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围在一圈,对着几张刚组装好的成品床,垂头丧气。
“萧哥!”
“陈哥!”
大家看到老板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怎么回事?”萧衍径直走到了中间。
齐红星没在,他剩下的师兄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站出来接话。
这时,一个最早聘用的老员工站了出来。
“老板,这一批料切得有问题。”
虽然这老员工一直在努力克制,然而萧衍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底按捺不住的兴奋。
“什么问题?”萧衍淡淡地问道。
由于过度的兴奋与克制,老员工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发颤。
“尺寸不对,萧总您看,这床晃得厉害!”
言罢,那老员工直接上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原本周正漂亮的新床,竟然开始摇晃了起来。
陈湖海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样可不行,光坐着就晃这么厉害,躺下去翻身还得了?”
萧衍的眉心皱了起来,“是就这一张床晃,还是?”
若只有眼前的三张,倒是不用担心。当初定制木材的时候,他特意打出了富余量。
“萧总,是全部!”
萧衍眯起了眼,忽然目光冷冽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老员工。
“其它的床都还没有组装,你怎么知道是全部?”
老员工被他这么一扫,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因为,因为所有部件都已经制作好了,全部都是同样的尺寸。”
萧衍声音凉凉,“是么?把图纸拿过来,让我看看。”Χiυmъ.cοΜ
这一下,立马有人快步跑去拿了。
萧衍接过一看,粗看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然而刚刚话最多的这位老员工,却是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仿佛这份图纸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衍当下多了一个心眼。
这时,另外一个老员工小声地道:“昨天开始切的时候,鲁师傅就拦着,说瞧着这尺寸有问题,偏偏齐红星他们年轻气盛,压根就不听劝。”
“就是,鲁师傅执意阻拦,齐红星居然还敢上前动手。这不,鲁师傅好不容易养好的腰,又伤着了。”
“一点老幼尊卑都不懂,没教养!”
齐红星的师兄立即不干了,猛地站了出来。
“放屁!你骂谁没教养呢?你们全家都没教养!”
萧衍突然沉声喝道,“干什么!”
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承担责任的时候,没一个有胆子站出来。撒泼骂街倒是积极得很?”
“能不能有点出息!”
群龙无首的十二个半大青年,顿时没了声音。
萧衍的心开始沉了下来。
从今天的情势来看,厂子里的工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俨然已经分成了两派。
竟然逐渐呈现出了,水火不容的架势。
若是不尽早将这个问题解决,即使今天不出事,迟早也是要出事的。
萧衍拿着那份图纸,翻来覆去地看。
他看得越仔细,身边的老员工就越紧张。
最后,萧衍干脆对着太阳光比照了起来。
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幅图纸上,有一个数据被改动过。
上面有一个8字,笔迹明显比周边的要略深一些。
萧衍本身就是懂些木工的,他特意将那处数据,对照着摇晃的位置比量了起来。
最后拿出了卷尺。一测,果然如他所料。
“这份图纸,被改动过。有人把上面的一个尺寸,改小了一公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说完,他特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将那一处数据圈了出来。
萧衍没有抬头,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那个老同志,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刚好,这位老同志识数、会看图,并且有条件可以接触到这一份图纸。
眼下看来,并不是揪出内奸的最佳时机。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最后交工的时刻了。
这两千张床,一开学新生就要住的。天大的事,也得往后移。
萧衍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
“谁来说说看,眼下有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
齐红星的师兄弟们,纷纷垂下了脑袋,倒也不全是锯嘴葫芦。
“昨天鲁师傅就说了,这些木料若是这样切,就全废了……”
关键是,厂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备用木料。
此时再从清河县那边运木料过来,显然远水解不了近火,来不及了。
萧衍轻哼一声,“说了等于没说。”心中倒是淡定。
他接着望向旁边的老员工们。
刚刚话最多的那位,现在倒是闭上了嘴。
反而是人群后面,突然有人开了口。
“听说北山区那边,也有一个家具厂。”
“那个家具厂,是咱们娇娇家具厂的好几倍呢,要不萧总,您去那边想想办法?”
