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敌军来了。”城上的段勐指着下方,紧张的向北宫战说道。
“嗯!”北宫战手扶城垛向城外看去,只见一支骑兵手持火把,缓缓向城下逼来,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隋军队列整齐,甲胃和武器闪闪发光。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敌军,北宫战心中有些不安,难道隋军打算连夜发动强攻不成?可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只因两军作战之时除了夜间偷袭敌营、希望借混乱取胜之外,一般都不会进行夜战,一方面是夜间看不清楚旗号,容易使己方士兵出现自相残杀的乱象;另一方面是发动夜袭那一方,一般都是兵力少,不得不兵行险招,借着夜色来掩饰自己兵力的不足,给对方造成混乱。而隋军现在胜券在握,总兵力都快赶得上伏俟城全城的人口了,完全可以在白天堂堂正正攻城,根本用不着在夜间作战。
“北宫将军,你以前杀入临桃、西平二郡,也曾大破隋军。如今隋军来势汹汹,不知可以破敌良策?”一名千夫长期盼的看着北宫战的侧脸,紧张的问道。
北宫战闻言苦涩,他们以前袭扰隋朝之时,破的都是地方上的郡县之兵,一听到隋军主力即将到来,立刻见好就收,带着劫掠到的财物、女人退回高原之上,他何尝与隋朝精锐之师交战过?更何况,慕容伏允的“背叛”,终究是影响了他,他现在也有些茫然无所适从。
“事到如今,全看王城能否守住了。”北宫战摇了摇头,肃然道:“唯有谨守城门、严守城防,与隋军相持了。”
段勐看着远处仍是源源不断的兵马,低声说道:“将军,我看隋军还有兵马赶来,不如趁着敌军阵脚未稳,派支精骑从侧冀袭击敌军后阵?”
“隋军诡计多端,现在带兵的又是隋朝杀神杨集,他焉能给你袭击的机会?”一旁的一名万夫长冷哼道:“姓段的,你若想死,尽管带你的子弟出去,休要扯上大家。”
段勐冷声道:“姓慕容的,你要是害怕,可以自己逃走,不要再三说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话。”
“老子会怕隋军?老子只是看到隋军势大、不可力敌罢了。照我说,我们最好还是保存有用之身,再图后计。”万夫长冷笑一声,向北宫战说道:“将军,依我之见,我们趁着隋军合围之势未成,合兵一处,然后朝着人数最少的南城打。要是自困孤城,与隋军打攻防战,分明就是坐以待毙。”
周围众人听了这番话,心头泛起滴咕。可以说,此人已经把所有人的心思都道出来。
随着各种坏消息不断传来,城里的所有人都是畏隋发虎、人心惶惶,而这些部落首领们逃离伏俟城之心也愈发加重了,况且攻防战乃是隋军之所长、游牧民族之所短,若是坚守孤城而不走,何异于等死?
北宫战看到众将露出意动之色,心头更是失望无比,他斟酌了下措辞,沉声说道:“诸位将军,隋军如今大批赶来,且多是骑兵,我等要是撤出王城,也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为今之计,只有坚守王城,坐看局势变化。”
众将闻言默然,现在连唯一的的盟友党项都倒戈相向了,只有一座城的吐谷浑亡国在即,就算日后有变化,那也是隋军杀入城中。
除此之外,别无他变!
