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摸摸她的头,把被子给她掖了掖。
“不许乱想了,快睡。”
“哦。”文暖兮有些失落,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寒令见她睡着,赶忙跑去外面,用凉水擦了把脸。他呼吸有些粗重,文暖兮今天这么主动,自己差一点儿就被她“蛊惑”了,还好他心中默背《采薇》,勉强忍了下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气血还在上涌,又背了起来。
“采薇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秦寒令嘴里念念有词。
“将军,您念叨什么呢?”筱月碰到在院子里转悠的秦寒令。
“没什么,念诗静一静。”说罢,他又开始念,整整念了五遍,才停下来。
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对文暖兮的欲望平缓了些。
“洛洛怎么样?”他问筱月。
“爬树呢。”筱月笑道,“您赶快过去看看吧。”
秦寒令快步向秦洛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秦洛正抱着树干要向上爬,青平拽着她,两人来回拉扯。
“我要上去!”秦洛喊着。
“不行。”青平吼她。
“不许凶我!”秦洛用手肘撞他。
青平把她的牢牢抓住,想把她从树干上抓下来。
“洛洛,你干什么呢?!”秦寒令看见眼前的情景,赶紧上去帮忙。
“你不许过来!”秦洛喝醉了,声音格外大。“别以为你是我哥哥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树我想爬就爬!”
她胡乱挥着手臂,挣脱开青平,青平怕她受伤,不敢再抓,只能躲闪。
“别乱来。我派人找母上来治你!”她怕秦寒令过来,威胁道。
秦寒令懒得理她,准备上手抓她。
“我要告诉母上,你喜欢暖兮姐姐!”秦洛一吼,秦寒令手抖了。
“青平!”秦寒令一个眼神过去。
青平慌乱中看了一眼,这个眼神是让他捂住秦洛的嘴的么?
“将,将军?”他问道,“你这个眼神是我们在军中的那个眼神的意思么?”
正在这时候,秦洛又大叫起来:“青平,那个晚上全靠我,你才能醒来,现在连树都不让我爬……”
青平不等她说完,一把将她的嘴捂住。
在秦寒令的帮助下,他把秦洛扛进了屋子里。
“你老实点!”秦寒令用被子给她裹成了粽子。
“为什么?呜呜呜呜……”秦洛哭了起来,青平正要上前安慰,秦洛突然没声了。她已经睡着了。
“将军喝点茶水吧。”青平和秦寒令坐到桌边,青平给他倒上了茶。
“臣有事要报。”
“说。”
青平将秦洛唤醒他的事情讲了一遍。
秦寒令听罢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轻叹了一声。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太惊讶。这些日子他看出来秦洛对青平的心意,可是她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
“你什么想法?”秦寒令问青平。
“洛洛为我做的事,我永远无法报答。但是无论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地陪着她。一切都随她,她想怎样,便怎样。”他严肃且真诚。
“嗯,那洛洛就拜托你了。”秦寒令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从小就认识青平,深知他是一个沉静内敛的人,做事认真、负责,非常可靠。如果洛洛真的喜欢他,那也不错。洛洛这样开朗、肆意的姑娘嫁给他也许能长大一点吧,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洛洛的。”
青平在感情上相当迟钝,他大概是以为秦寒令只是在叮嘱他今天要照顾好洛洛,哪知道秦寒令把洛洛的终身都托付给了他。
秦寒令走出院子,心里盘算着身边这几个人。自己和文暖兮,洛洛和青平,就剩下流云没着落了。要不撮合一下流云和林珂儿好了。但是回忆一下流云的表现,他似乎不喜欢林珂儿。罢了,让他们顺其自然去好了,自己操什么心?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府中散步,等着文暖兮清醒。
这府中的建筑物都棱角分明,线条凌厉,整体的色调肃穆,都是他当年刚成为将军时建的。秦燕齐为了讨他欢心,完完全全迎合他的喜好来建,若不是有武尚娘娘采买的帘子、床被的中和,说这里是军机处也合情合理。
他四处转转,忽然想到文暖兮总穿明艳色彩的衣服,她会不会不喜欢这里的颜色?她那么喜欢去花园,还是喜欢色彩的吧。
正想着,他碰上流云。流云正扛着把锄头要去花园照料花草。
“将军,你在这里散步?”流云先前看着他绕了好一会儿了。
“嗯。”他回答道。
“我要去花园,将军要一起吗?”流云邀请他。
“去看看也不错。”他跟着流云踏进了久违的花园。
流云检查了一遍各种花花草草,都长得很不错。尤其是玫瑰,这种花似乎很喜欢将军府的花园,长得根茎粗壮,花朵艳丽。m.χIùmЬ.CǒM
秦寒令看着一大片的玫瑰花,怔怔不说话。
“将军?”流云唤他。
“玫瑰长得真好看。”秦寒令夸赞道。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它长得格外的好。文姑娘似乎特别喜欢。”流云说道。
“是吗?”秦寒令来了兴趣。
流云想起来文暖兮第一次见到玫瑰花的情景。“是啊,我说送她几朵,她也没有要,但是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将军如果能送她几支,她一定很开心。”
秦寒令眼神一亮。
于是在流云的帮忙下,秦寒令摘下了十几支玫瑰,他们还将茎上的刺去掉,用一只大花瓶装好。
秦寒令捧着大花瓶回了寝殿,轻手轻脚地放在桌上。
文暖兮还在睡,因为外衣太紧,她有些不舒服。她翻了个身,正对着秦寒令。领口处皱了起来,露出更大片的皮肤,雪白雪白的,秦寒令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用被子给她盖上了。
他感觉文暖兮还要再睡一会儿,便拿出一本书来看。不知不觉,就看到了黄昏。
文暖兮渐渐醒了过来,她头痛欲裂,身体也如同被人打了一样,无力又酸痛不已。
“有水吗?”她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嘴里说着,以为翠鸣还在身边。
“有。”一个男声回应她。
然后她就看见,秦寒令端着杯子走了过来。
“醒了?”秦寒令问她。
她“啊”的叫了一声。
“我有这么可怕?”秦寒令扶她起身,把水递给她。
文暖兮磕磕巴巴地说着:“没,没有,只,只是……”
秦寒令催促她道:“别解释了,快喝水吧。”
她一大口喝下去,又急又猛,给自己呛得咳了起来。秦寒令轻轻拍她的背。
她脸红的只想把自己头朝下种到地里去。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秦寒令故意逗她。
她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碎片。她记得自己对着秦洛哭来着,但是原因忘了。也记得秦寒令牵她的手,吻她。等等!吻!她回忆不下去了,脸涨的通红。
秦寒令看见她面颊上的绯红,就知道她大概是想起来了。他不再逗她了,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我有点头痛。”文暖兮委屈巴巴地说道,她痛的眼眶里都湿湿的。
“我找陈若楠给你看看。”秦寒令吩咐侍从去通传。
不一会儿,陈若楠就到了。他看到拥着被子坐在秦寒令床上的文暖兮愣了一下。
“都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他心中悄悄地想着。
“陈若楠。”秦寒令唤他。“暖兮中午饮了些酒,现在头痛难忍,可有办法治一治?”
