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成和马建民一起没了以后,他们家就完全乱套了,差点儿连丧事都没办成。
马建民的媳妇毛芳芳当天就哭着跑回了城,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还把一对双胞胎扔在了马家。
马飞兰:“那俩孩子哭着要找爸妈,家里乱成一团糟,我妈就让我和我哥带他们去镇上找找,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家说没见着人!她根本就没回去!
他们一听我堂叔死了,那态度立马就变了,逮着我们就要他们的女儿,好像我们把他家的女儿也害死了一样!
我们当时也懵了,以为她伤心过度跑了,该不会也出啥事儿吧?一时间也有些慌神,还帮着他们家报了警。
结果后来在他们家附近的时候,听人说看见马芳芳慌里慌张地跑回了家,没多久又揣着个包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她说到这里,气愤又无奈地叹气:
“到这个时候,我们才终于明白,毛芳芳不是出事了,她是跑了,不想管我堂叔家一堆烂摊子事儿,双胞胎也不要了。”
江晚听呆了,心想还能这样的?这还是不是当妈的了,她对马家无情也就算了,怎么舍得下一对双胞胎的?
那不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吗?
一时马飞兰又说:“其实我多少能明白她的心思,一个不想守寡,带着俩拖油瓶以后也不好改嫁,第二个大概也是怕我三奶奶还有我另外两位堂伯堂伯母找她负责任吧,几方面一权衡,索性就跑了吧。”
这大概就是人性的凉薄。
毛芳芳跑了,但是家里事儿得处理吧。
马大成的身后事,那肯定是三个儿子均摊,可是因为马家一直没分家,三家赚到的钱一直都被马三婆攥在手里,所以这次丧葬费用就该由公中出钱。
可现在马三婆刚死了丈夫和最喜欢的老幺,心都痛死了,还要她掏钱,那就跟要她命一样,死活不肯拿出来一分钱,只说没钱,让两个儿子出。
事情已经出了,逼着不得不处理,总不至于要让全农场的人看笑话吧?
也觉得老娘大受打击现在可能脑子糊涂,所以老大老二两家暂时忍了,总归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后面再慢慢计较也不迟。
可是轮到马建民的事的时候,就有的计较了。
老三死了,他也有老婆孩子的,他在城里是工人是拿工资的,平时也不用往家里拿钱,手里的钱可比两个哥哥多的多了!
两家一合计,这钱好像怎么着都不该他们两家全头承担啊,于是就去找毛芳芳,结果哪里还找得到人?
毛芳芳跑了啊!连孩子都不要了!
老大老二气的恨不得当时被江水冲走的是自己!
两家媳妇更是气的连事儿都不想管了,可又不得不管,于是往日里温顺媳妇样子全没了,都去吵马三婆拿钱:
“事情怎么出的?那是妈你偏心着老三家的双胞胎要吃鱼,逼着爸他们下江的!现在人没了,老三家的媳妇跑了,把钱也卷走了!
我们平时赚一分钱就交一分钱,手里没有半点私房钱,现在出了这事儿,妈你不拿钱,咱们家这事儿还办不办了?”
这话一出,不就等于是在指责马三婆害死了马大成和马建民吗?
这还了得?
马三婆本来就因为一下子没了男人和老幺,整个人都要疯癫了,再被戴上这一顶害人的帽子,她就彻底爆发了,逮着两媳妇就是一通乱揍。
两媳妇简直觉得疯魔了,这个家根本没法待了,于是也全都卷卷包袱跑回了娘家。
这烂摊子她们不管了!
马家就乱成了一团,每天都是各种吵闹声咒骂声哭喊声,还有双胞胎哭着要爸爸妈妈的声音,总之,一刻也没消停过!www.xiumb.com
可到底人死了,家里事儿不能不办啊,于是这烂摊子就落在了马和同一家身上。
马和同一来是马大成的侄子,二来又是小队长,两家又住的近,这担子左右是逃不过的。
江晚看得出来,马飞兰也是被吵的要疯了,今天就是个倾诉者。
那她就尽职尽责的当一个聆听者,但她也不是只当了个树洞,她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构想这幅画面,觉得好像也有些意思,可以画一副诙谐幽默的连环画!
比如山村人家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其实,生活本身就是故事。
她心里有了想法,于是就更耐心听马飞兰讲马三婆家的一堆糟心事。
两个儿媳妇跑回去了,俩儿子要去接人回来,马上要发丧了,她们做儿媳妇的不到场不像话,但是马三婆不准儿子们去,甚至还以死相逼,因为她觉得俩儿媳妇竟然敢责怪她,敢对她发难,这是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要修理!
饶是马和同一家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这么僵持着的时候,俩媳妇倒是回来了,可是带回了一帮人手,就像是事先约好的一样。
来了也不说其他,就一个要求,分家,不分家就离婚!
他们各家辛辛苦苦宝贝着养大的女儿,到了婆家尽心尽力操持婆家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被婆婆这一顿莫名其妙的打是怎么回事?
还有老三家的双胞胎扔在这里了,不分家,难道要他们帮着一起养别人家的孩子?
没这个道理啊!
于是马家又是好一通闹腾!
江晚纯粹就当听故事,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画架构,她越听越觉得连环画都要成型了!只差动笔画了!
于是,她忍不住好奇结局:“然后呢?”
马飞兰有气无力地:“分家了,不分估计要闹得没法下葬,后来是宋主任出面,安排的分家,这才算暂时消停了。
双胞胎给我三奶奶养着,两个堂伯逢年过节给她孝敬粮食和钱,其实这和她们养着这对双胞胎也没差。”
江晚:“那不是完事儿了么?还在吵什么?”
马飞兰:“那不是又在掰扯人是谁害死的么,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当初是三个生产队队长建议下水的,所以我三奶又找他们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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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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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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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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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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