就在此时,一队人数众多的骑兵脱离大军,加快速度冲来,为首之人大家都认识、正是曾经的吐谷浑英王慕容伏骏。
慕容伏骏抬头望着城关,向城上守军朗声说道:“二十万大隋精兵已至城外,明日另有十万大军抵达,尔等已经无路可逃,唯一的生路就是献城投降大隋。只要尔等献城投降,大王既往不咎,存留尔等一半家产。杀慕容伏允者,赏银万两;生擒者,赏金万两;另赐大隋爵位。诛杀或生擒尼洛周、北宫战等贼首者,赏银千两……胆敢负隅顽抗者,城破之日,灭其族。”
随他而来的三千名骑兵,皆是慕容伏骏的部众,当他声音落下,将士们也跟着吼了起来。
刹那之间,声传四野。
这些人的高声呐喊,也令城上气氛变得十分的古怪,一些将领望着北宫战的目光变得异常奇怪。
在今天之前,隋军传出了十分残酷的口令:那就是凡是鲜卑人,斩;凡是鲜卑化胡人,斩;凡是王公贵族,斩!当这三“斩”传到伏俟城的时候,这三类人深感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唯一的办法就是抱团取暖、共存亡。
这也是城内守军在必败的情况下,还能团结的唯一因素。然而现在风云突变,黑漆漆的地狱忽然被打开了一扇大门,透过大门朝外看,便可以看到生机勃勃的遍地阳光。
等到将士们高喊三遍,慕容伏骏策马上前,遥望慢慢陷入死寂的城关,又大声的重复了之前的话。
北宫战左右四顾,突然悲戚的发现,这些人都变得不怀好意起来了,他愤怒的说道:“这是隋军要分化、离间我等,休要上他们的当。”
说着,又扭头向慕容伏骏怒吼道:“卑鄙无耻的慕容伏骏,你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和祖宗,总有一天,你的灵魂会被打入无间地狱,永受折磨。”
“我卑鄙还是慕容伏允卑鄙,大家心中难道不知道吗?”慕容伏骏哈哈一笑,宏声道:“当初世伏大可汗在世之日,吐谷浑与大隋交好,每个人都过着富足的日子,然而卑鄙无耻的慕容伏允发动政变,不仅杀害了给所有人带来美好生活的世大可汗,而且还为了一己之私,不自量力的进犯大隋、屠杀隋朝百姓,终于惹来了大隋王朝的报复!而今天的一切是谁造成的?是慕容伏允,是他把吐谷浑带入了绝望。”
说到这里,慕容伏骏目光冷冽的看了城上的人影,继续说道:“你们已经别无选择了,而今晚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明天天亮之后,大隋精锐便会发动进攻,到时候,你们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现在只要杀了北宫战,打开城门,卫王就会既往不咎。”
“杀我?”一瞬之间,北宫战忽然感受周围充分了恶意,原本该是自己麾下的勇士,经过慕容伏骏的蛊惑,瞬间都成了最危险的敌人,他面色顿时一变,厉声道:“休要听他胡说八道,隋人卑鄙和狡猾,大家都看到了。勇士们,吐谷浑的勇士怎可能向卑鄙的隋人低头?”
然而已经没有人回答他了,一些吐谷浑将领手按刀柄,默默的向北宫战看来,而北宫战身边的人,却悄悄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你们……”北宫战看着周围的吐谷浑战士,充血的双眸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身边不少士兵都是他的亲信、部众,但是他们在这一刻,竟然都纷纷离开了他。
“北宫将军实在抱歉了,我们想活下去……”那名慕容姓的万夫长突然怒喝一声,闪电般地拔出战刀,狠狠地噼向北宫战。
“给我死开!”北宫战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手中战刀朝这名万夫长砍了下去,他后发先制,一刀将对方砍死。
“噗嗤”一声利器撕裂肌肉的声音里,一柄冰冷的战刀在北宫战绝望声中,无情的没入了北宫战的身体,却是默默伴在他身边的段勐攻其不备,一刀从背后捅进他的身子,他用力过巨,连刀柄都快没入了,而透过了北宫战的身子的刀刃,甚至将前方一名将领都捅死了。
“噗!”段勐正欲拔出战刀,北宫战的亲兵见主将身死,皆急红了眼,一起向段勐围杀而来,一名亲兵咆孝一声,狠狠地斩下了他的首级。
“杀!”一名将领斩下北宫战的首级,提着他的头发,大声向慕容伏骏说道:“这是北宫战的首级,功劳是我的,希望你说到做到……”
“噗!”话音未落,一把战刀向侧面将他拦腰斩断,那名将领冷笑道:“你做梦!”
“噗!”
“杀!”
“杀!”
“杀!”
