是,她们似乎就只有任由此人摆布了。
晏暮寒出去时便将门阖上了,之后他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院中等乔岁。
乔岁看着眼前的陆父陆母,恭恭敬敬地以晚辈之礼相待。
吕氏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诗然可是在怨爹娘。”
乔岁顿了顿,缓缓摇头。
“不怨,我虽不喜爹娘你们的做法,但是相信爹娘一定有自己的思量。”
吕氏紧紧地握着乔岁的手,“诗然,我们亦不想如此,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乔岁顿了顿。
“可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麻烦?爹娘不妨与我说说,或许我也能帮忙想些办法呢。”
吕氏犹豫地张口,可想到了外头那厉鬼一般的人,怕牵连了女儿,又只能摇摇头。
“爹与娘只是觉得,爹娘无法照顾你一辈子,希望找一个家里厉害的,让他来护你……”
乔岁顿了顿。
“爹娘,你们糊涂了。”
乔岁看着吕氏道,“妾室说是妾室实则也不过是正室,以及所谓夫君的奴隶罢了……”
在这个时代,妾室是可以随意拿出去赠人或发卖的。
吕氏一噎,“娘是觉得,只要你受宠……”
“娘,受宠受宠,只有宠物才最常用到这个字,女儿不喜。”
“爹、娘,如果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请你们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或许能帮上你们一二,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那些事,而不是直接为我安排……”
吕氏喉咙微哽,点了点头。
“是娘不好,险些害了你。”
乔岁看她目光真诚,神色懊恼,相信她说的话。
“娘,家里,真的没事吗?”乔岁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吕氏不想让女儿担心,“嗐,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爹家产都做得这样大了,还能有什么事,就是县令爷都要给咱几分薄面呢。”
这话,乔岁也信。
但她还是觉得吕氏瞒了她什么。
吕氏摸了摸乔岁的手道,“只是诗然,娘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
“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了。”
乔岁愣了愣看着她。
吕氏却不再多说了,只道,“你一定要小心。”
乔岁慢慢地点了点头。
吕氏道,“去吧。”
乔岁再次点了点头。
走出这扇门时,她若有所思。
出门便看见暮寒还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像座雕塑。
“你真就一直在外头这样等我啊。”
晏暮寒不解,“不是您让我等的吗?”
乔岁忍不住笑了。
晏暮寒看着她,“小姐与夫人他们说了些什么?”
乔岁道,“大概就是随意说了说今早的事,就跟他们说,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晏暮寒道,“我以为小姐会很生气,甚至与他们吵起来。”
“我原本是很生气的。”乔岁不掩饰,“但是,果然还是不想和他们吵。”
“其实吵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并且……”
这是一对爱女儿的父母,他们的女儿都已经死了,她确实没办法再装作他们的女儿与他们吵,等她离开,这身体彻底成为一具尸体,再让他们后悔莫及吗?
他们是一对好父母,虽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对所有人都好,但即便如此,她现在在陆诗然的身体里,也没道理去声讨他们的不好。
晏暮寒不知她心里所想,只觉得不解。
“并且什么?”
乔岁叹了一口气,“并且我觉得没必要。”
是因为并没有把他们看得很重要,所以不会在他们的面前去争吵吧?
人在全无防备的人面前,怎么会那么恰如其分地控制住情绪?
乔岁再没多说什么,只是,其实吕氏说的话让她有点在意。
小心身边的人。
春红那丫头胸无城府,自然用不着他们说那样的话,那就只能是……
暮寒。
她正悄然看他,结果猝不及防地与晏暮寒四目相对了。
乔岁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更深的深思中。
吕氏不会莫名说那些话,且她那个神情显然是小心谨慎到极致了。
晏暮寒是反派,她确实不能用看一般人的想法去揣度他。
所以说吕氏和陆宗远会那么异常,或许是因为……他?
乔岁知道他对陆家一定是有恨的。
所以是他做了什么?
晏暮寒何等敏锐,如何会发现不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想开口,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只是心中复杂和莫名的情绪,在止不住地涌动。
晏暮寒看着她忽然注意到什么的模样,朝他招了招手。
如今的晏暮寒已经比她高些,他微微弯身。m.xiumb.com
乔岁将他头上的一片叶子拿了下来。
然后轻轻拍了拍,大约是替他拂开灰尘。
乔岁就是随手的动作,她还在思考。
思考到底是想干嘛,如果他想要报复陆家,她该持有什么样的态度会比较合适。
哦,还有,他会和她算以前的账吗?怎么算?
晏暮寒侧头看着她,不知不觉中,乔岁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头有些远的地方。
他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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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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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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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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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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