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碎安看着眼前为自己不平的人,第一次感受有人撑腰的温暖。
“师父,百姓来浮玉山,图的无非是师弟,现在师弟回去,百姓闻讯归山,数历山人一多,鬼族就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还有大咸山攻伐师在,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得有理,有人的地方势必有火,有火,就意味着鬼族不敢轻易进犯。
数历山两次历劫,现在灯火昼夜不息,鬼族已许久未曾露面。
扶光听到这里,一直阴沉的脸色勉强好转,知道局势已定,无法改变。
指尖灵力窜出,眨眼化出两张传音符,“你们在数历山有何异样,立刻报我。”
顾碎安伸手接过,心下感慨万千。
高阶长老的传音符,千里瞬间传音,耗灵巨大。
一般只有涉及人族大事才会用到,师父竟然给了两张。琇書蛧
“那是自然,多谢师父挂念。”
“此行危险,你们遇事多与应钟商议,他虽是个臭脾气,灵力还算入眼,主事也算不错,切不可独自做主。”
“是。”
顾碎安与季邀同时施礼,目送扶光离开。
回到方寸居,推开大门,檐下风铃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顾碎安驻足听它敲完,笑着说,“师弟,风铃声好听,往后怕是许久听不到了。”
“师兄若是喜欢,带去就是。”季邀走几步,抬手要摘下金光流转的风铃。
带风铃也太幼稚了,有损男子形象。
顾碎安赶紧上前阻止,“别动,”他来得急,一个不稳栽进季邀怀中,鼻尖撞在坚硬的胸膛上,“哎呦”一声。
鼻子是人身上脆弱部位,他又撞得重,泪花在眼中打转。
揉着鼻子抬头,季邀摘风铃的动作顿住,面色随着他撞过来的动作闪过一丝痛楚,随即隐去,他伸手托住顾碎安手臂,轻声说,“师兄小心。”
这一切都落在顾碎安眼中。
自他醒来,季邀对鬼界的事只字未提,对于他的关心与相处,也神色自若,仿佛那件事从未发生。
可是那种事情,对一个直男来说,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忘记。
他的季邀怕他担心,什么都不说,连声疼都不喊。
太乖了,乖得让人心疼。
他从下方看过去,眼神描过季邀饱满的唇,高挺的鼻,深邃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皮肤光洁如玉。
师弟低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中漾开波光,在阳光下像剔透的水晶。
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动心。
顾碎安手掌抚上自己刚才撞过的地方,低声问,“疼吗?”
季邀眨眨眼,转眼看着风铃,也低声回,“不疼,不疼的,师兄这么轻。”
“季邀啊......”顾碎安轻轻揉着自己撞过的地方,“我给你揉揉。”
他也不想故意挑起他的伤心事。
但是季邀本身性格,遇事喜欢独自承受,原著中他被浮玉山打压、鬼族利用,这一切无人倾诉,忍辱负重尖仞向内,把自己活生生逼成了超级大变态。
本以为自己带了这么久,这一点已经改了。
想不到遇见大事,还是老样子。
果然,根植在性格中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即使他与季邀亲近如斯,在这件事上季邀也不会与他主动聊起。
所以只有他主动去问。
可他也没遇见过这类事,不知道哪句话,哪个行为会触动他,伤害他。
触感从胸膛绽开,四肢,脑海,心脏一并振动,季邀抓紧风铃,缓解躁动。
时机已到。
声音转瞬带上哭腔,“疼,师兄,特别疼,撞得太重了。”
一句话没说完,季邀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他俩一个廊上一个廊下,季邀居高临下地哭着,泪落在顾碎安脸上,睫毛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砸进脚下两人共同种植的蔷薇花丛里。
顾碎安踏上长廊伸手环住他,口中轻声安抚,“不怕,师弟,不怕。”
季邀哭着趴在他肩头,视线向下看着师兄与发尾相接的腰线,长腿,眼神中流露出偏执和迷恋。
他肆无忌惮将温软揽入怀中,口中不断轻吐,“师兄,师兄,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顾碎安心疼地拍着他,“当然不会,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你是师兄最喜欢的师弟。”
“真的吗?”季邀不舍得拉开他,眼泪迷蒙地看着顾碎安,“我是你最喜欢的人?”
感觉怪怪的。
就这样沉默一秒,扯动了季邀敏感的神经。
他猛地推开顾碎安,“骗子,师兄刚说完就不承认了。”
不是。
顾碎安赶紧拉住他,现在可不是纠结字眼的时候。
“你当然是我最喜欢的人。”
“真的?”
“真的。”
“那你将来会离开我吗?”
“不会。”
你都这样了我还走那不成渣男了!
季邀终于破涕而笑,重新回来抱住顾碎安,“谢谢师兄,师兄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搂住师兄细腰,眼睛盯着他莹白小巧的耳垂,看它渐渐变红,他舔了舔舌,真想一口咬上去,早晚,师兄的一切都会属于他。
顾碎安没想到怀抱还有返场,一愣,“多谢师弟。”
季邀在他怀里腻了一会,撒娇说,“师兄,我想带着这个风铃。”
他眯眼看着风铃,这个风铃可帮了他不少忙,哪能随便就不带了。
这哪有不允的。
顾碎安连忙点头,“带上,你就算想把床搬过去也依你。”
季邀说,“上次装床,师兄说以后不许。”
他低下头,仿佛受了十分的委屈,“我都听师兄的。”
带!
你要是对这张不满意咱就打新的。
赚钱就是为了养儿子,随便花。
顾碎安掷地有声,“你想做什么都行。”
#
季邀哭了一场,连日阴霾的脸色稍稍转晴,只走路还不如何利落,顾碎安先来到他屋,在师弟指挥下收拾了一大包东西。
“这个,师兄,这是你给我做的腰封,我要带着。”
“这个是师兄做的帕子,我很喜欢,要带。”
“这个茶碗师兄给我递过茶,要带。”
..........
饶是顾碎安脾气好又对他心存怜爱也忍不住了。
在季邀抱起小被子准备扔进乾坤袋时,他伸手抓住师弟手腕,“师弟,数历山高门大派,不会不给你被子盖的。”
“可是,”季邀可怜巴巴眨着眼,“这被子和师兄一起盖过,没有它我睡不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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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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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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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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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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