将领们的亲兵见自家主将给人杀死,都咆孝着拔出战刀,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这种战斗,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城头,更多士兵也参与了进去,不一会功夫,城上吐谷浑士兵杀声四起,疯了一般的将手中战刀噼向身边的同僚,一边砍杀一边发起出歇斯底里叫喊、狂笑。
城外的慕容伏骏看到这疯狂一幕,都傻了,连忙带着士兵退回安全地带,省得被误伤。
“大王好算计,卑职佩服万分。”不远处的杨善会看着杀声震天的西城头,向身边一脸严肃的杨集说道。
杨善会饱读兵法,很清楚用法之道、攻心为上的道理,历史有着太多如同眼前的战例,由于长期失败、长期受困,会使某支军队上下的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若是在某个关键时刻,出现一声风吹草动,轻则令这支军队集体投降,重则使很多士兵最后都疯狂了,他们在绝望中自相残杀、在绝望中跳城自尽。
目前这场灭国之战进行到现在,隋军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整个吐谷浑尽在大隋的掌控之中,伏俟城变成了一座孤城。而困守孤城处境和“三个凡是”给守军造成了难以言喻的绝望。更为严重的是这种绝望不是一次失利造成,而是长期失败、全面失败造成,这种心理上的长期压力使城内守军几近崩溃的边缘。而在这个时刻,杨集却忽然让慕容伏骏去蛊惑,终使这种绝望爆发了出来。m.xiumb.com
“这就是炸营了!”旁边的薛世雄亦是一脸佩服的向杨集说道:“还是大王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先是以三个凡是、三个斩,压得敌军喘不过气来。现在在晚上出兵,又促使敌军精神高度紧张,然而就在关键时刻,忽然给了他们一点希望,这一紧一松,本就即将崩溃的吐谷浑守军,若不崩溃那才叫奇怪了呢。”
“大王用兵如神,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实在、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军神、战神……”郝瑗亦是一脸惊叹。
“哈哈,终究还是让你们看出来了,终究还是瞒不过你们。”杨集一脸高深莫测、智珠在握的表情,笑着说道:“哈哈,一切都在我的计算当中。”
天地良心,他杨集哪里考虑得这么多?他那三个凡是、三个“斩”的确是出自内心,今晚之所以让慕容伏骏出来,无非就是想恶心一下敌军而已;令晚之所以令三支人马都派兵骚动,无非就是打压一下对方的士气而已……一切的一切都是为来日攻城打造基础,谁知道吐谷浑守军竟然无缘无故的炸营了。不过既然大家都说他深谋远虑,而且逻辑上也说得过去,那他就承认好了,免得人家说他虚伪。
旁边的钱世雄、冯孝慈、阿赤、颇超器、韦云起、杨师道、李大亮、独孤平云、裴行俨、宗罗睺、沉法兴、孔德绍、程咬金等等将官,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望着杨集的目光,充满了狂热、充满了崇拜。
“阿赤、颇超器!”杨集大声点将道。
杨集知道这场意外炸营令决战提前到来,不过西城吐谷浑守军已经杀疯了,杀到最后的话,恐怕没有多少士兵活得下来,甚至就连生活这片区域的百姓也在自相残杀、大动荡中死伤惨重;而隋军此时不宜入场,明天只需入城收拾残局即可,但是其他方向却可以发动进攻了。
“末将在!”二将高声应命。
杨集命令道:“你二人立刻率领本部骑兵向南,协同杨义臣守住南城,一面用箭失压住城上敌军,一面防止敌人缒城逃跑。”
“末将遵命!”二将应了一声,立刻回归本部,带着将士们向南奔去。
“薛世雄、李大亮、独孤平云。”杨集又点将道。
“末将在!”
“你们三人率领本部将士守住北城,绝不能一兵一卒从北城离开。”说着,杨集又向薛世雄吩咐道:“薛世雄,你为此军主将,负责与西城、东城的张须陀联络。”
“末将遵命!”三将应命而去。
“钱世雄,你带领我军主力,给我盯死了西城。”
“末将遵命!”
“朱粲,你立刻带人通知张须陀,令他们发起进攻,同时铺开兵力,配合南面的杨义臣、北面的薛世雄围城。”
“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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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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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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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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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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