陈湖海刚听完这话,瞬间就黑了脸,“好一个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个北山家具厂,不就是仗着北山木材资源丰富吗?”
“老子就不信,就那一座山,他们能砍伐一辈子!”
萧衍回头瞅了陈湖海一眼。
北山去的那个家具厂,他也略有耳闻。地理位置优越,就坐落在北山脚下。
不过看陈湖海这么大的反应,怕是在外跑业务的时候,没少在这北山家具厂的手里吃亏。
萧衍细细地观察着,在场众人的反应。
十二个傻小子,蔫头耷脑,掉人家陷阱里都不知道。
反观原来的这些个老员工,已经各有各的心思。
尤其是最打头的几个,在说起北山家具厂时,竟然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反而对陈湖海,表现出一副看不起的轻蔑态度。
看来这次的意外事件,幕后指使定然和北山家具厂脱不了关系。
萧衍卷起手中的图纸,在手里敲了又敲,随后悠悠地道:“这件事情,我去外面想办法。”
从今天开始,厂子里放假。
有家的回家,住在厂子里的,好好看好厂子。
“是,萧总!”
几个最初的老员工们,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家。
唯有那齐红星那十二个师兄弟,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萧哥。那剩下的活……”
萧衍淡淡地道:“别着急,好好看家,等通知吧。”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陈湖海赶紧追了上去。
“萧衍,你现在去哪?”
“难道真准备去北山区,找我们的竞争对手帮忙?那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萧衍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急什么?”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今天最后一天假,现在要去哄媳妇儿了!”
林家。
萧衍跨进院子的时候,林娇娇正在太阳下给崽崽洗澡。
崽崽除了眉眼耳朵,浑身都是泡泡。
它张嘴喘气,眼睛里都是兴奋。
许是被挠得有些痒,崽崽突然甩了起来。
“呀!”
林娇娇赶紧用袖子挡住脸。
没挡住的地方,却是被甩了一身的泡泡和水,逗得她咯咯直笑。
“你个调皮的小坏东西!”
听到脚步声,林娇娇转过身,仰头笑望过去。
“先进去喝茶吧!我马上就好。李姐中午做了你爱吃的菜。”
萧衍宠溺地笑了笑,进了屋。
林飞龙一个人在客厅,正无聊地翻着报纸。
见萧衍进来,便放下了报纸,随口笑道:“现在的小报纸,为了挣钱拉广告赞助,夸张的真是越来越没边了。”
萧衍挑了挑眉,目露不解。
林飞龙随手点了点报纸,“喏,整形美容医院,听过没?”
“说什么手术祛疤不留痕,国际高尖端一流水准。”
“也就是在广市,包容性强。但凡换一个地方,像这样的狗屁医院,还没萌芽就得被扼杀了。”
萧衍不以为意的笑笑,“存在即合理。”
他想起上午的事情,还是早做准备得好。“我有点事,去打两个电话。”
他走到窗边桌前,熟练地拨通了清河县木材厂的号码。
透光窗户,看见阳光洒在那张纯净无瑕的笑脸上,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暖热的。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确定今晚发出吗?”
萧衍声音低,“嗯,就今天。”
挂完第一个电话后,他又熟练地拨通了徐家的电话,确保万无一失。
吃过午饭,三人一同往外走。
萧衍提前买好的电影票,还是去青春电影院。
林飞龙透过后视镜,看着手挽手的两人,目光幽怨。
“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一点?”
就他一个孤家寡人。
“娇娇,你要不打电话催一催,让传芳提前返校吧?”林飞龙小声建议着。
林娇娇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就看二哥今天的表现咯。”
她特意瞒着林飞龙,其实赵传芳今天晚上的火车票,明天上午就能到广市了。
林飞龙见有戏,开起车来更加用心了。
“没问题!”