陈若楠上前号了号脉。“请问小姐是哪一种疼?是针扎一样的?还是闷闷的那种疼?”
文暖兮仔细感觉了一下,回答道:“是针扎一样的疼。”
陈若楠又问道:“是整个头都疼,还是只有一边疼?”
文暖兮指指左边,说道:“整个头都有些疼,只是这左边疼的格外严重。”
陈若楠在屋里看了一下,只有一个侍从在,并没有侍女。他又看看秦寒令,他正坐在文暖兮边上。既然二人都是这种关系了,想必也无妨。
他开口道:“将军可否帮忙?”
秦寒令点点头。
“那您坐在文小姐的右边,抓住她的手,按压虎口的位置。”
文暖兮和秦寒令同时看着陈若楠。
文暖兮的眼神里忽然有些害羞,秦寒令的眼神却有些莫名的意味。
陈若楠见秦寒令还没有动静,催促道:“请将军赶紧,我得在左侧帮文小姐施针。”
“施针?”文暖兮问道。
“对,要在头上扎几针。”
文暖兮最害怕扎针了,她问道:“不扎行不行?”
秦寒令站起身来,换到她右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不怕,有我在。”
陈若楠欣慰地点点头,既然都在一起了,就要互相照顾,互相爱护才对嘛。
他拿出细长的银针来,文暖兮当即吓得捂住了眼睛。
“来靠着我。”秦寒令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她把头埋在他胸前,眼睛紧闭着不敢看。
“将军千万顾好文小姐,一定不能动。”
秦寒令轻轻扶住她的后脑,点点头。
一根银针扎下,文暖兮轻呼了一声。
“这针最痛了,下面的针就会好很多。”
陈若楠手上极为利落,一根接一根地下针,从头顶到脖颈,一共扎了七八针。
“好了,一共就这些针了。文小姐感觉怎么样?”陈若楠问道。
文暖兮在秦寒令怀里暖乎乎的,又很有安全感,除了第一针有些惊吓以外,其他的针确实都还好,只有一点点刺痛而已。
她回答道:“多谢陈御医,后面的针不是很痛,现在基本上没有感觉了。”
“好,那我们接下来就等一等,一会儿你就不头痛了。”
陈若楠坐在椅子上,等着给文暖兮拔针。
秦寒令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手按着文暖兮的虎口,一手扶着她的头。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咳,陈御医,要不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宣你?”秦寒令提议。
陈若楠还以为秦寒令是怕他等太久体恤他,他摆摆手:“没事儿,不多久就好了,我还是等文小姐彻底不头疼了再走。我放心不下。医者仁心的嘛。”
秦寒令无话可说,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
终于,秦寒令怀里的文暖兮高兴地说:“陈御医,我的头不疼了。”
刚才她感觉自己的脑中似乎是有一块乌云,而陈若楠的银针一点一点驱散掉了它们,脑子突然清爽起来。
陈若楠站起来拔针,手上的动作很轻,文暖兮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了,可以起来了,文小姐。”
文暖兮从秦寒令的怀里出来。“多谢陈御医。”
“麻烦你了。”秦寒令说道。
陈若楠收拾好东西告退了。
文暖兮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她感觉到身体也松快了不少。
“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秦寒令说着,上前帮她正了正头上的钗。
“给你添麻烦了,寒令哥哥。”
“你下次少喝点酒就好了。”
文暖兮有些不好意思。她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可一定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简直太丢了。
“对了,我结账了吗?”文暖兮没有结账的记忆。
“放心,我结过了。”
“什么?说好了是我请客的,结果还让你结了账……”
“这么不好意思的话,下次请我去青柳蹭饭好了。”
“我才不要!”
秦寒令从桌边把玫瑰拿来。“我听流云说你喜欢这种花,摘了些给你。”
文暖兮看见瓷瓶里放着色泽浓郁的红色玫瑰,心中一阵欢喜。“真是太好看了!”
“你喜欢就好。流云在花园里种的那么一大片,没有人欣赏也是一种浪费。”
在黄昏的路上,文暖兮抱着花瓶坐在马车里,她偷偷掀开帘子,看着迎着夕阳坐在马上的高大背影,感觉这情景就像是成亲后回娘家探亲时的情景。
玫瑰花飘散出来的香气轻轻环绕着她,她周身都是夕阳照下来的暖融融的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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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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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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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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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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