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咦了一声,扬起了一抹笑。
“这不是恩公吗?”
晏暮寒在她的身侧,久违地觉得她的笑,有些碍眼。
韩子透见到她的时候马上站了起来,像屁股上面安了个弹簧似的。
“失礼失礼失礼。”
他一连三个失礼让乔岁有些怔忡。
韩子透道,“上回借了姑娘的钱,心里实在是惶恐,左右想着如何将这钱尽快还给姑娘,心里占了事儿,一时连礼节都忘记了,问了姑娘姓名后,匆匆就走了,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他的手里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今日是来还姑娘银钱的。”
乔岁有些惊讶,“这么快?”
韩子透与乔岁解释。
“先前不忍我娘忧心,见她病重,我悄悄出来借了钱,那日与姑娘别后回去,我娘见我不对劲儿,就问了我情况,告知我,我爹留下的钱和我过去给我娘的钱,她一直都攒着,虽也不多,却能将姑娘的钱还上。”
自然,还当了些首饰和摆件,所以才拖到了今日,不过这话就没说了。
他笑得十分有种光明磊落之感,“还将我数落了一顿,要我快把银子归还姑娘。”
乔岁不矫情地收下银票。
只是问,“话说恩公怎么知道我是这家的人的?”
“那日听那几人说起陆家,一开始有些疑惑,后来就猜到了,再问了姑娘姓名,这便确定了,好在是如此,否则那日走得匆忙,借据没写,欠条也没打,这钱还不知道该如何还上呢。”
乔岁笑道,“我自是信得过恩公的。”
韩子透觉得和她说话很是愉快,脸上也有几分笑意。
看两个人相谈甚欢模样。
晏暮寒微垂的眸中渗出三分冷意。
韩子透下意识地背脊发寒,却找不到源头。
他父亲原是山中猎户,他也自幼混迹在山林中,如今这种感觉,就像被暗处蛰伏的毒兽盯上一般。
乔岁浑然未觉,问他,“恩公进来喝杯茶吗?”
乔岁刚想把人迎进门,就听到了哐当的一声,吕氏摔了凳子。m.χIùmЬ.CǒM
“陆宗远,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林氏那事是我做的吧,我告诉你,老娘没有!你既然这般薄情寡义,你与这贱人的事老娘也不愿管,更别说对她下手了,老娘还懒得。”
她像连珠炮一样输出,“你最好也给我小心点,这小蹄子脏得很,谁知道身上有什么病,今日这般,就极有可能是你听都没听过的脏病,沾了这种东西趁早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吧你!”
看来是陆宗远以为林秋雨变成那副模样是吕氏做的,二人吵起来了。
乔岁看向韩子透,尴尬地笑了笑。
“见笑了公子,最近家里……嗯,出了点小事,时常这般。”
韩子透本也没打算真去人家姑娘家喝茶,“既然姑娘不方便,我还是不打搅了。”
韩子透迟疑片刻道,“我娘说很想当面感谢姑娘,只是她如今身体不便,托我告诉姑娘,若不嫌弃的话,清赏光来家里吃顿饭。”
他娘不知为何,很恳切地想要见她,让他务必要传这句话……但他知道如此不妥。
“不过,这确实不太合礼数,所以……”
乔岁沉吟片刻,“倒是没有什么,恩公先前救我,本就该上门感谢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去何处寻你。”
韩子透以为她会瞧不上自己家的粗茶淡饭,却没想到半分也没有。
看着少女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家那个过早夭折的妹妹,多看了她一眼。
晏暮寒注意到了,他微微眯眼。
心中本能地对此人生出敌意来。
……
此时这宅府的另一处,寂静无声,只有痛苦的呻吟。
林秋雨的身上抹了药,很不好过。
浑身又痒又痛,如蚀骨焚心一般,仿佛身处地狱。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一片荒凉。
一开始陆宗远还来看看她,可是后来她身上多了一股腐臭的味道,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她本就惊恐,发现身体开始溃烂的时候,目眦欲裂。
她知道这身体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是谁竟然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害她!
在昨日接触较多的人里,会用这种手段害她的,林秋雨只能想到陆诗然。
陆诗然……是她,一定是她!就算不是她,也与她脱不开关系!
她咬紧牙关,心中尽是滔天的恨意。
~
与韩子透瞎唠几句告别后,已经回到屋中的乔岁打了喷嚏。
她揉揉鼻子,与晏暮寒道,“总感觉有人在骂我,凉飕飕的。”
看她自回来便在屋中翻箱倒柜的,晏暮寒疑惑,“小姐在找什么东西么?”
“哦,我想着先前给你的药你应该快用完了,前段时间去买了新的,昨天傍晚医馆那边派人送来的,早上就只记得去雨阁看热闹了,一直没给你,想着现在拿给你……不过我有点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可能随手放在哪个盒子里了。
看她如此认真地找东西,晏暮寒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背影上,久久没有挪开。
此时,认真找东西的乔岁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直到,当她打开一个木盒时,看见了只硕大的蜘蛛在里面。
八条弯曲分节的腿,圆球似的腹部,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钻进去的,乔岁这才发现这盒子里头满是蛛网,外头也沾了一些。
啪地一声,盒子落地,房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
晏暮寒立刻上前,看见了一只……蜘蛛。
蟑螂蜘蛛,是乔岁最怕的东西。
何况这蜘蛛是她生平见过最大的。
这盒子想来就是连原主也许久没开了吧,她为什么要这么手贱!
蜘蛛并没有被摔死,而是从盒子里爬了出来。
乔岁只觉得一个激灵,看着那只快有自己拳头大的蜘蛛,浑身的汗毛都要倒竖了起来。
“暮寒,暮寒暮寒暮寒!”
晏暮寒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蜘蛛朝爬她过来,乔岁又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跳起来,保住晏暮寒,几乎是挂在了晏暮寒的身上。
晏暮寒对蜘蛛没什么怕的,只是她突然间这么紧地抱着他,叫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两条腿挂在晏暮寒的身上,紧紧抓住他,然后去看那只蜘蛛。
这蜘蛛大到乔岁能看清它的每一条腿,“救命!蜘蛛精!这绝对是蜘蛛精!”
“暮寒!快想想办法!”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哭腔。
“小姐别怕,只是一只蜘蛛罢了。”
看她吓成这样,晏暮寒只能一手揽着她,一手去拿剑刺蜘蛛。
一只蜘蛛本没什么,奈何身上有个大挂件,行动不便。
乔岁抱紧了他。
“啊啊啊!小心!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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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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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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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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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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