“你们电影几点结束?也别麻烦董叔了,一会儿我来接你们回去。”
林娇娇笑得促狭。
“嗯,两个小时就结束了,二哥要是来得早,可以等我们一会儿。”
林飞龙一拍方向盘,无奈地笑道:“得,我也别来回折腾了,要不……”
他正准备说补张票,跟着一起进去算了。
结果一不小心,正好瞄到了萧衍的表情,笑容凉凉,眼神中隐隐含着威胁。
仿佛在说:你敢跟着一起去试试?
吓得林飞龙赶紧往回找补。
“要不,就在外面等你们吧。哈,反正我也不太看电影。”
说完,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车停稳后,林娇娇扶着萧衍的手,从车上蹦了下来。
两人手挽着手,朝着电影院的检票口走去。
远远地,林娇娇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两人正在争执。
其中有一个年迈熟悉的身影,上次见过一面后,她现在还记得。
萧衍也看到了那两人。
他当下停住脚步,笑着对林娇娇道:“时间还早,我看那边有一个现打爆米花的,咱们要不要买点?”
林娇娇笑盈盈地点头,“嗯,好。”
两人买了一大包爆米花,又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再往回走时,刚刚与老人发生争执的中年男人,已经转身离去。
只把老人独自留在电影院门口,捂着胸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身体有病。
林娇娇有些不放心,快步走近后关切地问道:“大爷,您没事儿吧?”
老爷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缓了过来。
“没事儿,就是逆子不听话!”
逆子?
萧衍心中一跳,再次扫了一眼远去的背影,状若不经意地问道:“大爷,您贵姓?”
老爷子叹了口气,“免贵姓马。”
萧衍目光微动,上前半步,一手虚扶着老人往里走,一手轻轻帮顺着后背
同时低声问道:“父子之间,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聊?别气着自己。”
一说起那个逆子,老爷子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三十多岁的人了,放着前妻和孩子不管,居然勾搭上一个准大学生!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那小狐狸精我还碰到过一次,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还准大学生呢?十几岁的年纪,找个三十多岁的离异男人,不是图财就是有病,绝不是个好东西!”
林娇娇陪在一旁,见老人家又开始激动起来,赶紧拽了拽萧衍的衣摆。
“你少说两句。”
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老爷子的心脏承受不住。
还是同一个放映厅,还是老爷子负责播放。
只不过今天下午,看电影的人比上次要多的多。
这次的票比较靠前,两人按着座位号坐好。
电影开始后,林娇娇一直有意无意地竖着耳朵听。
忽然,坐在左边的萧衍慢慢抬起了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后背。
林娇娇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弯起了嘴角。
萧衍一边低头笑,一边悄声问道:“你刚刚把耳朵竖的跟只小兔子一样,在听什么呢?”
林娇娇抿嘴笑,贴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在听放映室的呼噜声,到底什么时候响。”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笑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后面果然响起了呼噜声,抑扬顿挫。
放映厅的各个角落,先后传来了轻轻的笑声和小声议论。
林娇娇微微松了口气,一切正常就好。
萧衍一手揽着她,一手拿着爆米花。
林娇娇倚在他怀里,尽量小声的吃着。
她会在萧衍偶尔低头凑过来的时候,顺手喂他一两个。
“好好吃,别咬我手!”
林娇娇小脸微红,悄悄伸手去拧萧衍腰上的细肉。
萧衍挑眉坏笑,下次倒是不咬额,却是叼着半天都不松嘴。
每一次,都赶在林娇娇炸毛前才松开,屡教不改。
电影很好看,爆米花也很香甜,让人沉迷
直到坐在后排的几人,响起了小声的嘀咕议论。
“咦,奇怪,老爷子怎么不打呼噜了?”
“是不是出去了?”
“没有啊,那不还躺着呢?”
林娇娇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该不会出事了吧?
她蓦地站了起来,拍拍萧衍道:“不对劲,我们去看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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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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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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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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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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