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们闪着微光,拍动着它们的翅膀,乌泱泱聚成一团,明亮得好似月亮掉下来,它们簇拥着它们的王,仿佛这样就能前进,什么也无法将它们动摇。

  然而月本来就是清冷的,更奈何是水中之月,更虚幻得一触即碎,树藤若顽皮的孩童,只是抽下,那月亮就一波波荡漾着碎开。

  但还没有结束,水中之月虽虚幻得一触即碎,但只要月亮还未落下,它们便会以破碎的样子坚持着存在,待到风平浪静它们便又是一轮明月。

  萨鲁野一步接着一步,处变不惊,坦然而又从容,哪怕面对着绝对力量远高于自己的存在,哪怕被压制得无法喘息,但他依然在无尽黑夜里闪烁着月光,吸引万千不起眼的星芒聚拢,它们终究会将黑夜照得好似白昼,也许只有一夜的时间,但在这一夜它们将绝对闪耀。

  奈何树自诞生起还没有见识过这种诡异的力量,除了惊讶之外,它也感受到自己的职责正遭到严重的危险,出于本能它也不再留手,原本被用来俘获残魄的万千枝条争先恐后地扑向那轮月的中心,每一条枝杈都蕴含着足以抽碎星辰的恐怖力量,而当这些力量交织汇聚,哪怕是虚空也会被撕碎。

  然而萨鲁野依旧没有退缩,他的身上那独属于王的恐怖气息爆发,犹如君主亲自擂起战鼓,万千圣灵身上顿时金光闪耀,若飞蛾扑火般一群群与那些携带着恐怖力量的藤条撞击在一起,一时间竟然真的阻止了奈何树的进攻。

  不过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萨鲁野神情变得异常凝重着,他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但奈何树却仍没有显现出任何疲态,没办法,作为转生中枢奈何树的魔力总量几乎是无尽的。

  虽然剩余的魔力已经不多,但萨鲁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最后幸存的几只圣灵汇聚成两片羽翼,而这两片羽翼化作萨鲁野最后的庇佑,他手中紧握着戴乐的残魄,迎着那无法战胜的力量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奈何,已经足够了。”

  奈何树内突然传来温柔成熟且略显雀跃的女声,话音刚落原本已经杀红眼的奈何树就如被主人叫停的斗犬,竟真的收起了漫天的树藤,安静得好像从来都不会动一样。

  “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职责所限吾不能离开奈何,议事的话还请进奈何树内。”

  话音刚落树身上果真裂开一道口子,从外面向内看去竟看不到一丝光亮,饶是萨鲁野的眼力也什么也看不见,暗得就与黑洞没什么区别。

  “那便打扰了。”萨鲁野没有任何犹豫便径直走了进去,跨过黑色屏障的一刻里面果真别有洞天。

  空洞的殿堂内没有守卫,也没有灯火,但却充斥着些许柔和的光亮,安静而又温暖,而就在这殿堂中央的宝座上,一个人类模样的少年闭着双眼,歪着头,用右手拖着脑袋,若不是轻微的呼吸与死人没什么分别。

  萨鲁野缓缓走到少年的王座下,不知为何这个男孩让他感受到无比的温暖和亲切,这种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让他忍不住在少年身边多驻足片刻。

  “嘘……不要吵醒‘母亲’哦。”

  萨鲁野向身边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他本身就是一米八五的个子,但看那女子仍然需要仰望。m.χIùmЬ.CǒM

  那女子俏皮地笑笑,自然地撩了撩自己足以垂落到地面的金色长发,那绝美的容貌足以陷落世间一切生命,而金丝编织的薄纱长裙又将她那曼妙的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即华贵又没有半分庸俗。

  “吾,三柱神之一,永恒闪耀的价值之神,你可以称为我为——黄金。”那女子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提起薄纱裙摆微微一礼,哪怕在萨鲁野这等她随手就可以毁灭的弱小生物面前她依旧彬彬有礼。

  萨鲁野自然不会在这等存在面前失了礼节,同样施以古妖精国贵族的礼仪。

  黄金微微一笑,神明都是很注重仪式感的,萨鲁野的表现让她很舒适:“大殿不是议论私事的地方,如果不嫌弃就请跟我来吧。”

  黄金一边说着一边引着萨鲁野走向一扇不知通向何处的大门。

  黄金推开房门,放眼望去里面竟然乱糟糟一片,各种东西都被胡乱地丢在里面。

  萨鲁野先是有些惊讶,可当他看清那房间里随意堆砌的物品时惊讶变成了震撼。

  恒星级战舰、成年的虚空异兽、某种智慧生物的大脑、各种种族的历史书、青春期少女的情书、甚至还有几颗黑洞等等等等,这些东西都被以不同比例缩放,并随意摆放,这些那是什么破烂,随便一个都是相当炸裂的东西。

  黄金无奈地冲他笑笑:“是有些乱,让汝见笑了,吾爱好不多,收集这些东西算是其中一个。”

  一边说着她一边拉过一只球一样的星空异兽当做椅子坐下:“不用客气,坐吧。”

  萨鲁野环顾四周,随后尴尬地笑了笑:“不必了,我习惯站着。”

  黄金翘起腿,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先不管那些了,此地并非常人会踏足之所,既来此必是有所希冀,说说汝的请求吧。”

  萨鲁野摊开手,露出掌心残破不堪的魄:“有办法修复吗?”

  黄金微微点头:“不是难事,但……这不符合规则。”

  萨鲁野微微颔首,他清楚如果是秩序之神说出这句话那一定就是拒绝,但在价值之神眼中一切都可以以价值横梁,包括规则。

  略做思考萨鲁野缓缓开口:“那按‘规矩’应该怎么办呢?”

  黄金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觉得呢?”

  萨鲁野明白这样的回答也就代表他身上有黄金感兴趣的东西,虽然他现在也算得上穷困潦倒,但好歹也是神明。

  想通这些萨鲁野再次开口:“我的生命不止属于自己,我还有未尽的使命,因此我无法向您效忠或交付生命,但我的身上依然有拥有价值之物,您看这样,一魄换一魄,如何。”

  黄金笑得更加肆意,显然萨鲁野交付之物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带着询问的语气缓缓开口:“汝可知道,汝在说什么吗?”

  萨鲁野点点头:“我知道,魂与魄同在才可算作拥有智能的生命,而世界也只承认拥有生命的神明,因此我将永远失去‘永恒’的机会。”

  黄金补充道:“而且汝将失去来生的机会,虽然神明可以活到世界终末,但大多数都会在半路夭折,尤其是你这种流浪者。”

  萨鲁野微微一笑:“所以,名为黄金的神明啊,我们的交易是否成立呢?”

  黄金微微一笑,看向四周囤积的各色收藏,又朝萨鲁野伸出手:“为什么不呢?神的魄,哪怕在我这里也是稀有的收藏品啊,成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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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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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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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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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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