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无限次跌落的世界,思考成了一种奢侈的事,他们脑海中只有曾经的记忆在不断的回放,而他们灵魂则似乎脱离了主人的掌控,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扭打在一起。Χiυmъ.cοΜ
随着灵魂力被不断的吞噬,婕斯的记忆开始变得碎片化,她貌似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得在零散的记忆里拼凑自己,就像捡起一地的玻璃碎片,并试图将它们重新拼回去一样。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也不算最糟,但更加可怕的是这一地的碎片中没有多少是属于婕斯自己的记忆,它们更多来自于那些被婕斯吞噬掉的灵魂,哪怕执念已经被消除,但是记忆作为灵魂力的载体并没有被婕斯销毁,它们混乱的与婕斯本人的记忆堆叠在一起,如果在平时,这并不足以动摇他的意志,但现在这些碎片化的记忆让她更加无法分辨自己。
所以没多久婕斯就放弃了,看着被吞噬得越来越模糊的记忆陷入呆滞,一层一层的碎片被剥离,婕斯无可奈何,如果她的灵魂不像现在一般支离破碎,她不会给凌冬飞任何的机会,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婕斯有些不甘,事实上她的力量并未完全释放,她本来有机会的,但她临近最后一刻却还在贪婪,奢望保留着自己最后的力量能够在消散之前再见一眼自己的神明,而正是这种贪婪让她千年的筹划功亏一篑。
婕斯静静的等待着死亡,她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但是命运似乎又和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私自放了最重要的贡品,黄金之神会放过你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世人皆畏惧他的傲慢,但我觉得那是机会。”
“机会终究只是机会,你还是可能会死不是吗?就为了一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值得吗?”
“你要是这么说……我做事,从来只管该不该,不管值不值。”
……
“阿婕,兵临城下,我要随将士出门应敌,你帮我疏散城中百姓。”
“你不跑会死。”
“……狼骑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寸草不生,这一城的百姓是我那个城主父亲留给我唯一的遗产,就算要走,也要等百姓逃完我再走。”
“挡得住吗?”
“挡不住,挡不住就不挡了吗?”
“疯子。”
“哈哈,等我回来喝庆功酒!”
……
“黄金神怎么说?”
“派我进影灵山,收编当地的山民,我们接下来可要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
“呼……你丢了一城,还能在那位的手下保住性命,已经相当不错了,还要求什么?”
“不,他要为我加官进爵,我拒绝了,进山是我自己申请的。”
“哈?”
“怎么说呢?王很欣赏我,那位王对自己欣赏之物的态度总是格外宽容,容忍他们的失败,况且我已经做到了最好不是吗?”
“那你为何要申请进山?”
“山地易守难攻,古往今来,山民都是有利于朝廷之外难以被收编的力量,其中虽鱼龙混杂,但如若能够征服,便是一股独立于王庭之外的力量。”
“你……难不成还想造反?”
“有这个胆量,但没这个实力,所以暂且卧薪尝胆,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便封神位,举义兵,自立为王。”
“为什么?黄金神待你不好吗?”
“你……喜欢画画吧?”
“喜欢,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画画,但一个优秀的画师可能来自于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若有一天任何人家的孩子都有可能拿起画笔作画,都可以接受平等的教育,都能去做自己爱做的事,而不是现在这样连生存都是一种奢望,那样的世界也许会很美丽吧。”
“办得到吗?”
“为什么办不到?人类拥有创造出如此价值的能力,但人们却在无尽的战争中把这些资源内耗掉了,小到邻里争吵,山贼土匪,大到权谋争夺,国家战争。如果没了这些,门不闭户,天下大同。”
“理想挺伟大……等等,我最近应该没得罪你吧?这种事情是我能听的?”
“我要组建属于自己的亲卫队,就叫做圣骑士,你愿意当我的第一个圣骑吗?”
“你这是威胁!”
“诶嘿,上了贼船,你还想跑吗?”
……
婕斯缓缓睁开眼,凌冬飞不断吞噬着她的灵魂力,但最容易被吞噬的灵魂力无疑是那些与她联系最为浅薄的他人的灵魂力,虽然她现在的灵魂力十不存一,但与此同时这千年以来她的记忆重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清晰过。
“我不喜欢睡觉,因为从我喝下第一碗神之语开始噩梦就从未停歇过,那些被我吞噬的灵魂每当我精神松懈之时就会浮现出来扯着我的灵魂,质问我的所作所为,这样的噩梦已经千年了。”
“从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哀嚎声回荡在我的脑子里,虽然我未忘记自己的目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我已经渐渐有些忘了……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既要杀害无辜的人,又要折磨自己,忍受着瑞特扭曲着神的誓言,忍受他践踏这份我们拼尽全力才赢得的胜利,只是为了让那个人回来吗?他……值得吗?”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无路可退,从第一碗神之语开始,从我做出这个选择开始,我就在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杀戮、吞噬、然后献上自己的一切,但是我并不感觉后悔,或者说我并不敢后悔,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既然已经无药可救,那么即便再错下去也无所谓,即便在犯下更多的罪孽也无所谓,只是,只是,那个在我的记忆中已经隐隐模糊的人影,那个为我所崇拜的神明,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已经记不得了……所以,至少,至少让我最后见他一眼,至少让我在魂飞魄散之前亲眼看到他,那时我一定会回想起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一定能找回我最初做下这个疯狂决定的理由,那样我才真的不会后悔!”
“但是现在……”
婕斯看向这以支离破碎的空间,嘴角莫名勾起一丝微笑:“谢谢,谢谢你让我那早已被埋葬的记忆重新浮现,我想即使不必见他我也已经明白答案,既然如此,那保留这张底牌也毫无必要了——小子,你不会以为这千年间我所存续的灵魂力真的只有现在表现出的这点吧,即便无数的执念再次将我掩埋也无关系,即使在死之前死掉也无不妥,来吧,和我拼灵魂总量,你的算盘打错了啊!”
“这家伙还有后手?”凌冬飞暗道不妙,只见婕斯的灵魂力突然开始膨胀,以她为中心的灵魂空间也开始停止跌落,仿佛是被她的强大力量所锚定住了一般,这股庞大的灵魂力缓缓提升,凌冬飞已经来不及阻止,最终让这股力量膨胀到了远远超越凌冬飞与瑞特灵魂力总和的程度!
婕斯身上是如同白色火焰般燃烧着的婚纱,只见她那庞大的身躯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一般:“这是最后的较量了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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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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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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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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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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